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章 邊境見聞(下)

  健馬的鐵掌掠過草尖，飛奔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肆意嘶鳴。

  令莉莉安感到驚訝的是，她身下的這匹馬騎起來竟然毫無顛簸——當然，這麽說可能有些誇張了，但相比較她之前騎過的其他馬，這匹馬的腰背肌肉始終繃緊，抖動力度不大。

  而且不需要她特意控制，健馬就一直向著北方狂奔而去，看起來似乎是已經熟悉了這條路段。

  因為不需要自己操控，莉莉安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與觀眾聊天。

  卻在這時，健馬扭身向旁邊跳開，莉莉安身體肌肉瞬間緊繃起來，反應了過來，雙腿夾緊馬腹。

  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

  伴隨著聲音，有泥塊飛射，砸在她的背上。

  莉莉安用手臂遮住眉眼，回頭望去，驚悚看見了一隻像是巨大蠕蟲一般的怪物正旋轉著身軀，追在自己身後。

  “嘶啊！”

  那頭怪物沒有眼睛，但似乎能感覺到莉莉安的視線，當即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口嘶鳴。

  因為靠得很近，所以莉莉安能看得十分清楚。

  一圈又一圈的尖銳牙齒從血肉中凸出，還會隨著血肉蠕動而活動，一看便知，如果她落入了那張血口之中，定然會在第一瞬間被那些尖牙利齒撕成碎片。

  彈幕也如江河一般從眼前流過，表達著觀眾的驚恐。

  不過，莉莉安很快就發現，她和那隻蠕蟲的距離正在逐漸拉大。

  座下的這匹健馬腳步飛快，比之前快了不少，就好像是它已經熟悉了這條路，知道這一路上可能會出現什麽東西，所以才會刻意壓製速度，沒有全力奔跑。

  怪不得長城外有這種怪物，那些守衛長城的士兵還會放心讓她單獨出來。

  知曉自己大概不會有危險之後，莉莉安就放松下來，身體肌肉不再緊繃，有心情去觀覽周圍風景。

  身姿矯健的駿馬發出清冽嘶鳴，邁著健壯的四肢奔馳於草原，在長風吹拂之下，天上雲朵飛快移動，給地面投下一片接一片的陰影。

  身後有一頭怪物在追趕，天空不知從何處傳來了鷹唳，聲音清亮。

  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大蟲，莉莉安不知腦子裡哪根筋抽了，竟然向它揮了揮手，“再見！”

  怪物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追不上那匹駿馬，便停了下來，一頭撞入大地，鑽到了地面之下。

  嗥——嗚——！
  莉莉安耳朵一動，聽到了狼嚎。

  她並沒有感到奇怪，狼雖然喜歡在夜晚出沒，大多數人對狼的印象都與黑夜相關聯，但實際上，它們在白天的時候也會活動，特別是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

  莉莉安循著聲音轉頭望去，看到在那天地相接的地方，有什麽東西正在聳動。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應該是狼！

  這般想著，她就把手槍給抽了出來。

  子彈早已填裝完畢，隻待敵人的出現。

  健馬減緩了一些速度，用速度換耐力，莉莉安適時抬起手槍，目光沿著準直器射出，落到準星上，將準星與遠處的一個黑點重合在一起。

  片刻後，她就驚訝發現，被她瞄準的並不是狼，而是羊。

  羊群在前方奔跑，狼群在後方追趕。

  羊的奔跑速度比不上狼，狼群看起來比它們在地球上那些有著相似外形的遠親要聰明得多。

  它們在殺死一隻羊之後，並不會留在原地，而是追上大隊伍，繼續追獵羊群。

  ——這些狼竟然能夠違背自己的本能?
  莉莉安隻覺得自己大開了眼界，這些狼是有腦子的，而且還擁有某種程度上的智慧，知道自己留下之後會讓隊伍狩獵食物的難度上升，所以哪怕把已經獵到的食物丟在原地，也要繼續追趕。

  好像是狩獵到了數量足夠多的食物，狼群放棄了追趕，任由羊群逃跑。

  哪怕有幾隻傻羊想要停下來吃草，它們也會把那幾隻羊嚇跑，隨後才通力合作，拖著食物離開了。

  莉莉安騎在馬背上全程觀看了這些景象，眉頭微皺。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狼群是否能夠開化，真正擁有同等於人類的智慧?

  就在這時，健馬忽然又高高跳起。

  莉莉安低頭，遂見下方地面隆起，驟然破碎，又一隻像是傳說中的‘死亡之蟲’的怪物從地底下鑽出。

  不過它再怎麽出其不意，也沒有傷害到健馬半分。

  長滿了利齒的嘴巴與馬掌差之毫厘，差點就咬中了健馬的一條腿，這一點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可是，現在差一點就代表了永遠都會‘差一點’，而且這個‘一點’還會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拉大——

  大蟲緊追健馬，瘋狂蠕動自己的身體，明明旁邊不遠處就是一群傻羊，它卻沒有對它們產生什麽反應，一直追在健馬身後。

  唏聿聿！
  健馬歡快地叫了一聲，在莉莉安聽來，它就像是在嘲諷身後追著的那隻大蟲一樣。

  突然間，莉莉安隱約有些明白這些大蟲為什麽總會追著健馬不放了，就算有其他食物在旁，也不去‘瞅’一眼。

  ——原來是你小子在拉仇恨！
  不遠處那群傻羊似乎很熟悉這一幕，安靜地咀嚼著草葉，橫形的暗黃色眼眸裡倒映出了死亡之蟲追趕一匹健馬，狂追不止的景象，怡然自得。

  莉莉安正在搗鼓炸彈和燃燒瓶，向著把這兩個東西拚在一起，等會兒就趁那隻大蟲張嘴的時候扔進它嘴裡。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那麽做，一大片黑影忽然就籠罩了天空。

  莉莉安微微一愣，抬頭看了過去。

  遂有狂風襲面而來，其中裹挾著幾分臭味，讓莉莉安不禁眯眼皺鼻。

  黑影飛速從她和健馬身上掠過，身後那隻大蟲隨即發出了驚恐嘶鳴。

  莉莉安視線追了過去，看到了一雙斑駁著黑色和棕色羽毛的翅膀猛地揮動，仿佛有兩顆炮彈打在地上，那片草地砰然碎裂。

  用利爪抓住了大蟲的巨鷹衝天而起，在空中發出了一聲響遏行雲的唳鳴，通透嘹亮。

  望著那隻騰空而去的巨鷹，莉莉安整個都木木的，瞠目結舌。

  但她騎乘的那匹馬不僅沒有感覺到半點畏懼，甚至還發出一聲嘶鳴，像是在回應巨鷹，感謝這次的默契合作，邀請它下次再來。

  莉莉安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因為前方出現了一個黑點，而且那個黑點正在迅速放大。

  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哪怕莉莉安已經看到了要塞的輪廓，可等到她接近要塞，已經是一刻鍾以後的事情。

  那座要塞比她想象當中的要小，城牆也比她想象中的要低矮，不過好在是全封閉的，從城牆頂部延伸出去的穹隆將整個要塞罩住，可以避免來自天空的攻擊。

  要塞方圓十裡的草地不存在半點綠色，只有紅色、黑色以及陰森森的蒼白，這些顏色的花草生長在地面上，僅僅是看過去，就能引起莉莉安內心不適。

  待到莉莉安靠近，要塞側門便被拉起，她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發現她到來的，自身還沒準備動起來，身下的健馬就叫了一聲，自作主張跑了進去。

  “欸！欸！”莉莉安有些驚慌的叫喚。

  在健馬的帶動下，她穿過了側門，那本該幽深的門洞並未出現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溫和的陽光。

  莉莉安嘴巴慢慢張開， 目瞪口呆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切——

  她的前方不存在任何本該出現的建築，而是一片綠樹成蔭的樹林，健馬腳下踩踏的是一條水泥路，這條道路在樹林裡七拐八繞，一直延伸向了遠方。

  健馬可不會走尋常路，它在樹林裡跑成一條直線，很快就穿越了樹林。

  待到樹蔭盡去，眼前豁然開朗，莉莉安錯愕抬頭，又看到了一面城牆。

  遠處又是一座城市，但那座城市的規模看起來比她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個要塞大了不知多少。

  城門是敞開著的，那些坐在樹蔭下面乘涼的農民紛紛轉頭注目，看著健馬載著莉莉安跑過了田間阡陌，衝向城門

  唏聿聿！
  在城門前，健馬嘶鳴一聲，人立而起，終於停下了腳步。

  “新人嗎?”

  看起來在城門等候了許久的劍客抬起頭，咧嘴一笑:“歡迎來到‘上清玉平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