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且看,那便是左逆的軍營。下官這些時日仔細觀察,發現了左逆著實兵馬強壯。當真要戰,只怕勝負難料。”
滄州城頭,王體蒙盡量邀功,同時極力渲染新軍之強。
目的嘛……
當然是希望兩邊能和平下來。
一旦開戰,他想要置身度外的心思可就破滅了。
“你們看看, 你們看看,這就是那左逆的軍伍。真不知那個逆賊,到底是如何練的兵?”
高起潛只看了一眼,就發現城外的新軍和那日交戰時的一模一樣,立刻又被勾起了恐懼。
其他官員默默無言,只是看著左新軍的方向,臉色陰鬱。
這其中盧象升最是堅定。
“無論如何,我等身負皇命,定要讓左逆明白道義所在。各位大人,切莫膽怯,讓那左逆小瞧了我等。”
張鳳翼乾笑道:“呵呵,盧大人無需擔憂我等。既然來此,我等便做好了仗義死節的打算。只是如何與那左逆周旋,本官著實沒有頭緒。”
說起這個,王體蒙倒是有個辦法。
“如今滄州城中,卻有一位武林大豪。此人在齊魯之地頗有名望,左逆麾下皆為山東籍貫,那位豪傑出馬,或有奇效。”
聽到是江湖草莽,眾人頗為鄙視。
可反正也沒有什麽抓手,便起了姑且一試的心思。
“叫了他來。”
沒過多久,兩個布衣被引到了城頭。
“草民於七……草民趙珠,拜見各位官爺。”
於七年歲較大,四十出頭,膚色如銅,粗大的骨架看起來孔武有力。
趙珠十六、七歲, 身量纖細, 膚如白玉,眉眼精致。稍微落後半步,同於七看起來仿佛師徒。
然而見到他們的動作,傅淑訓怒了。
“混帳!鄉野村夫,不識禮數。”
陡然遭了斥責,於七臉色閃過一抹慍怒。
“大人何出此言?於某請教。”
傅淑訓更怒。
“爾等草民,緣何見官不拜?”
就為了這個……
於七忍氣解釋道:“於某乃崇禎三年武科舉人。”
在他想來,身為武舉人,也算是官身,自然可以見官不拜。
孰料傅淑訓咬住不放。
“怨不得那左夢庚悍然謀逆,武夫跋扈,竟至於斯。莫說你區區一個武舉人,便是總兵、參將在我等面前,也不過土**狗。來呀,叫他認識認識規矩。”
立時有幾個侍衛衝了上來,按住了於七。
“師傅……”
趙珠眼珠子紅了,當即就要拚命。
於七眼疾嘴快, 連忙喝止。
“莫要衝動。”
他倆就算武藝絕倫, 可這些朝廷大員身邊護衛重重。真要動起手來, 徒然送了性命。
趙珠很是聽話,不敢動彈。
眼睜睜的看著於七被摜在地上,重重的板子砸下。
在這些文官眼中,武夫哪裡算得上人?
因此這打起來毫不留情。
縱然於七身強體壯,可挨了幾板子之後,也不禁痛入骨髓,難以堅持。
趙珠很怕師傅被打死了,連忙跪倒,苦苦哀求。
“諸位大人在上,我師徒二人不敢有絲毫不敬。還請饒過家師性命,小的做牛做馬、在所不辭。”
當傅淑訓發作時,張鳳翼、張延登包括高起潛和盧象升全都沒有干涉。
他們明白,傅淑訓這是在打殺威棒。
這些江湖草莽,最是桀驁不馴,目無王法。倘若不讓他們嘗到厲害,焉能帳下聽用?
至於會不會就此打死了於七,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大不了再去找個人來,總有乖順聽話的。
此時見趙珠服軟,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神情裡都閃過得色。
傅淑訓裝模作樣地道:“念你師傅尚屬初犯,此番有一差事交付於你。倘若辦的好了,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為了救師傅,趙州什麽也顧不得了。
“大人有命,草民拚死也要辦到。”
傅淑訓指著城外,道:“你替我等前往左逆大營,與那左逆言明。倘若想談,我等在此恭候。”
事情很簡單,趙珠牢牢記住。
“草民這邊去了,還請大人暫且放過家師。”
傅淑訓冷道:“仔細辦事,則你師傅定然無恙。”
命懸人手,趙珠毫無辦法,隻得急匆匆的出了城。路上片刻不敢停留,直往新軍營寨闖去。
張鳳翼等人到達滄州之時,其實新軍的談判代表也到了。
以李邦華為首,外事部副部長崇華為副,僅僅兩人而已。
“李部長,我們軍方沒有派出代表嗎?”
面對郭衛的疑問,李邦華笑道:“統帥有令,由你作為軍方代表,參與此次談判。”
郭衛傻眼了。
“我就是一個旅長,做不來這樣的大事。”
李邦華不高興了。
“做不來就跟著學,學總要能學會嘛。將來你們征戰天下,總不能時時刻刻都有我們文官在旁。萬一遇到這種事情,也要學會單獨處理。”
郭衛連忙點頭應承,心底還有一些小雀躍。
能夠參與這樣的大事,也是一種資歷,這對於將來的升遷有著莫大的好處。
以新軍的防衛,趙珠的闖營並不可能成功。
事實上,她才剛剛出城,就被新軍的偵察兵盯上了。
待遠離了城池,四周安靜之時,趙珠停了下來。
身為習武之人,常年行走江湖,見慣了爾虞我詐、陰謀詭計。或許她的武藝還不成,可經驗十分豐富。
她慢慢站定,腳下不丁不八。雙臂看似無意垂放,實則早已蓄勢待發。
“不知哪位江湖朋友在此,還請賞臉一見。”
“王新路,你這隱蔽技術也太差勁了,連個百姓都瞞不過。”
路旁的草叢裡突然傳來人聲,語氣裡滿是調侃。
這讓趙珠面皮一緊,後怕不已。
雖然她感覺到自己被人盯上了,但預感到方位絕不是這個草叢。
要是藏在其中的人突然暴起,說不得她就危險了。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不敢以真面目見人嗎?”
趙珠爆喝,同時揮臂一甩,一枚袖箭直奔草叢而去。
“喲,練家子啊!”
草叢裡突然竄出來一個渾身綠油油的人,迅如獵豹,跳到了趙族對面。手裡抓著的,赫然是她射出去的袖箭。
“這手暗器玩的不錯,來,咱倆練練。”
與此同時, 以趙珠為中心,前後左右又閃出了七、八個差不多的人,隱隱約約將她圍在了中間。
這些人的模樣實在太奇怪了。
不知道身上穿著什麽衣服,衣服的表面還貼滿了雜草,就連頭盔也是如此。就算是面龐,也用顏料抹的花裡胡哨的,宛如惡鬼。
趙珠還注意到,這些人的身上全都背著勁弩,絕非一般江湖人士。
“在下行走江湖,一向與人為善。不知幾位朋友意欲何為,還請明示。”
最先跳出來的那人問道:“你出城來幹什麽?”
趙珠一驚,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可她走到了這裡才發現了異常。
這些人到底是誰,潛伏跟隨之術竟如此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