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強子這麽一說,葉泉頓了頓,眼光?
交朋友,他自認的眼光還不錯的,不管是三加一,還是身邊的強子,還是當年宿舍樓裡的那班小子們,都是值得交往的朋友。
但是感情方面,他卻並不那麽自信,特別是魯妮妮這一遭,他簡直就是懷疑人生。他不明白當時到底是有多腦抽,有多迫不及待地想要證明什麽,亦或逃避什麽?怎麽就這麽魯莽呢?
這一魯莽,讓他錯過了很多大學生活的種種,也推遠了身邊的朋友們。況且魯妮妮這幾年裡隔三差五灌輸的階層觀念,多少也有些打擊到了葉泉的自信。
是的,自信!他不自卑,但他卻對於身邊朋友對於他的想法不自信了!他開始擔心他們會不會也覺得他是個“慈善幫困對象”?他們會不會也覺得他沒品位?會不會覺得他太市井小民了?
就像強子說的,他似乎對他的交友狀態開始不自信了,開始產生了彷徨。
“你剛才提到程瑞雪,提到紫紋,”強子看他差不多想到答案了才繼續,“程瑞雪我不太熟悉,我不好評價,但是紫紋,你覺得她是那種人嗎?”
葉泉低下了頭,是啊!他到底在懷疑什麽呢?太不應該了,慚愧啊!
“紫紋那麽直來直去的性子,他若說不嫌棄,那就一定是不嫌棄,她要說喜歡跟你混一塊兒,那就是真的喜歡跟你混一塊兒。不是你可以被塑造成的樣子,而是你本來的樣子。”強子繼續重塑葉泉的信心。
“可能是因為以前他是男生生分的時候,我沒有多想她到底有多強大,而她變回女生之後,我又拒絕去想吧?總覺得她強大了,我就很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葉泉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感受。
“我明白了!原來是大男子主義在作祟啊!”強子恍然大悟地笑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紫紋的強大,只是她知識面上的強大,事業上的強大,但本質上,她是什麽呢?”
“本質上?”葉泉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葉泉,紫紋是個女孩子啊!以前是小女孩兒,被你們逼得不得不做一個強大的男孩子。現在是個年輕的女人,不得不面對家族繼承挑戰中那些勾心鬥角,才無奈強大著的女人。”強子提醒著葉泉,“是人都會累,都會軟弱,何況她只是個小姑娘啊!”
“不得不……強大?”葉泉揣摩著這幾個字眼。
“拋開她的事業,拋開她的能力,拋開一切外在,她也不過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姑娘。而她從十五六歲開始,就沒有做過她自己吧?”強子作為旁觀者,看得更清。
紫紋一直扮演著她需要扮演的角色:十五六歲的時候,她為了演像他的男生角色,放棄了女孩子該擁有的一切。不單單是外表,是硬件上的,還有心靈上的!
強子告訴葉泉,當他們興奮不已地談論著紫紋當年的“光輝事跡”的時候,他卻覺得他們真是狠心!歲月一旦過去,便再也不會重來,他們奪走的,是紫紋唯一的青春歲月啊!
“那個敢愛敢恨,充滿了美好向往的年紀,她的自然情感被你們壓抑住了。那時候她不能愛,不敢愛。而現在,因為錯過了,她大概都還沒有學會如何表達愛意,也更不敢愛了吧?”強子是替她不值的。
葉泉越聽越慚愧,扮男生是他的主意,紫紋失去的一切,他都應該負全責!
他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有一種很想流淚的衝動,卻又不後悔當初這樣做了!他想,
也許他本性就是一個自私的壞人吧? 回到了宿舍的時候,強子說他有東西給他:“就當是畢業禮物吧!別問我為什麽當年沒有給你,因為我拿到的時候……不,因為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就已經晚了。今後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這些,強子從一本舊筆記本裡拿出一張折起的舊紙,看著像是曾經被揉過一樣。葉泉很疑惑,這一張廢紙一樣的東西,就是強子要給他的禮物?
“現在先別看,沒人的時候再看吧!”強子覺得他可能要有個空間好好消化看到的內容,如此提醒著。
“好吧!”面對強子認真又真誠的眼神,葉泉忽然覺得,這張舊紙片,可能不簡單。
他忽然有些害怕,有些逃避。總覺得看了這張紙片之後,他的世界會變得天翻地覆,所以直到畢業答辯結束,他都沒有敢打開。
這一天,拍完了畢業照,整理行李,打包準備離開宿舍的時候,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張紙片。唉!果然還是要面對啊!
回到家,趁家裡人都沒回來,他躲在房間,打開了那張折疊著的紙片。是紫紋的筆跡!雖然沒有署名,但他很確定。
是的,那張紙,正是當年天台上,紫紋扔掉後被強子撿回來的手寫信。
葉泉讀了一遍又一遍,心裡越來越堵,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滿腦子就是:“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要拿紫紋怎麽辦?”這樣的聲音。
各種各樣的情緒統統一股腦兒地夾雜在一起湧入腦中,思緒雜亂無章。
有欣喜,有害怕,有不可置信,又有後悔抱歉。
欣喜的是他不是唯一那個有旖旎想法的人,原來他的喜歡並不汙礎,原來他的喜歡,是會有回應的!而那不可置信,也是因為原來紫紋把心藏得這麽深!
而他也害怕,害怕這樣的喜歡。因為他兩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而且,他對她們完全沒有留戀!他怕短短地實現了愛情之後,又被他搞砸,他怕他們成為陌路!他也怕他會對她也這樣沒有留戀, 更怕她像對魯妮妮那樣,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而他抱歉的,是傷害了她的感情,她的心。即使他不敢回應,也不應該把讓她疼痛的事兒,她討厭見到的人,放在她眼前隔應她。特別是她還不能表現,不能鬧,不能發脾氣。
想想這些,葉泉就有種鑽心的疼,更何況是紫紋本人了!怪不得最初的最初,她要回避啊!他居然還埋怨過她“沒良心”,到底誰才是那個沒良心的人啊!
可是紫紋現在都不回避了呢!而且他們相處的時候也那麽自然,一切就像是他想要的那樣,回到了最初。葉泉覺得紫紋可能已經調適好了,她已經像她祈求的那樣“不再愛他”了。
這是不是強子說的,已經晚了?或者大概在他答應和魯妮妮交往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已經晚了吧!想到這裡,葉泉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他想:“難道是他自己把自己惡心得想吐了?”
算了,既然已經晚了,已經錯過了,那就好好地把還剩下的所有好好守護起來吧!反正愛情只會帶來不確定,帶來高幾率的失敗。
就像他自己對魯妮妮說的一樣:友情是不一樣的!
雖然他很清楚,他的感情一直在友情之上,但他不覺得回報不夠。因為此刻,紫紋回報的友情,對他來說更靠譜,對他來說,是可以承諾一輩子的情感。
這樣就夠了,真的夠了!愛過之後,她還在,他已是感激上蒼的恩惠憐憫了!就這樣吧!
一番心理鬥爭之後,葉泉坦然地接受了“友情”這個可以繼續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