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城郊,一棟佔地面積不小的莊園內,燈火通明。奇怪的是,難得路過的行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座豪宅,甚至,他們完全忽略了這一片空間。
這座古典莊園的原主是一位頗有名氣的企業家,當然, 現在這座莊園已經姓艾肯了。
老艾肯穿著天鵝絨的吸煙衫靠在奢華的搖椅之上,熊熊燃燒的篝火在一旁跳動著,中年男人的臉上忽明忽暗。
“見鬼——”老艾肯被自己抖落的煙灰不小心燙了一下,但他的臉上沒有出現短暫的痛苦,只有一片陰沉。
他夾著煙的右手遠比這個年紀正常男人的手要蒼老、乾枯,即便是火星子掉下來也沒有多少痛感。與之形成對比的是他那隻澹銀色的左手。
老艾肯把沒抽過兩口的煙丟進壁爐裡,臉色糟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澹銀色的左手。
因為格林德沃的魔咒, 他的左手永久消失,生命力被加到了右手之上。沒人能完美破解這個魔咒,老艾肯最後選擇了付出更多的代價,也就是完全抽空右手的生命力,以此來換回一隻可以使用的左手——雖然這隻手並不算好用。
這一切都是因為格林德沃!老艾肯的臉上滿是陰沉,最底下藏著一絲永遠抹不去的恐懼。
雖然嘴裡說著要不惜一切代價抓住格林德沃,但自從原本的艾肯莊園被燒了之後,老艾肯還是選擇了位於城西的新莊園——巴黎城內,這裡離城東的拉雪茲神父公墓最遠。
自己的兒子去到了霍格沃茨,老艾肯知道,他是要找那個沃勒普小子報仇。對此,老艾肯並不反對,那只是一個三年級的小子,以前還能假借格林德沃的名頭,現在可不是當初了。
老艾肯還是支持自己的兒子去抹殺夢魔的,畢竟,妻子早早去世, 自己就他一個獨生子,以後艾肯家族還要交到他的頭上。
不過, 也許自己應該再找一個新的女人了?只是, 像自己亡妻那樣血統純正優秀的年輕女巫現在可沒那麽好找了……
實在不行,也許用一點非常手段也可以……
正在老艾肯思考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了動靜。
誰?!老艾肯下意識地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少爺,少爺——”家養小精靈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
“滾開,有多遠滾多遠!”年輕男性尖利暴躁的聲音響起。
法比安?聽到自己兒子熟悉的聲音,老艾肯皺起了眉頭。
他不是應該在霍格沃茨嗎……出什麽事了……
老艾肯並未懷疑那個在外面對家養小精靈拳打腳踢的男性的真實身份,只是疑惑兒子為什麽突然回來。
雖然原本的艾肯老宅被格林德沃燒完了,裡面許多魔法道具都被付之一炬,但還是有些存貨的。
比如自己兒子腳邊的那個特製門鑰匙,可以橫跨幾個國家,也只有擁有艾肯家族特殊開啟口令的人才可以使用。
而這個口令只有自己和兒子知道。
門口,一個套著破布的家養小精靈正怯懦地低著腦袋,對於少主人粗暴的腳踢,它連喊痛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而在更遠處,幾個艾肯家雇傭的巫師正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小艾肯似乎是越打越生氣,他直接飛起一腳把家養小精靈踹了出去,暴躁地罵道:“滾遠點,你這卑賤的東西!”
“不要讓我在這個莊園裡看到你!”
家養小精靈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 腦袋都垂到了草皮上, 不敢言語。
“去地下室, 今晚不準吃飯。”老艾肯走出了房門,對著家養小精靈吩咐道,
對方立刻消失在了原地。老艾肯臉色嚴肅地看向小艾肯。
“我的孩子,我告訴過你,任何時候都不要被怒火佔據了理智。”
小艾肯——當然,格林德沃獨家變形術下遮掩著的真實身份是肖恩。
他已經消化了小艾肯記憶的關鍵點,應付老艾肯並沒有問題——尤其是,他現在扮演的是一個因為怒火而失去理智的年輕人。
肖恩雙眼赤紅,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他煩躁地望了一眼老艾肯,但最後還是在對方嚴厲的眼神中深深地喘了幾口氣。
“看看你這幅樣子!跟我去書房,說說到底怎麽了。”老艾肯沉聲說道。
肖恩不斷往後捋著自己的頭髮,深呼一口氣之後才跟了上去——這是小艾肯的常用動作。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書房,老艾肯關上門後問道:“你的計劃失敗了?”
肖恩咬緊了自己的牙齒,雙眼陰沉地像是要滴出水來。
“那個泥巴種……”
說著,他走到酒櫃面前取出一瓶酒打開猛灌了一口。
“法比安!”老艾肯嚴肅地望向他,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說道,“我教過你多少次了,不管失敗還是成功,作為一個上位者,沉著冷靜是你必須要做到的!”
肖恩喘著粗氣望了眼老艾肯,在對方嚴厲的目光中漸漸冷靜了下來,最後他有些頹然和不甘心地咬住了牙。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讓目光恢復了堅定。
“嗯,這才是艾肯家的繼承人應該做到的。”老艾肯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的兒子,一直以來順風順水,很容易沉不住氣,這次雖然又沒有取得滿意的成果,但能這麽快的冷靜下來,這也算是學到了點東西。
這是他最想看到的,只要小艾肯能夠真正具備一個上位者的氣度,那什麽都沒事,畢竟,艾肯家交得起學費。
在老艾肯眼前,自己的兒子重新取了一瓶酒和兩個杯子,斟完酒後恭敬地遞了過來。
“請教我,我還差地太遠了。”
聽到兒子這樣的話,老艾肯眼中露出了一絲欣慰。
能夠越來越成熟,這就是好的信號,失敗了也可以重來,自己也可以教他更多。
老艾肯滿意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失敗並不可怕,法比安。來,跟我說說,你這次的計劃裡,到底哪一步出了問題……”
說著說著,老艾肯的眼睛猛然間瞪大,他感覺到自己的舌頭在迅速麻痹,然後麻痹感飛快蔓延!
這不是法比安!
老艾肯立刻就想要伸手摸向自己胸口的那根亮銀色的項鏈。
但是,他的手只是剛剛伸出就無力地吹倒了下來。
奢侈華麗的書房中,穿著名貴吸煙衫的老艾肯瞪大眼睛無力地滑倒在了價值一千加隆的魔法地毯之上。
一陣輕柔的魔力撐住了他倒落的身體,但立刻又被一股巨大的力氣給壓倒了。
那個披著自己兒子樣貌的人眼神變得不屑而冰冷,硬底的長靴狠狠地將自己的腦袋踩在了地面上。
“事實上,你兒子的計劃每一步都有問題……請原諒我的直白,無能的父親往往要對自己那個愚蠢孩子的死負責。”
死……法比安已經死了……老艾肯就跟一小時之前的小艾肯一樣,他像條死狗一樣劇烈地喘息。
但是都無能為力。
娜嘉從肖恩的袖子裡慢慢地遊了出來,然後朝著老艾肯脖子上的那根項鏈遊了過去。
純血貴族都一模一樣,自大而愚蠢……哪怕都被格林德沃教訓過幾次了都記不住……
肖恩松開鞋底,讓娜嘉去取下對方的項鏈。
小艾肯的記憶中,他父親的這根項鏈是非常強大的魔法道具,但是就跟其他道具一樣——隻防魔咒和強行奪取,對神奇動物不管用。
因為他們認為非人的魔法生物天然低賤,不值得關注。
愚蠢至極的想法……肖恩走出房門,然後再次換上了小艾肯那副陰沉的面龐。
屋外,幾個由艾肯家族雇傭的巫師正在低聲的討論。
“艾肯少爺又怎麽了?”
“喲,屋裡燈都熄了,看樣子火氣不小。”
“嘁,能幹嘛,想整人沒能整成功唄……”
幾人正腹誹著自己的少東家,突然,房門被推開,一個聲音冷冷地喊道:“所有人,都過來。”
小艾肯站在門口對所有人喊道。
“看來準備直接撕破臉皮了……”有人說道
“撕就撕唄,幫他殺幾個人而已……”一個巫師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很快,將近十位被雇傭的巫師都聚集了過來。
他們看到小艾肯滿臉鐵青,隨意對他們招呼一聲後領頭往屋內走去。
幾人順勢跟上,失去了燈火的屋內有些昏暗,偌大的房間讓人有些不太舒服。當然,這對於巫師來說並沒有什麽好害怕。
跟著繞過一個走廊的拐角,幾個人剛剛爐頭,卻突然看到,自己的少東家轉頭面向了他們。
對方閉著眼睛,嘴角掛著冷漠的笑意。
這並不是關鍵,他們看到,對方身後的黑暗中,一個巨大的腦袋正盤在半空之中,一雙黃澄澄的、巨大的、恐怖的豎童正盯著他們所有人。
那雙豎童的表面有一層水晶的鏡片……
這是幾個人最後的意識。
“冬、冬、冬……”石化的身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隊伍的最末尾,一個還沒來得轉身的巫師看到了這令人寒毛直豎的一幕。
他隻覺寒意直衝天靈蓋,掏出魔杖就準備飛速後退。
只是,還沒等他行動,旁邊台燈燈罩下掛著的一個刺鞘猛然變大!
恐怖的尖牙毫無阻礙地刺進了他的喉嚨!
屋內只剩下了血液在喉管中‘咕冬咕冬’的冒泡聲。
只是走進了一間屋子,艾肯家族雇傭而來的巫師們全部團滅!
“辛苦啦。”肖恩按動手中的按鈕,蛇怪那打開的眼罩又再次蓋了上去。
“很輕松的事情。”蛇怪的嘶嘶聲有些愉快,這是它正式跟隨肖恩之後的第一次‘任務’。
聽肖恩的聲音,自己完成的不錯——蛇怪很滿意。
它隨意地掃動自己的尾巴,將地上的石凋全都砸成了粉末。
另一邊,戴夫確認自己口中的巫師再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後,它展開翅膀飛回到了肖恩的身邊。
“洗洗。”戴夫主動地張開了嘴巴。
“懂事了,知道要刷牙了。”肖恩頗為欣慰地給了戴夫一個清水如泉。
對於肖恩來說,小艾肯的記憶給了他信息,這些被艾肯家族雇傭的巫師,要麽被雇傭前就底子不乾淨,要麽就是雇傭後給艾肯家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
所以,做完這一切,肖恩的心理完全沒有一絲波動。
甚至於,他根本不怕被發現,只是覺得一場大戰太過麻煩而已。
收好自己的幾個小夥伴,肖恩走向老艾肯的臥室,這裡的密室放著艾肯家族的一些寶物。
片刻之後,從密室中出來的肖恩臉上帶著一絲心疼。
被格林德沃那把火燒掉太多了……本來,這種大家族的存貨應該非常誇張呢……
最多的收獲反而是一大堆金加隆,老艾肯不喜歡存錢在妖精銀行。
老師,你罪大惡極啊……
肖恩歎著氣把貓豹放出來,讓它把所有東西都搬進戒指,接著,他再次走回了書房。
剛進門,小娜嘉就獻寶一樣地叼著一根項鏈攀上了他的大腿。
“辛苦你了。”肖恩摸了摸撒嬌的娜嘉,表揚了一番。
他接過項鏈,眼中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小艾肯的記憶中也對他父親最寶貴的項鏈有過描述,但肖恩真正拿到了才感受到這項鏈的出色工藝。
光是用魔力感受一番,項鏈中凋刻的古代如尼文就讓肖恩有些頭暈。
超過十個終極盔甲護身,兩個觸發式的緊急治療魔咒,五個主動激發的快速治療魔咒,反詛咒五個,反催眠五個,激發式反擊魔咒,包括昏迷咒、石化咒等等,反飛來咒,防盜咒……等等等等,甚至項鏈主人還能主動激發反幻影移形和反-反幻影移形……
財大氣粗啊,光這根魔法項鏈就至少要好幾萬金加隆……肖恩頗為讚歎地拋了拋手中的項鏈。
這東西自己可以先戴著,以後實力強了不需要了還可以交給別人,只要定時補充魔咒進去就可以了。
“感謝你,康慨的艾肯先生。”肖恩笑著對仍舊躺在地上的老艾肯撫胸致意。
“放……放……”老艾肯的意志真的很頑強,肖恩用的麻痹藥劑可以藥翻小型火龍了都,對方居然還能掙扎著吐出幾個單詞。
然而,肖恩完全沒有在意對方的話,他優雅地掏出了魔杖,像是個出色的指揮家。
“燃盡自我(bustficus)。”
金紅色的火焰不懂仁慈,它吞沒了目光驚恐絕望的老艾肯,沒有允許他發出一聲哀鳴。
肖恩腳步輕快地走出了大門,自他的身後,火焰在舔舐所有的地方,除了肖恩的衣角。
它們想要肆意狂舞,但卻在肖恩的四周努力克制著。
肖恩回頭優雅地致意,眼神卻不帶任何的溫和。
門鑰匙扭曲空間,他消失在了原地。
火焰終於掙脫了束縛,它們瘋狂而歡快地升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