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夜無事,相安太平。
羅素伸了一個懶腰,昨兒睡得特別舒服,就是感覺昨天夜晚的月亮有點圓。
還有一點,就是今天早上的雞沒有叫。
羅素打開了房門,一切都很平靜,九叔如同往日一樣開始打起了八卦掌,他隨意的打了一個招呼,“師傅,又起這麽早呀!”
九叔面色古怪,仔細的打量了羅素兩眼,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用鼻子應了一聲,他眼睛周圍有些黑,像是夜晚疲勞運動沒有睡覺似的。
此時,秋生從外面進來,臉上帶著喜色,一手提著幾條魚,另一隻手端著一個盒子。
他剛踏進院子,便看見剛剛起床的羅素,提著魚的手艱難地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小師弟,好樣的,童子尿味道是真重,跟師傅有的一拚!”
羅素滿臉的疑惑,還沒等他問話,一道嚴肅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
“咳!”
九叔面無表情的打著八卦掌,手掌揮舞的呼呼有力,眼神卻盯著秋生看。
秋生被盯得發毛,臉上尷尬一笑,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他連忙岔開話題,將手中的魚遞了過去,“師傅,這是那李三水孝敬給你的,早上剛打的,水嫩著呢。”
那魚撲棱著嘴巴,明顯還活著,能不水嫩嗎?
九叔卻是眉頭一皺,“那李三水只是普通人,陰氣剛剛消除幾天,怎麽就下水捕魚了,起碼要在休養七天。”
家中養鬼者,必體弱多病,多災,皆是因為陰氣傷身。
李三水被女鬼所糾纏,陰氣雖然被小徒弟羅素用紙符全部吸走,可身子骨已經傷了,需好好調養,多曬曬太陽。
如此魯莽下水,難免又得大病一場。
“師傅,他也是迫不得已。”秋生感歎了一聲,將手中的魚和盒子放在了院子的桌子上,“三水已年入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家中又沒什麽積蓄,全靠他打魚為生,唉,他如何歇息的住?”
九叔默然,三水今年28歲,人入中年,正是操勞的年紀,又是一家之主,支撐著整個家的生計。
再苦再累,咬咬牙也要堅持下去,且能說半個苦字?
“一會兒去庫房取點藥材,送到三水家,讓他好好補一補。”九叔搖了搖頭,“記得多抓一點,按我的藥方子抓,三水十有八九舍不得在自己身上花錢,多抓一些,莫告訴他價錢。”
秋生一愣,那庫房的藥材可都不是便宜的貨色,能被九叔藏在家裡面的,可都是一等一的。
茅山雖然主修道法,擅長降妖伏魔抓鬼看風水,但茅山人數眾多,歷史傳承悠久,總有一些弟子有著特殊愛好。
時間久了,茅山就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傳承,比如說老中醫,傀儡師,劍客。
九叔當年就學了不少,記住了不少有用的老方子,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兒,都記的是一些補腎的,補血的,滋陰補陽的。
現在每一次提起這件事,九叔都搖頭歎氣,直言年輕的時候太過草率,學了一大堆用不著的方子。
秋生呆楞了一會兒,就立刻回過神來,有些見怪不怪了,九叔平日裡也這麽乾,他常自嘲修道之人有三敝,他主敝財。
其實若是吝嗇,九叔早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富家翁,可就是因為心善,時常接濟這些鄉鄰,低成本甚至有時不計成本送藥、送符咒,才導致如此。
“我明白了,師傅,等會兒吃完飯就去抓。
” 秋生應了一聲,繼而將目光放在了羅素的身上,臉上神秘一笑,“小師弟,猜猜這個盒子裡面裝的是什麽?”
他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那個盒子,“這可是那李三水專門買給你的。”
“買給我的?”
羅素撇了一下腦袋,頓時感覺有些詫異,雖然李三水身上那隻惡鬼是他抓的。
可那一天在場的人都是肉眼凡胎,有幾個人認得清?
報恩也應該報他師傅九叔,買東西給他幹什麽?
可能是大樹下面好乘涼,羅素沾了九叔的光。
“是糖葫蘆?”
秋生搖了搖頭,給了一個小小的提示,“是小師弟你平日裡最喜歡的。”
羅素一時有些想不清楚,自己平日裡面最喜歡什麽呢?
自己的紙片人老婆?
李三水沒這個本領呀。
一旁的九叔笑了,他晃悠的打了幾式,一本正經的說道,“依我看呀,十有八九是奶,小羅素最喜歡吃奶了。”
秋生笑了起來。
羅素小臉漲得通紅,“師傅你怎麽可以憑空誣陷別人的清白,我哪裡喜歡喝奶了?”
我那是身體弱,喝純牛奶可以補充營養,補充維生素,讓身體長得更壯實。
這叫科學。
一群土鱉!
“小師弟說的對。”
秋生揭開了盒子,一股乳香味傳來,羅素下意識的聳動了一下鼻子。
好香啊!
“是羊奶!”
羅素細細的聞了一下空氣中的香味,然後自信滿滿的說道,“一定是羊奶!”
九叔在一旁笑而不語。
秋生點了點頭,“確實是羊奶,看來小師弟你平日肯定偷喝了不少奶,都喝出經驗來了。”
羅素鼻子都氣歪了,大清早的,一起床就被調侃了, 他眼睛咕嚕嚕一轉。
此事不報,非羅素也!
他看著九叔,奶聲奶氣的說道,“師傅,師傅,我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
“哦,還有小羅素不懂的嗎,你說說看。”
九叔也來了興趣,羅素天資聰慧,仿佛生而知之似的,一學就會,一點就通,幾乎就沒有他不會的。
除了道法。
畢竟這東西自己沒教他,年齡太小,不能學太多,易雜,易傷神,容易早夭。
“這羊奶是怎麽來的?”
這個問題可太簡單了。
九叔啞然失笑,小徒弟可能還沒見過羊呢,自然也不知道羊奶是怎麽來的。
“羊奶自然就是從羊身上擠下來的。”
“那人是怎麽知道羊奶從羊身上擠下來的?”
“啊這。。。”
九叔被問懵了,這個問題相當的刁鑽,他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小師弟,這個問題很簡單呀。”秋生此時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然是因為羊奶能喝,就嘗試著將它擠下來了。”
“那人是怎麽知道羊奶能喝的?”
秋生一愣,九叔也是一愣,兩個人繼續大眼瞪小眼,秋生尷尬的一批,剛想找借口離開,卻被眼疾手快的九叔一把按住。
“你監督小羅素吃飯,我聽到外面有人叫我,莫非是外面有出了什麽事?”
九叔眉頭一皺,神色十分的擔憂,一本正經的就走出了院子。
秋生張了張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人喊,我怎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