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解剖?！

莉莉安眼皮直跳，如果她剛才沒看錯的話，眼前應該剛剛飄過一條說鍾曄溫柔的彈幕吧?

初次見面就對人家提出了解剖的要求……鍾曄腦子真的沒病嗎?

雖然莉莉安萬分確定鍾曄腦子肯定沒病，但他的要求未免太過古怪，讓她震驚得呆愣當場。

震驚過後，莉莉安很快就回過神來，看向其他依舊陷於震驚當中的人，不由得歎了口氣。

“解剖……是什麽意思?”話事人疑惑問道。

“字面意思，分解身體，剖析病因。”說到這裡，鍾曄已經看到坐在對面那個女子眼裡的恐懼之色，解釋道，“當然，我並不會分解你們的身體，因為我已經確定了你們的病源所在。”

然後，鍾曄又向在場的眾多女子解釋了汴梁內盛行的這場瘟疫，她們感染的疾病是怎麽一回事。

聽到自己體內可能存在一條蟲子之後，她們無不面露驚駭，忍不住抬手摸向胸腹。

可是，她們只能感覺到一個心跳，沒辦法像鍾曄那樣感應到另外一個脈搏。

“我們這樣……是一條蟲子導致的?”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清籟姐，我們、我們……”

哪怕是在爭論、商討之時，這些女子也不敢放大自己的聲音，細聲細氣。

“咳咳。”

被其他女子稱之為‘清籟’的話事人咳嗽兩聲，抬起手，讓她們安靜了下來。

清籟看向鍾曄，輕聲細語:“還是讓奴婢來吧，原本我等來此，也是為了商量如何自盡，不再受著苦難……不瞞您說，在此之前，第一個染病的姐妹早早點火自燃，奴婢雖然不是第一個，但也差不多，大人您有什麽想法，盡管施展到奴婢身上，奴婢必然無怨無悔。”

她的話音不響，卻蘊含著堅定;聲音柔弱，卻帶著一股許多人都無法擁有的勇氣。

“那麽，你需要什麽東西來遮擋胸膛嗎?我去幫你拿。”

聞言，清籟微微一愣，嘴唇抿直，隨即搖頭輕笑:“不必了，奴婢乃是紅倌人，肚兜樣式與其他人不同，正好只能遮住胸脯。”

說著，她便顫顫巍巍地站起，向鍾曄施了一個萬福，“有勞大人了。”

卻見鍾曄起身抱拳，躬身回禮，“感謝女郎！”

看著鍾曄這副模樣，不少人的眼睛都濕潤了，就連清籟都忍不住，嘴唇微顫，眼眶發紅。

無論她們之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只要進了蟾光閣，她們就成了爭風吃醋、尋歡作樂的工具，沒有人再把她們真真正正的當作一個人。

哪怕鍾曄只是做做姿態，心裡並不是那麽想的，她們也會對他心生感激，因為她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當作‘人’來看待了……

鍾曄搬來兩張桌子，拚接到一起，清籟平躺在上面。

當戴麗菈為她寬衣解帶的時候，清籟便忍不住把腦袋偏向一邊，不敢去看戴麗菈那張清雅秀麗的面容，她害怕自己會聯想到鍾曄與這個漂亮女人之間的事情，然後心生嫉妒。

清籟的肚兜像是兩張系在一起的布片，身後用幾根繩索綁在一起，身前只有一根細繩連接，而且那兩張布片很小，堪堪遮住了她的胸脯。

但是，這樣的一幕並不賞心悅目，倒不如說正好相反，觸目驚心！

清籟的皮膚緊緊繃在肋骨上，透過腹部的皮膚，鍾曄甚至能看到她的某些內髒輪廓。

看到這一景象，鍾曄眉頭微皺，悄悄觀察著他的清籟默然握緊拳頭，心中滿是哀傷。

從莉莉安那裡借來了一隻小刀，用罡氣將其消毒之後，

鍾曄把刀子懸在清籟胸膛上方，提醒道:“我要下刀了。”聽到這句話，周圍的女子便抬起袖子遮去眼睛，或轉頭看向其他地方，只有少數幾人能夠鼓起勇氣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鍾曄手裡的刀子。

刀鋒剛剛觸碰到皮膚，鍾曄就感覺到了下面壓著的內髒，不過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刀子輕輕一劃，清籟肋骨劍突到肚臍的皮膚便被破開，附著在刀鋒上的罡氣迅速滲入創口，麻痹了神經，然後靈能化作兩隻鉤子，把那層薄薄的皮膚向兩側分開。

“噝！”

看到清籟體內的景象，就連戴麗菈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清籟的其他內髒是完好無損的，只是看起來有些不太健康，真正讓戴麗菈感到頭皮發麻的是她的肝髒。

清籟原本的肝髒已經消失了，如今與血管接合在一起的是一隻如同海膽的怪物，只不過這隻‘海膽’是黃色的，向外伸出的也並非尖刺而是觸須。

這些觸須穿透了其他器官，不斷從其他器官那裡掠奪營養。

因此，清籟體內除了擁堵在一起的器官之外，還有一大片縱橫交錯、虯枝盤曲的觸須，這些觸須還會時不時蠕動一下，看起來十分惡心。

鍾曄用刀子輕輕挑起一根觸須，湊近觀察內裡的血液流動。

【看出什麽了嗎?】

戴麗菈驚訝地看了鍾曄一眼，他沒有開口，卻有聲音在她耳朵裡響起。

思忖片刻，戴麗菈就明白了鍾曄的用意，抬起袖子遮掩嘴部，與他耳語:“有很多信息散發了出來，但最主要的，還是‘靈能’。”

一層細微迷蒙的靈能場從刺球當中滲透出來，融入了空氣當中。

在發現這層靈能之前，戴麗菈並沒有意識到，其實整座城市早已被槃根錯節的靈能覆蓋。

當她從刺球身上發現這道靈能之後，再抬頭望向周圍，就發現，世界悄然發生了變化。

靈能相互勾連，織成一張大網，籠罩著整個城市，每個角落、每處地方，都已經被靈能充塞，時時刻刻影響著生活在這座城市裡的人們。

鍾曄也點了點頭，看著清籟腹中的刺球，沉默不語。

片刻後，他便道:“女郎，請試著說一句話。”

“說話?”清籟微微抬起頭，看向鍾曄，“是這樣嗎?”

能夠看見，在她說話之時，體內的器官都隨著她的話音而微微顫動，就連那個刺球也不例外。

由此可以看出，清籟已經失去了肝髒，這個刺球就是她的肝髒。

所以，鍾曄不能輕易將其取出，如果這麽做，只會殺死清籟。

其他病症較輕的感染者或許能夠直接切除， 但像是清籟這般，已經發展到了肝髒完全被這個怪物替代的程度，切除這頭怪物與其身體的聯系，只會讓她死亡。

而在這個城市裡，與清籟一般症狀的病患還不知道有多少！

更何況，這些怪物的靈能交織在了一起，一旦它們其中的某個死亡，或許會引發其他寄生怪物的強烈反應。

這種怪物絕對不可能是自然產生的，定然是人為，或者與深淵有什麽聯系，又或者兩者皆有。

“女郎，我要下手了，請您不要緊張。”

就在清籟聽到鍾曄話音的那一刻，他的手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插入了內髒空隙，隨著清籟肌肉因緊張而緊繃，刺球怪物就被順勢頂了出來。

鍾曄用兩根手指托著刺球怪物，嘗試用大拇指去擠壓，力氣由小至大，但是，刺球怪物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略微思量，鍾曄又推動清籟的身體，模仿人體肌肉撕裂的態勢，扯斷了刺球怪物的一根觸須，幾滴鮮血隨即飆了出來，但下一刻，無論是觸須還是之前與觸須連接的內髒創口都止了血。

扯斷了一根觸須，但鍾曄沒有再繼續。

他感覺到了，刺球怪物的其他觸須上都充斥了靈能，一旦他再有動作，便有可能激起刺球怪物的反應。

這樣的話，就麻煩了……

鍾曄皺眉看著手上的刺球怪物，久久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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