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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美人稱第一的,當屬丞相之女丁秀。
據說這位丁秀生來膚雪唇朱,絕色殊豔,最宜華服。
來朝的使臣都曾因驚鴻一瞥,言丁氏女耀耀之采,是天降華運於大昭。
盛世當有明珠,而丁氏女,就是那顆明珠。
盛世的美人無疑更是引人注目,她之美貌,甚至於因使臣之言,而載入大昭史冊。
大昭江山志上記載她的那寥寥幾筆,都因為她美,且尊貴無比。
但這位丁秀卻是個睥睨倨傲的性子。
“我的姨母是皇后,父親是丞相,舅舅是禦史大夫,表哥是太子殿下。”
她染著寇丹的指甲輕輕敲在玉盞上,輕蔑地冷笑,睥睨了堂上人一眼:“區區奉常之子,憑你也想高攀我?”
周遭的下人們噤若寒蟬,丁費思把那個藕荷色的荷包扔在地上,“我生來最厭惡粉色,趕緊將這髒東西拿走。”
那清秀的小公子被說得臉都臊紅。
在那小公子羞憤難當走了之後。
丁費思還磨著指甲,漫不經心地嘲諷道:“旁人形容我,從來都是用牡丹,藕粉色這種最小家子氣的顏色也敢送來,真是不懂眼色,送給楚三秀還差不多。”
楚家三秀是丁費思的死對頭,素來與她不和。兩人一個大家閨秀,人緣好得出奇,出身卻平平,一個是眼高於頂的長安第一美人,人緣不好但會裝腔作勢,兩人從來都是不容水火。
下人們趕緊捧道:“您說得對,您出身高貴,要說這大昭,也就唯有太子殿下配得上您了,奉常公子自然不夠格。”
丁費思微微抬眸,美眸斜斜一睨說話的下人,卻只是冷冷停留片刻,什麽情緒也沒有,頃刻又轉開。
下人登時冷汗就要從額頭上滴下來。
這是她又說錯話了?
所幸丁費思沒多說什麽,起身走出宮殿。
她被皇后姨母召進宮裡相陪,如今已有十數日了,姨母在宮中閑來無事,辦了個勞什子魚桃宴,讓年輕的貴女公子們相看,才有了剛剛那個孟浪的奉常公子闖進來自以為深情表白的一幕。
參加宴會,好好在前邊的宮殿待著便是,偏偏是不怕死,也沒腦子,私闖內宮都做得出來。
這種蠢貨,丁費思如何會看得上眼。
而這個魚桃宴,皇后恐怕也存了給太子表哥找側妃的心思罷。
丁費思立在玉白欄杆前,表情或譏或諷地一笑。
反正,正妃無論如何都會是她。
側妃是誰,她並不在乎,故而她也不想參與。
婢女取來美人榻與涼扇瓜果。
禦湖湖畔,丁費思斜倚著美人榻,不經意間抬眸,遙遙看見在練武台上有人在舞劍。
她漫不經心地一點:“那是何人?”
婢女連忙道:“那是廷尉之子。”
丁費思撐著額頭:“廷尉之子麼。”
婢女低聲提醒道:“長秀,那不過一介庶出,胡妓之子罷了,身份低賤,與您雲泥之別,空有一副皮相而已。連名亦是賤名,不堪入耳。還是別汙了您的耳朵。”
丁費思漫不經心移開視線。
“是嗎。”
“那想來是不值得我留眸的。”
只是她的眸子卻又微抬,不過僅僅撇了一眼,視線落在那白衣舞劍的身影上便移開了。
什麽樣的名字算賤名。
出身漫野,便算賤名?
她面不改色地問別的問題:“何日殿試?”
“十日後,但咱們公子必定高中,長秀,您何必緊張。”
丁費思隻覺得有些好笑:“緊張?”
“和我並非同母所出,
我何必為他緊張。”她不盼著他死就算不錯了。
丁費思雖然連眼睛也不抬一下,拿本書就遮住臉曬太陽,但直到廷尉庶子舞劍休止,她才回宮。
可回宮路上經過宮道,便被人截胡攔住了。
來人容貌詭美,白衣若仙,明明剛剛還在高台上為陛下舞劍,此刻卻毫不氣喘,亦未有汗。
仿佛剛剛從焚香彈琴的雅室中走出一般。
因為母為胡姬,他的容貌俊美到讓人疑仙疑鬼,墨色瞳孔在極強的陽光下,反而會有像午夜蒼穹那樣的墨藍,愈發顯得人鎮定靜謐。
俊美過甚,不像個活人,像幅畫卷。
但不能否認的是,公子野確實有一副好皮相。
祝野伸出手,向丁費思遞出一物。
看見那東西,丁費思瞳孔微縮。
然而她只是輕睨一眼便道:“這樣的成色,也往我面前拿,公子野,勸你少生攀附之心。”
她拔腿就要走,然而祝野卻徑直拉住她,在丁費思錯愕的目光中,與她四目相對,將那支藕荷色的絨花塞進了她手裡。
猝不及防間距離拉近,她看清了那雙長鳳眸,年輕男人的眸中有隱晦不能明言的火光,直勾勾地盯著她,讓丁費思覺得那朵絨花在燒手。
周圍的宮人連忙低下頭,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丁費思咬緊一口銀牙,狠狠將那絨花往婢女身上一扔,婢女嚇了一跳,趕緊接住。
緊接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然而公子野卻忍不住輕笑一聲。
公子野身旁的隨侍恭敬道:“公子在笑什麽?”
祝野微眯長眸,聚光看著她的背影:“我笑她屬實可愛。”
隨侍只是不解。
公子這是什麽癖好,丁秀出了名的不好相處,全長安的貴秀們都可以可愛,唯獨拜高踩低的丁秀不行。
丁費思回到宮裡,仍舊被嚇得驚魂不定。
見鬼了,她前幾日溜出宮去,在街上的小攤上看中的就是這朵絨花,奈何那一朵已經被人預訂,丁費思只能空手而歸。
這個出身卑賤的公子野,是怎麽知道她喜歡那支絨花的。
而婢女揣著那朵絨花,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可丁秀也沒有說要扔,就怕等會兒又要了,婢女嚇得發抖。
丁費思美眸一睨:“抖什麽?還不拿過來?”
婢女趕緊顫顫巍巍拿過去。
丁費思隻覺得心裡一股氣堵得慌。
竟敢偷窺跟蹤她,以為這樣她就能看得上他麼?
天大的笑話。
丁費思看著那朵絨花,心裡又氣又急,那把火燒起來就壓不下去。
直到十天后出宮,不在宮裡待著,不需要因私相授受罪名而如坐針氈,這把火才勉勉強強壓下去。
在宮裡就敢給她東西。
出身卑賤的瘋子。
而丁費思回府之後不久,便是簪花遊街,雖說是不關心她那個同父異母的便宜庶出哥哥,但到底是她丁家人,她還是去看了簪花遊街。
但心裡也不由得鄙夷。
區區二甲,算得了什麽。
但沒想到她選的茶樓,楚三秀也在。
丁費思正眼都不想給,直接訂了天字上間。
誰知楚鈺訂的地字號上間的樓台與天字號相通,丁費思一出樓台就看見了站在旁邊的楚鈺。
簡直是見了鬼的好運氣。
而楚鈺這個好人緣的,還邀請了一大群人,在那頭站不下,還擠到丁費思這邊來了,滿滿當當一大群人,丁費思氣得快冒煙了,但顧及著自己的臉面,做不出當街同人吵架的潑婦事,只能讓了些位。
旁邊的婢女連忙給她扇風,生怕自己主子氣壞了。
然而簪花遊街的隊伍剛過來沒多久,楚鈺那邊就一陣推搡,撞到了丁費思,樓台的欄杆太低,丁費思竟一下子墜下樓去!
眾人驚呼。
然而,遊街的隊伍中忽飛起一人,踏馬背而上,穩穩接住了她。
漫天飄飛的衣袂中,她看清了那雙眼,正定定看著她。
千人當街,烈馬過風。
他的眼眸灼灼。
須臾落地,然而落地之時,他卻撫摸了她發上的絨花,丁費思嚇了一跳,年輕的狀元郎卻含笑道:“你明明就喜歡。”
丁費思的心漏跳一拍,嚇得連忙推開祝野。
祝野也不意外,當著滿街人面,頗有風度地對她一平禮:“冒犯。”
丁費思被眾人的視線盯著,也隻得硬著頭皮回禮。
而樓上的楚鈺嚇得魂飛魄散,雖說她沒有害人之心,但丁費思那個記仇的,必定把這仇記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她生生受了丁費思一記眼刀。
丁費思立刻就打道回府,再也不想看這勞什子簪花遊街了。
第二天恰好有人邀她出遊,丁費思心裡悶得慌,一改高傲,乾脆答應了。
誰知禍不單行,她獨行時一腳踩進陷阱裡,滾到山洞的最深處。
更禍不單行的是,這個洞裡不止她一個人,還有某個昨天風光遊街的狀元郎,正點了折子鎮定地坐在山壁旁。
丁費思摔得有些疼,但不知這山洞下面墊了什麽,這麽一摔,居然沒把她摔死。
就像是算到她要摔下來一樣。
她揉揉腰站起來,就看見了正淡定看她的祝野。
又對上了那雙如狼一般,灼熱又直勾勾的眼睛。
丁費思像是見鬼似的,被嚇了一大跳,趕緊要往後退。
卻又摔了一跤,跌在地上。
祝野卻拿著火折子,毫不在意地走了過來,把她拉起,直接攬進了懷裡。
丁費思要掙扎,而祝野開口就是一道晴天霹靂:“我知道你喜歡我。”
祝野溫香軟玉滿懷,微微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你看我練劍都看了一個多時辰,還特地來看簪花遊街,據我所知,你和庶兄的關系可沒有好到這個份上。”
丁費思耳邊嗡嗡地響,聲音微抖地指責:“豎子…放肆。”
祝野卻沒放開她,聲音漫不經心又譏諷:“狀元又如何,賤籍出身的母親,還不值得我多看你一眼,你知道每年的狀元能做到什麽位置嗎,不過是正六品的小官罷了。”
他毫不在意地悠悠道:“我替你說完了,你可以不必開口。”
丁費思美目瞪圓地看著他,因為微松的鬢發,錯愕間難得有幾分可憐。
看她這副可憐樣子,祝野伸手撫摸她鬢邊的玫瑰絨花,似是調情地旖旎道。
“玫,石之美者,瑰,珠圓好者,比牡丹更精致,卻多了些小巧可憐,這才襯你。”
丁費思終於回了些力氣,一把推開他,虛虛道:“無禮狂徒。”
祝野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直勾勾含笑盯著她:“十數日前,奉常之子冒然剖白心意,你冷眼嘲諷趕他,是救他一命。”
“私闖內宮,要是有人往大了說是意圖行刺,奉常一家九族都不夠誅,你表面上倨傲,實際上是心軟之人。”
丁費思只是冷冷斜睨他一眼:“你說錯了,單單只因他不配而已。”
她要把手抽回,奈何祝野穩穩按住她的手,讓她動彈不得,只能摸著祝野的臉頰,感覺就像是郎情妾意,她主動要摸他一樣。
丁費思想開口罵人,祝野卻先開口了:“你並不想嫁給太子,不如嫁給我,遠離權力爭奪,我會待你很好。”
一直以來藏匿的秘密被祝野明晃晃揭開,丁費思的臉唰地一白。
祝野定定看著她:“明明你就不想嫁給太子,心慕於我,何必守著他不放?”
丁費思一巴掌扇在祝野臉上,祝野玉白的面龐上瞬間多出一個微紅的巴掌印。
她聲音微抖道:“我渴慕太子表哥,從未有過他想。你出生卑賤,更別想和太子比。”
祝野被扇了一個耳光,玉面陰沉,伸手鉗製住她的手腕,語氣微冷道:“如今你看不起我出身,待他日大昭風浪迭起,你想選都沒有機會了。”
丁費思手腕被攥緊,心跳加速,他的話卻讓她找到了拒絕的借口,她脫口而出:“卑賤出身便是卑賤,公子野,勸你少癡心妄想。”
祝野雖然捏著她的手腕,卻毫不退避地盯著她看,她從未與男子這般相處,一時間心跳震鳴。
他好看的薄唇在她面前一張一合,絲毫不因為出身不高而自賤:“記住了,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是我的名,我母親賤籍出身又如何,遲早有一天,鶴一飛衝天,蟒將不及也。”
線條微微上揚的長鳳眸濃鬱墨黑,上位者的威壓感尤甚,竟讓她有一瞬認為他所言極是。
他的眉眼張狂而有雷霆萬鈞之力,俊美矜貴到了極點。
鳳眸,通常是帝王之相,生在他臉上毫不讓人覺得突兀,似乎他本來就出身高貴。
哪怕一襲閑雲白衣都絲毫壓不住他的貴氣。
他簪花遊街,塵土飛揚,路人紛紛四散避讓。
他不喜紅衣,因為連中三元,皇帝青睞,特許他著白袍遊街,是大昭百年來最意氣風發的狀元郎。
真正是矜貴萬分,讓她第一次知道,清風也可以烈,白衣也可以冷漠至斯。
丁費思的心突突地跳。
祝野冷聲道:“我隻最後問一遍,你當真不選我?”
丁費思別過臉去,咬緊牙關:“我絕不選你。”
祝野松開了她的手,徑直往前走,走出幾步,卻冷聲道:“過了今晚,會有人來接你。當到時候,你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第二天丁費思回到家時,官兵圍滿了家中,哭嚎聲衝天,她進不去,更不敢進。
她渾渾噩噩走在街上,卻發現她的太子表哥,正被人戴著狗鏈,趕在長街上爬,華貴的蟒袍上都是汙穢與血跡,因為爬行而磨露了金絲,他的四肢被打成了奇怪的形狀,爬行的時候不像一個人,倒真像是一條狗。
滿街周遭的百姓眼睛血紅,沒有一個敢抬起頭來的,然而為首的西青人卻牽著狗鏈大笑。
丁費思霎那間心都涼了。
不敢相信那個被當做狗一樣牽著的人,是她生來尊貴的太子表哥。
是什麽樣的變動能讓一國儲君受此折辱?
那個俊秀又涼薄,素來對她敷衍,隻當她是累贅,卻又會對她時有照顧的太子表哥,正當著他的子民的面,像狗一樣在地上爬。
而西青人旁邊站著的那個年輕人,她認得。
是祝野身邊的小廝奉茗,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大昭的儲君爬行於市。
依舊是那身家仆藍衣,外面卻套著染血的鎧甲,不高的身量,卻仿佛主宰者,高高在上地看著曾經尊貴的太子。
不知是什麽情緒頂上了心頭,丁費思突然在壓抑一片的人群中衝了出去:“奉茗,放了他!”
奉茗淺淺撂她一眼,眼皮又輕輕地撩起,並未管她。
丁費思抓緊了奉茗的衣袖,焦急道:“放了他,我答應你主子的要求。”
奉茗依舊涼涼瞟她一眼:“主子說過,過時不候。”
他輕輕擺手,就有士兵要上前抓走丁費思。
丁費思情急之下高喊:“如果你主子真的不在乎,絕不會在謀逆當晚最後一個見我,把我隔絕在抄家滅族之外!”
奉茗終於正眼瞧她,語氣卻依舊涼薄:“丁秀,主子天潢貴胄,你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生攀附之心。”
丁費思僵在原地:“天潢貴胄?”
奉茗的手放在腰間的劍柄上,面無表情道:“主子是先帝名正言順的皇子,母妃是西青的和親公主,當今陛下篡位謀權,主子今時今日並非謀逆,而是撥亂反正,丁秀,當心禍從口出。”
丁費思看向表情麻木呆滯的太子,背後發涼,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有理有據地反駁對方:“但太子亦是皇族,你們這樣豈非有辱皇族?”
奉茗依舊冷血:“丁氏一族混淆皇室血脈,廢太子並非皇室中人。”
一句話,猶如將丁費思打入地獄。
所有的一切都如此明白地浮現在明面上,她突然就懂了這一切的一切。
丁氏完了,丁氏的皇后,太子,甚至於所依靠的皇帝全都完了。
奉茗卻擺擺手,讓西青的士兵們停止辱弄太子。
他語氣寡淡:“丁秀,照理來說我不該留你,但主子既憐顧你,便不該與其他丁氏女眷一般發為軍妓。”
奉茗沒有再看她,而是微微抬高聲音道:“來人,將她捆起來。”
但那些人卻沒有將她送到祝野身邊,而是把她關進一座宅院。
這裡的日子太過煎熬,與外隔絕,沒有一個人告訴她外面現在是什麽情況,也沒有人和她說話。
只剩她自己心急如焚。
直到祝野踏入,這座宅院才有了人聲,恭敬地說殿下萬安。
男人高大的身影向她行來,不可否認,公子野有副好皮相,無論在什麽時候看,都依舊驚豔。
但丁費思卻拔下發簪,抵在玉白的脖頸上,雙眸通紅:“我要見我父兄。”
祝野卻冷冷道:“你父兄擾亂朝綱,已流放千裡。”
丁費思握著簪子的手一抖,卻腿軟跌落在地。
還活著,活著就好。
祝野卻輕飄飄地恩賜道:“孤許你見一個人,但不能是與丁氏有關之人。”
那一刻,她竟隻想起一個名字,她抓住祝野的手臂,焦急道:“我要見楚鈺。”
楚鈺一定能告訴她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麽。
祝野卻是面色冷峻,毫無波瀾地淡淡道:“楚鈺被東辰擄走,在戰場上不堪受辱,自縊而亡。”
丁費思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哪怕不知道楚鈺為什麽會突然被東辰擄走,但在戰場上不堪受辱,這幾個字無疑已經夠她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麽。
一個沒有能力自保的貌美女子,在戰場上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在長安閨秀中,楚鈺盛名僅次於她。
如果那晚她不在荒郊野嶺的山洞裡,被擄走的,說不定就會是她。
祝野能知道得那麽清楚,定是東辰將消息傳回來挑釁大昭。
東辰要的就是大昭顏面掃地。
西青入關,東辰擄掠,舊主被弑,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丁費思不敢深思,當啷一聲,手中銀簪掉落在地。
東辰原來的目標,說不定是她。
她不在,才退而求其次,抓了楚鈺來凌辱。
祝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丁氏,我曾問過你,嫁給我,你願意與否,如今你是何答覆?”
除了能依靠祝野,她還能依靠誰?
丁家倒了,皇后和太子都成敗局,她也只有這條路了。
丁費思哽咽,跪拜道:“求殿下憐我。”
自那日起,這座宅院終於解了禁,下人們開始和丁費思說話,門口的守衛也不再嚴防死守,不準她出去。
有婢女跟在她身後,陪著她逛街,她在街上看著新奇的物事,也會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一瞬的出神之後,婢女問她要不要買下來,她回頭看見陌生的面孔,也只是垂眸道一聲好。
只是看起來,仿佛她還是那個無需擔憂任何事的高門貴女。
她也終於知道為什麽西青入關。
東辰打進來的時候,是祝野用母族關系向西青借兵三十萬反製,不至上京失守。
至於那個無用的皇帝,祝野當然不會再留,乾脆擁兵破宮。
能讓外戚獨大的皇帝,簡直是廢物。
不知是不是因為丁費思那日說獨獨心慕太子。
祝野任由西青蠻人打斷了太子的四肢,扔到街上讓西青人出氣。
當年,太子看不起西青人,說西青蠻夷,有諸多言論流傳西青,西青人恨他,這不奇怪。
丁費思那句話,成了壓倒駱駝的稻草,讓祝野決心將太子變成與西青交好的籌碼。
祝野的野,不是出身漫野,是龍戰於野的野。
當今陛下篡位,企圖殺最小的皇子以絕後患,卻沒想到祝野活下來了。
那個小皇子最終成了不擇手段,也冷血無情的人。
想到這裡,丁費思有些許心悸。
而祝野很少來,每回來,也只是陪她用膳就離開。
仿佛有很多事要忙。
直到一天深夜,他突然前來,沾了滿身的風雪抱住了她,低聲喚了一聲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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