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相安無事,仿佛一切的躁動和心緒的起伏從來就未曾發生過。直到這一天,葉泉的課桌上,多了一個粉色的信封。
“又是一封情書?”紫紋這麽猜測著。
這一次,葉泉沒有將這個粉色的信封直接原封不動地扔進廢紙簍,也沒有讓蚜去退回,而是捏著信封的一角,不停地把玩。
一會兒敲著桌面,一會兒轉著信封,一會兒又彈著信封的邊角。他的眼睛盯著這個信封,眉頭緊鎖,目光還有些飄忽——顯然,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封情書上,他在想事情。
他貌似也並沒有好奇信裡到底寫了什麽,因為他並沒有急著要打開的意思,甚至都看不出他有打開讀的意思。一個中午,他都在把玩著這個信封,飯都吃得心不在焉。
“泉……你有心事嗎?怎麽今天這麽奇怪?”
“有嗎?”
“有啊!就感覺你渾身都在糾結,都在舉棋不定的樣子。發生了什麽大事兒了嗎?”
“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那你想清楚了嗎?”
“還沒,不過快了!”
“好吧!那你別太糾結了,早點想明白,不然我總覺得,你人在眼前,魂魄卻飛散在天涯海角似的!瓊州很遠的,坐飛機都要好幾個小時呢!”
“嗯?誰坐飛機?”葉泉明顯不在聽她說話。
平時紫紋開個冷笑話,葉泉秒懂,今天跟他說話,態度明顯敷衍,也不知道他那麽專注,是在想什麽呢?
既然他沒在聽,心思和注意力也不在當下,紫紋也便不再多問了。只是她的好奇心並沒有因此而泯滅,時不時地,她就會轉頭打量葉泉,間或偷偷瞄一眼。
葉泉的確是心思不在當下。他在衡量,在推斷,在內心做可行性評測。
放學後,他們回寢室換籃球服,紫紋對著鏡子在壓一邊成90度翹起的幾根雜毛。一邊弄,一邊還在跟它說話:“我說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呢?翹成這個角度你好意思嗎?趕快,乖乖服輸,啊?”
葉泉就這麽看著她,心裡想:“唉!這人越來越可愛了,越來越沒有當男生的自覺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啊!是不是最近被他慣出來的?看來不做點什麽真的不行了!”
看不下去了,葉泉起身把紫紋拉倒洗手間的水池旁:“讓你上課睡覺!把頭髮睡成雞窩,這也是給你上一課!”
說著他拿起噴瓶,把紫紋那一邊的頭髮噴濕,又拿起吹風機呼呼猛吹了一通。
“好了!直了!”
“耶!還是泉有辦法,簡單粗暴!”
“以後頭髮變成雞窩,就這麽弄,知道了嗎?”
“你出門在外沒有吹風機的時候怎麽弄?也教我一把?”
“你覺得我是會頂著雞窩頭出門,還是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呼呼大睡?”
“呃……”
“收拾好了沒?收拾好了就走吧!”
“哦!”
又是一頓揮汗,然後晚上海吃一頓。紫紋一直“泉這個,泉那個”的,搞怪搞得葉泉心裡癢癢的。只要她一喊“泉”,他就會乖乖地,不由自主地照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兒,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啊!
晚上,葉泉又盯著那個信封好半天,終於像是下定了決心,打開了信封。信封裡的內容,他沒有仔細看,就掃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微信號,搜索加了。
紫紋看著他的舉動,覺得有些奇怪,這人不是不理女生的嗎?她有些好奇,
這個特例是誰呢? 葉泉其實也不知道對方是誰。“發個照片,自報名號,哪個班,叫什麽名字,我好認一認。”這是葉泉發給那個女生的消息。
原來那個女生叫田小璦,是他們的同班同學,嬌小玲瓏,長長的頭髮,額前總是編著各種各樣的辮子,是個愛美的女孩子。
傳到葉泉手機上的照片,是一張笑得很燦爛的大頭照,沒有做作的半遮面非主流,也沒有故意修照片修得娘都不認識,就是一張很實在的正面照。
“認出來了嗎?我們同班哦!”
“有一些眼熟。”
“只是有一些眼熟嗎?我們可是預備班就同班了呢!”
“沒什麽印象。你喜歡我什麽?”
“你長得帥啊!好酷的!”
“就因為長得帥?”
“是啊!”
“不覺得我脾氣不好?”
“顏值高的都有些小冷漠的吧?我沒覺得不好,帶出去多威風啊!”
“真天真!”
“我也覺得呢!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愛?要不要做我男朋友啊?”
“你很直接啊!”
“這是我們白羊座的天性,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扭扭捏捏的不舒服。”
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嗎?唉!
葉泉放大了那張照片,那樣天真無邪的爛漫笑容,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他抬頭看了看紫紋,那個沒心沒肺哢嚓哢嚓啃著薯片的人,也是有著一樣燦爛的笑顏。
“看著會笑得那麽燦爛的人的臉,應該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的吧?”他心裡這麽想著,於是鬼使神差地打了一句:“那明天你來球場找我,我們認識一下。”
“耶!”對方發了好幾個興奮的表情,似乎很開心。
葉泉此時還是有些猶豫,這樣做,真的好嗎?可是,紫紋真的不能再慣著了,有個真女生轉移他的注意力,也許對大家都好!
將那個粉色的信封收好,葉泉拿出剪貼本, 又開始寫著什麽。
這時候的紫紋,其實一直在偷瞄葉泉,很好奇他到底在幹嘛?難道他對這個遞情書的女孩子有好感?這是要交女朋友的節奏?
想到葉泉可能會交女朋友,紫紋嚼薯片的動作頓了頓,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真要交女朋友,也很正常吧?男生都會交女朋友的,葉泉也一樣吧!除了她這個假男生……
但是心裡不舒服又是怎麽回事兒呢?慌慌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快丟了,快找不著了,想要抓住,卻又不知道要抓住什麽,空空的宛若虛無縹緲。
“難道是還沒吃飽?”她想,“可是已經吃了那麽多了,不像是胃裡空空,腦瓜當機的樣子啊?”
只不過她的腦袋瓜子的確是當機了!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心慌慌又有些煩躁的情緒是出自哪裡?有些失落,紫紋越想越有一種委屈感,這委屈感還來得莫名其妙的。
本著想不通就不想,睡一覺就清明了的基本原則,紫紋收起薯片,刷牙,關燈,睡覺,一氣呵成。
唉!這單純幼稚的小腦袋啊,就是裝不進“情商”這個需要彎彎繞的腦回路才能駐扎的複雜東西。
葉泉就這麽在黑暗中盯著紫紋的方向,糾結著到底該拿這個生活中就是吃、睡、玩三元素的家夥怎麽辦?
“他要是交女朋友,她會不會不開心?應該不會吧?可是到底是她開心好呢,還是她不開心好呢?”葉泉腦子裡這麽糾結著,其實他的情商也真的不夠用,只能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來保護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