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自救靠美食 ()”
趙瑛倚在窗前,遙遙向下眺望。
從他的角度,自是看不到廚房全貌,只能看到門前光潔如新的白色雲石地面,偶爾也能看到顧湘的側影。
廚房裡煙氣朦朧,佳人看不清晰,隻覺她身形纖細,頗惹人憐愛——呃,大部分時候還是很讓人憐的。
雖然顧湘一手拿杓,一手拎起一口巨大的鍋輕輕一顛,一陣劈啪爆響,薄如蟬翼的羊肉就染上了一層金彩。
濃鬱的香味爆出來,隔壁雅間裡登時起嘈雜。趙瑛那一絲溫柔繾綣的小情緒登時給衝得支零破碎。
李生心下覺得頗好笑,又有些高興。
他從小就跟在公子爺身邊,現在想想,自家公子幼年時既聰慧伶俐,也曾調皮搗蛋,可比如今快活得多。
小時候上有太妃娘娘護著,他同陛下又是同吃同住一起長大,氣性起了連陛下都是上手就捶。
當然,公子小時也很講道理,只是他僅僅是講自己的道理,且輕易不把想法說出口,到是落下個霸道的名聲。
如今這惡名還變本加厲起來。
好些人私底下叫他‘夜梟’,他們見過這麽漂亮,這麽討人喜歡的夜梟?李生憤恨半晌,輕輕眨眨眼,終究有些心虛起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同人吐槽抱怨公子爺狡猾,小氣,霸道,十分可惡時,有沒有外人聽到了。
或許公子爺惡名遠播,自己也要背幾分責任?
呃,其實,世人都誤解夜梟了吧,夜梟很漂亮,很精致,也很可愛的。
晃神間,第一道菜就送了上來。
秋麗推著推車,櫻桃從推車上端起一隻碧玉一般顏色的湯盆,湯盆下是一小小的青色銅爐,銅爐裡點著木柴。
李生看了一眼露出的一截木料,一時分辨不出材質,可稍微泄出的煙氣裡竟帶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聞著這香味,李生頓時覺得發沉的腦袋都輕了好些,一回頭,就見他家公子爺已經半彎下身,閉著眼湊近了聞。
櫻桃一笑:“貴人,小婢要啟蓋了。”
說著,她伸手把湯盆上的蓋輕輕掀開,先是一股薄霧一般的煙氣蒸騰而上,一時模糊了人的視線,隨即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氣,有點像果香,又有點像酒香。
李生隻覺眼前一花,似見一絕世美人於仙山雲巔翩然起舞,又聞仙樂聲陣陣不停歇。
愣了好半晌,李生才沉下心仔細一看,盆裡竟只是一盆濃湯,顏色由深到淺,最西邊是金燦燦的金黃色,顏色逐漸變淺,到了最東邊,便是乳白色,和清澈透明的湖色。
這般顏色變幻,卻絲毫不顯駁雜。
李生正發愣,只聽外頭傳來一陣驚呼聲:“我的天,月亮上有人,你們看,月亮上有人!”
他本能地先抬頭看窗外,看到一窗陽光,才猛然想起此時是白日,並非夜間,不可能有月亮。
食客顯然說的是這盆湯。
李生這才回神細看,金燦燦的是月光,月光中果能見到影影綽綽的影子,翩躚起舞,幾如仙娥。
穿過湯面向下,他就仿佛看到了群仙聚瑤池,賞月品茗,歌舞不休的場景。
可這只是一盆湯而已。
窗外忽有一陣風吹來,湯忽然就動了,李生嚇了一跳,只聽咕嘟咕嘟幾聲響,整個湯一半微微沸騰,一半平靜如初,隨即一股更濃鬱的香氣撲面而至,此時李生才發現,這應是一盆魚湯,卻絲毫沒有魚腥,只有說不出的鮮甜。
沸騰的那一面湯面裂開,一條渾身開花,顏色金紅的小魚浮遊而上,抵在盆邊,趙瑛稍稍有些猶豫,卻是拿起小杓子,
輕輕連魚帶湯一起舀入碗,湯底又接連付出兩枚蝦球,幾片晶瑩剔透的軟豆腐……魚和湯汁一入碗,鮮甜味不要命似的爆開,不要說直面它們的趙瑛,就是離得有段距離的李生都口水橫流,趙瑛再也顧不上想什麽,低頭喝了口湯,這湯濃得不可思議,輕輕掛在碗壁上遲遲不肯落下,入口更是順滑得不可思議,也鮮美得不可思議。
應該說它並不是單純的魚湯,香得不可思議,甚至能咬得住,比肉凍還要有緊實,口感很是神奇。
湯裡還有很多蝦丸,魚丸,扇貝,豆腐素丸子等等食材,可食材雖多,分毫不亂,相輔相成,只見鮮美。
趙瑛一邊吃,目光依然留在湯盆之上。
隨著一杓湯舀出,湯底一時浮起豆腐雕的山,蘿卜刻的舟,蝦丸肉丸雕成的小魚大魚,至於仙人之影,應是日光穿過豆腐山在湯面上留下的影。
“會向瑤台月下逢?”
趙瑛輕輕吐出口氣,笑道,“京城食客都好雅致,飲食上講究色香味俱全,顧廚這樣的手藝,若在京城出現,必是滿城權貴皆追捧了。”
他正感歎,李生已經給自己舀了一碗,呲溜呲溜地吃完了又下手惡狠狠地舀了一大碗。
趙瑛:“……”
他趕緊低頭迅速去喝湯,一邊輕飄飄地看了李生一眼,李生手一頓,終究沒再去盛他的第三碗。
大不了下回自己一個人來喝,哼!
整個浮雲樓裡都十分安靜,除了吞咽聲,再無一個食客發出聲響,乍一見都有點不似酒樓了。
第二道主菜的香味也同樣霸道,是松鼠魚,剛上菜時那股酸酸甜甜的味便讓人胃口大開。
先用花刀把魚片開,拿九成熱的熱油輕輕炸上兩遍,掛上調好的糖醋汁,說來簡單,其實很見功夫,炸魚時但凡有一絲差錯肉便壞了,糖醋汁過濃則黏稠發苦,過淡則不夠入味。
顧湘親手做的這道菜,卻是入口鮮嫩,回味無窮,酸甜的恰到好處,尤其是竟一點也不同前面的魚湯起衝突。
之後又是一道功夫菜,看起來像是一盤小小的豆芽,吃起來卻是別有洞天,那般細的豆芽裡竟有顆顆肉粒和肉汁。
李生一下子被鎮住,半晌苦笑:“京城世代簪纓的那些家族私藏的菜譜,可有這樣的菜?”
趙瑛根本顧不上回話,一桌菜吃得是乾乾淨淨,肚子都有點撐,可肚子雖撐,嘴巴卻一直在告訴他們,其實肚皮再擠一擠,還能再擠下一道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