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開飯了,吳秀雲叫大家到餐桌上。
平時吃悶聲不響的葉泉,今天意外地說了句:“唉!也不知道今天飯有沒有燒夠?”
“怎麽了?不夠吃?”吳秀雲問葉泉。
“她飯量大,你燒了多少?”
“一人一碗,鍋裡還有一碗的量。”
“果然不夠啊……”葉泉從自己碗裡擼了半碗到紫紋的碗裡,“將就將就吧!再不行多吃點菜,管飽!”接著他又對吳秀雲說:“鍋裡的也讓給她吧?”
這一舉動驚詫了兩位長輩。不是因為紫紋的飯量,而是因為葉泉的關心。他們這是第一次看見葉泉把自己當主人,還提了要求,真是好啊!
“當然,當然!小紋啊!盡管放開了吃!”
“嘿嘿!那我不客氣啦!”紫紋笑笑。
“蟲哥哥,給你大雞腿!”家樂掰下一個烤雞腿,諂媚地借花獻佛。
“家樂真好!”紫紋也沒推脫。
“哥哥也吃!”家樂又掰了一個給葉泉。
“一人一半,家樂也吃。”葉泉把送上來的大雞腿分了一半給家樂。
“哥哥對我最好了!”家樂笑開了花,兩位長輩見狀也是開懷,記憶裡就沒見過葉泉那麽開朗的一面。
吃飯的時候,二老問了紫紋一些問題,像是喜歡吃什麽啊?將來有什麽打算啊?葉泉在學校是什麽樣的啊?反正就是八卦日常。紫紋也是有什麽答什麽,分分鍾出賣葉泉不帶考慮的。
聽聞那麽多葉泉從來也沒有提到過的事兒,他們都很專注,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畢竟葉泉在家就是一個悶瓜,啥都不會跟他們說。問什麽都是“挺好的”三個字打發了,哪有現在那麽多內容。
“唉!我說,你就不能少吐點槽嗎?我臉都給你丟光了!”
“秀雲阿姨,我丟他臉了嗎?”紫紋不買帳。
“沒有,沒有!我們愛聽,感覺小泉真可愛呢!是不是,永慶?”
“是啊!平時他都不說給我們聽,小紋以後多來玩玩?”
“聽到沒有?哪有父母嫌棄兒子的?沒事兒多交流!”紫紋就是快嘴不饒人。
“哪有那麽多要說的?”葉泉不在意。
“誰說沒有?你就是不愛說而已!要改,聽到沒有?”
“改什麽改?”
“你改不改?”
“不改你要哪樣?”
“我想想……拳頭伺候?”
“哎嘛!我改,我改!拳頭收起來!”
“這才像話嘛!”
吳秀雲和董永慶都覺得很神奇,拳頭?這就解決了?家樂也是星星眼:“蟲哥哥拳頭很厲害嗎?”
“厲害!反正哥哥打不過!要不家樂好好練練,保護哥哥?”
“家樂不要,家樂舍不得打蟲哥哥!”小家樂糾結著。
“唉!你看看你的粉絲!慫!”
“哈哈哈哈!我的粉絲當然要護著我!你有本事讓他粉你啊!”
“得瑟!”
兩位長輩對視一眼,眼中露出欣慰,這樣的氛圍真好啊!有吃有聊,插科打諢,毫不拘謹,這才像是家啊!
“來!小紋,多吃點!阿姨給你去添飯。”
“謝謝阿姨!”
“你個飯桶!喏,紅燒肉賞你!”葉泉往紫紋的碗裡夾了一塊紅燒肉。
“一塊哪夠?再來一塊。”
“收斂點!都給你了他們吃啥?”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年紀大了,
怕血脂高,意思意思吃一塊就行了,你們多吃點兒!”董永慶聞言立即回答,雖然他很慶幸葉泉能想到他們,可他說的也是事實,心意,他領了。 吃完飯他們幾個小孩子又一起玩了一會兒,家樂這小家夥就開始犯困了。紫紋跟葉泉到他房間裡繼續聊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十點。
聽聞紫紋胃口大,葉泉又隻吃了半碗飯,董永慶怕他們餓,拿了一些零食和點心想要給他們送過去。走到門口,半掩的房門內傳來的對話讓他駐足。
“董叔是個好父親啊!”紫紋感歎著,“你以後對他好點兒!”
“我怎麽對他不好了?”葉泉覺得紫紋冤枉他了。
“不是不好,只是你沒有把自己融入這個家!”紫紋見他沉默,便開始苦口婆心,“你沒看到他們今天特別開心?秀雲阿姨還在廚房偷偷抹眼淚。”
“抹眼淚?她……為什麽?”葉泉不明白了。
“因為她今天看到了她愛的兒子,像個兒子的樣子了唄!”
“她?愛我?”葉泉有些不確定。
“他是你媽!”
“可是,我小時候聽見過她說……她說……”
“到底說了什麽?別吞吞吐吐的!”
“她說她看見我就想起我爸,沒法揮去陰影。”
“那是很正常的!畢竟每個人都有過去,都有過不順心。但是那麽多年過去了,她現在過得很幸福不是嗎?那麽多的幸福,是可以抹去年輕時的不幸的。我看她已經釋懷了,可是你卻沒有放開心胸,狹隘!”
“我狹隘?明明我才是受傷的那個!”
“傷疤都是會愈合的,她在對你好,董叔也在對你好,只是你窩在自己的蠶繭裡視而不見罷了!”
“我……”
“你想想,你要做什麽,有什麽想法,有什麽志向,他們反對過嗎?”
“沒有。他們不在意吧?”
“不在意你的人會鼓勵你?不在意你的人,會因為你的小成就而自豪,而歡欣鼓舞?”紫紋搖搖頭,“有些感情是裝不出來的!他們流露得那麽自然,你就不會用心看?”
見葉泉沉思,紫紋繼續著:“我不是跟你說過,要打開心看世界?你心裡美好了,你的世界就美好了一半。你有沒有聽進去?”
“他們……真的……真的把我當兒子看?”
“你明天試試就知道了!”
“怎麽試?”
“你別叫董叔‘董叔’了!你試著叫他一聲‘董爸’,最好把那個‘董’字也去掉,你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肯定驚詫得說不出話來了!”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他不是你的生父是吧?叫起來別扭?”
“嗯!”
“習慣就好。 生恩不過養恩大!他這樣的,才是你真正意義上的父親該有的形象啊!記住,跨出這一步,你就也是有父親疼愛的人,誰還敢說你是爹不養,娘不愛呢?”
“我……”
“你不用馬上決定,自己好好想想清楚吧!腦瓜子挺聰明的,一定能想明白。”
“嗯!”
“好了,嚴肅的事情聊了那麽多,現在先讓腦子歇一歇吧!我渴了,你給我泡茶。”紫紋還是毫不客氣地發號施令。
“行!想喝什麽?”
“家裡有什麽好茶?獻出來!”
“你就知道發條頭!等著,我去去就回。”說著葉泉朝門口走去。
站在門口的董永慶,已經哏咽了,他輕聲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躲避。
“你怎麽拿著托盤回來了?他們不吃嗎?”吳秀雲正在整理收進來的衣服,一回頭看見董永慶的表情,著實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我……剛才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我感覺……我心裡……我……”董永慶已經紅了眼眶,說話斷斷續續,語無倫次。
“哎喲,你別嚇我啊!到底怎麽了?”吳秀雲又急又擔心。
“我感覺,我們要熬出頭了!我高興,我真高興!”董永慶放下手裡的托盤,拉著吳秀雲坐下,慢慢講述了他聽到的內容。
這回,不止他,連吳秀雲也哏咽了:“這小紋,真是個通透的好孩子!小泉有這樣的朋友,是我們家的幸運啊!”
“是啊!多好的孩子!多好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