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娘子,再給我來一份炒面,我可以多出一倍的錢和積分,要不我寫個欠條,回頭我還糧食行不行?”
不遠處忽然傳來個很熟悉的聲音。
蕭則順著聲音找過去,看到一個說不出是熟悉,還是陌生的背影。
這背影有點像他爹,就是好像腰粗了些許?衣服似乎不太合身,緊緊巴巴的,有些醜?
蕭則蹙眉,心下猶豫。
“小娘子,我跟你說,我兒子就在附近,他肯定有門路弄到糧食,而且老夫通四書,識五經,別說給你們村的孩子們啟蒙,教出個秀才舉人,老夫也不是沒有信心。”
蕭有樹一臉嚴肅地立在灶台前,目光在顧湘身前的木盤子上流連。
各類炒菜他也是常吃,他夫人在世時,就有一手好廚藝,也愛吃,夫妻兩個時常作伴去各大酒樓品嘗美味佳肴,對於名聲甚大的炒菜,當然常點常吃,但今天吃過這份炒面之前,他從不知道,原來面不光能炒著吃,它還這般好吃。
顧湘看到蕭有樹,也有些無奈:“老爺子不是說只在我們村歇歇腳,怎麽還沒走?你是尋親的?再不趕緊去,也不怕您兒子擔心?”
“他哪有我這一盤炒面要緊?”
蕭有樹不假思索,眉毛一揚,露出個特別雄心勃勃的笑容,“小娘子剛才不是同狗兄弟他們說,想要把村子家家戶戶都聯合在一起,大家共同開作坊,經營些買賣,來抵抗這靠天吃飯的命運?”
“並打算找些村民成立巡防隊,保證村中以及生意的安全?還欲找些識文斷字的先生過來教村裡的孩子讀書,要辦個村私塾?”
“你這想做得事業,如今是千頭萬緒,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對人才,難道不該給些優待,如此才留得住人心,看看我,我做過商人,還是成功的商人,很有經商經驗,你去武安縣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蕭有樹在縣城裡是一等一的體面人!”
“我兒身邊更是人才如雲,他有一結義兄弟,名為陽松,曾與江南玉劍郭寒切磋過一場,兩人是不分軒輊,他還有一兄弟,叫郭儀,過耳成誦,過目不忘,自小便是天才,這兩人如今都未出仕,跟著我那兒子四處瞎混,哎,也是懷才不遇。”
“等我和兒子聯系上,便把他捆來,哄騙他那幾個兄弟入甕,你身邊不是正缺人手?你看,我這舉薦人才的功勞,能抵多少積分?至少也能抵個七八頓午餐夜宵才是。”
蕭則:“……”
顧湘:“噗!”
她笑了半晌,實在忍不住,連忙讓他旁邊坐,對後頭排隊的百姓笑道:“叔,嬸子,你們看?”
“快給蕭先生炒吧。”
“就是,誰讓我們沒人家那等本事,心甘情願讓他一步。”
顧湘笑得不行,手腳麻利地做好炒面,讓二木親自給蕭有樹端過去,這才算把人打發了。
蕭有樹可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就算沒臉沒皮,他分明是聰明機智。
心滿意足地夾起一筷子炒面,高高興興地吃了下去,蕭則登時長歎一聲,恨不能吟詩三百首,最後卻隻道:“我都想改姓顧了。”
蕭則:……不,你不能想!
他不要改姓。
其實蕭有樹就是想入籍顧莊,顧莊戶籍的,賺積分的辦法總比外人要多得多。
蕭則越走越近,走到蕭有樹眼前轉了一圈,終於認出,這就是自己爹,親爹。
但是他爹埋頭吃飯,一邊吃一邊還和周圍吃飯的食客們嘀嘀咕咕地說著話,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蕭則甚至看到他爹抬頭掃向他的方向,眼眶微微發紅,正準備一聲疾呼,便見他爹的眼神很自然地掠過他去,盯著顧小娘子手上剛剛熬煮好的秋梨湯。
秋梨湯熬煮頗為簡單,隻用陳皮,秋梨和蜜糖便可。
顧湘煮出來的梨湯色澤鋥亮,一絲殘渣都不見,入口更是甘甜芬芳。
秋梨湯用的材料都是從大李村收購來的,因著收購了比較多,成本價不高,花積分一個積分兩杯,用錢買更是只要一文就能買上一大杯,更是不限量,但凡是來吃飯的鄉親都多多少少買了幾杯。
蕭有樹趕緊起身去買,就擦著蕭則的胳膊去排隊。買回來一口氣喝了三杯,喝得直打嗝,依然念念不忘,遺憾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我怎麽不是宰相?”
都說宰相肚子裡能撐船。
說不定當宰相的,喝多少梨湯都不會撐得慌。
蕭則:“……”
他泄了氣,仔細看他爹的模樣,其實他爹並沒有胖多少,只是他一開始把他爹想得太淒慘,如今一見,不如他所想,這才產生錯覺,感覺他爹胖了很多。
但雖然沒胖,臉色紅潤,滿眼放光,此時抱著湯碗和幾個村民湊在一起閑話家常,說得那般熱鬧,說著說著還即興演出,翻出笛子給人家吹起笛子來。
幾個不識音律的農夫高聲叫好,就叫得他是滿臉興奮,一曲接一曲的吹個不停。
蕭則恨不能把自己耳朵堵上。
吹得爛也就罷了,還破音,簡直是折磨人!
蕭則歎了口氣,王二木忽然捧著海碗過來,往他手裡塞了一隻碗,碗裡金黃色的面閃閃發光。
雞蛋蓬松,點綴其上,香味撲鼻。
蕭則忍不住吃了一口, 整個人綿軟起來,不由自主地想:他爹是不是近來天天都能享用這樣的美味?
“……”
他可是為了他爹,這才下定決心接受朝廷招安!
“蕭叔,你的虎皮補好了,你看看成不成?”
顧湘讓二木把虎皮拿下來給蕭有樹送過去,前幾日蕭有樹四處尋人給他補虎皮,又嫌棄別人手藝不好,看了顧湘自己給自己縫的一個皮子脖套,就相中了她的手藝。
這人慣會糾纏,顧湘其實也想練練手,便應下來,研究許久才下手,如今補好一看,簇新如故,完全看不出縫補的跡象。
“小娘子真是好本事。”
蕭有樹接過虎皮,登時眉開眼笑,“這可是要留給我兒子的。”
蕭則:“……”
罷了,其實他本來也傾向於接受朝廷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