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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左》第五百七十七章 10面合圍
徐州。

 叛軍打來的消息,讓滿城大亂。

 徐州雖然自古以來,可到底多年未經戰事,承平日久,讓這裡的人們一旦遭遇戰火,除了驚慌失措,完全沒有應對之法。

 官員士紳, 偎集一團,惶惶難安。

 知州陳桂棟面如死灰,一個勁念叨。

 “水患之害尚未消除,叛逆又至,諸位可有良策?”

 滿堂寂靜,誰也說不出話來。

 天啟四年, 黃河在山東境內決口。滔天的洪水漫灌,導致徐州全城被淹。

 水深達一丈三尺有余,官廨民舍全都被淹沒, 死者無數。

 江水漫灌過後,沉積的泥沙又把古城湮沒。

 一直到崇禎元年,徐州才開始在廢墟上重建。

 歷時六年,知州換了三任,依舊才完成一半。

 別的不說,徐州的城牆還有許多的缺口呢。

 結果東江叛軍一路打了過來,眼看著要兵臨城下了。

 沒有完整的城防,徐州該怎麽守?

 陳桂棟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遭此厄運,甭說官運前途了,只怕連小命都要不保了。

 他更加不知道的是,原來的歷史上,僅僅兩年後,他就會死於西北流寇的攻城中。

 現在攻城的時間提前了,也換成了東江叛軍。

 可是以徐州的狀況,似乎沒有什麽不同。

 同知顧萬生也不想死, 急急道:“可向漕運總督他們去信, 請總督大人火速派兵援助。”

 徐州屬南直隸, 按理說出了這麽大的事,理應向南京求援。

 可南京太遠了。

 而且南京文恬武嬉,就算有兵也遠水解不了近渴。

 相反就在淮安的漕運總督衙門,手中就有兵馬,或許可以幫忙。

 在座一個老者卻沒有任何喜色。

 “淮安據此數百裡路,即便走運河而來,也是鞭長莫及啊!”

 之前東江鎮在山東禍亂不止,他們這些南直隸的官員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還有心思調侃、恥笑山東的同僚灰頭土臉。

 現在好了,東江鎮的兵鋒距離徐州城不足五十裡,他們才明白什麽叫樂極生悲。

 淮安府到徐州最近的路途,就是走運河。

 可一個大問題就是,這段運河同樣也是黃河河段,屬於逆流。

 河道裡逆流的船想要走快也是不能,因此淮安府的兵馬是來不及了。

 推官張豔生似乎想到了什麽。

 “咱們徐州本地就有兵馬啊,快去請了公總戎來。”

 他這麽一說,陳桂棟和顧萬生同時大喜。

 “哎呀, 怎麽就將公總戎忘了呢?”

 廳堂裡氣氛古怪,人人憋笑。

 在這徐州城裡, 誰不知道陳桂棟和總兵公恆矛盾重重。

 東江叛亂剛起時,公恆就建言,徐州毗鄰山東,為防萬一,理應加強武備。

 可陳桂棟當場反駁了回去,只是說徐州重建重於一切,沒有多余的錢財加強武備。

 再者東江叛軍主要活動於登萊一帶,離徐州千裡之遙,公恆的提議純屬草木皆兵。

 可誰都知道,陳桂棟和公恆之間的矛盾,並非出於公議。

 陳桂棟是溫體仁的得意門生,而公恆乃是東林黨。

 兩人是不可化解的政壇死敵。

 陳桂棟是知州,死死壓製了公恆這個徐州副將一頭。

 不過如今情勢逆轉,東江叛軍真的打過來了。

 大難臨頭之際,眾人才想到武將的重要性。

 陳桂棟身為文官,別的本事或許一般,臉皮絕對夠厚。

 他裝作沒有聽到眾人的竊笑聲,立刻派人去請公恆。

 公恆來的很快,一身戎裝,顯然已經進入了狀態。

 他還不是一個人來的,帶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書生,還有其他幾個武將。

 生死面前,陳桂棟決定禮賢下士一番,主動起身相迎。

 “公總戎,如今徐州危在旦夕,闔城父老安危全靠將軍了。”

 公恆看都不看陳桂棟一眼,轉身對其他人道:“諸位敬請放心,有公某在,徐州萬無一失。”

 陳桂棟臉色難看,惡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公恆。

 他已經想好了。

 等此事過去,定要讓公恆吃夠苦頭。

 區區武夫竟敢如此跋扈,又是死對頭的人,不好好整治一番,難消心頭之氣。

 張豔生是中立派,這個時候正好出頭。

 “公總戎,本地兵馬不過千余,真能擋住東江叛逆嗎?”

 公恆朗聲而笑。

 “只靠本地兵馬當然不行,不過公某已經請了強援來。”

 陳桂棟顧不得私人恩怨,驚喜道:“此言當真?援兵何在?”

 公恆卻冷笑著看過去。

 “呵呵,知州大人,援兵在哪兒……已經和你無關了。”

 陳桂棟當場僵住,一張老臉紅了之後迅速泛青。

 他絕沒有想到,公恆居然敢公然嘲諷他。

 “混帳,你可知上下尊卑?”

 公恆傲然而立,將身邊的書生引了出來。

 “諸位,從今以後,徐州的事和你們無關了。”

 這一下,不光是陳桂棟,顧萬生和張豔生全都勃然變色。

 就在徐州諸位官員震驚當中,那個書生彈彈衣袖,笑道:“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夏允彝,奉山東行政委員會之命,從即日起,擔任徐州市市長。諸位之職責,今日可以交付了。”

 陳桂棟跳起,指著他們驚呼起來。

 “你們是山東反賊!”

 他隨即反應過來,呼喊道:“來人呢,將這些反賊抓起來。”

 屋內安安靜靜的,屋外也安安靜靜的。

 彷佛他這個知州的命令如同空氣。

 陳桂棟愕然,四目看去,發覺除了顧萬生和張豔生和他一樣驚惶外,徐州本地的士紳居然全都老神在在,似乎早有預料。

 公恆身後的一個軍人走到門口, 隨手打開廳門,衙門裡的情形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只見徐州官府裡的書吏、衙役等,全都被歸攏到了一起,抱頭蹲在地上。

 在他們四周,全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

 那個軍人走回來,笑道:“陳大人,顧同知,我軍不欲傷人,希望你們不要妄圖抵抗。好好收拾東西,回去同朝廷複命吧。”

 陳桂棟倉皇退了兩步,跌坐在了位子上。

 他明白,大勢已去了。

 是日,徐州易手。

 這個中原古戰場、兩淮門戶、長江的北大門、山東的南大門,正式落入了新軍之手。

 同時,新軍也堵死了東江叛軍的南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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