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向玻璃,晃眼的台燈,自帶手銬的桌椅,在這個陰冷的房間裡,還坐著一個眼神死掉的男人。
景澤癱坐在審訊室的椅子上,雙手跟椅子扶手銬在一起,他仰天長歎,他景澤一世英明,心思縝密,做事全不留痕跡,多少金額千百萬的案子警衛都捉拿不到他,沒想到今晚被一個小女賊撞翻,就這麽進了警局。
真是荒謬至極。
“那個女人……”
一想起那個女賊,景澤就氣得牙癢癢,警衛將他作為女賊的同夥捉起來後,就搜了他的身,然後不僅把他身上的三十八張購物卡搜了出來,還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串來路不明的金項鏈——這應該是那個女賊在接近他時偷偷放進他口袋的,可他絲毫沒有察覺——結果可想而知,他和女賊一起被作為嫌疑人抓了進來。
之後公司警衛還搜查了景澤的家,在那發現了約莫兩千張未使用過的購物卡——這倒是讓景澤有點意外,要知道他可是想辦法把購物卡鑲進天花板的牆面中了,對付一般的犯罪者,搜查程序裡是不會有拆牆這一項的,除非警衛部的人一開始就把他當作重大案犯來對待。
簡直就像是事先知道他就是銀狐一樣。
隨著“哢噠”一聲響動,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個身穿西裝,扎著馬尾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男人進屋後,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角落的監控攝像頭,當攝像頭下方的紅色信號燈消失後,他才轉而注視起景澤來。
關監控?景澤一下子警惕起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的前兆。
只見馬尾男點起一根煙,不緊不慢地吸了兩口,然後用夾著煙的手對景澤敬了個吊兒郎當的禮:“大名鼎鼎的銀狐,幸會,要來一口嗎?”
“吸煙會讓金金變小,不吸。”景澤撇了撇嘴,“話說,你不是警衛部的人吧?”
馬尾男聳聳肩,拉過椅子在景澤對面坐了下來。
“不是。”
“那你是什麽,我猜猜,某位被我騙過的大撈家的走狗?來動私刑的?”景澤譏諷道。
“說對了一半,我確實是某位大人的狗,絕對的忠犬,同時也是保鏢、助理、司機兼打手,不過對你而言,我是蛛絲。”馬尾男說。
“蛛絲?”景澤挑了挑眉。
“幾百年前的老故事了,名為犍陀多的男人作惡多端,死後下了地獄,他生前做過的唯一善事就是救過一隻蜘蛛,佛陀念及此事,便從淨土之上垂下一根蛛絲,這是犍陀多唯一能夠脫離地獄的途徑。所以說,我是蛛絲,”馬尾男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景澤,“而你是犍陀多。”
“你說的是《蜘蛛絲》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故事還有後半段才對。”景澤淡淡地說道。
“哦?你知道?這故事還挺冷門的,我以為沒幾個人知道呢。”馬尾男笑了笑,說道:“是啊,犍陀多還需要經歷考驗,才能最終爬上淨土,但這些都是後話,如果犍陀多一開始就不願意爬上蛛絲,那這個故事就沒有後半段了。故事裡的犍陀多可是毫不猶豫就往上爬了,你又如何呢?”
景澤打了個哈欠,“我困了,蛛絲先生,麻煩你把廢話省一省,想讓我幹嘛直接說。”
“好啊,那我直說了。銀狐,你是一百五十七樁大型欺詐案的主謀,你犯下的案子總涉案金額超過兩億,而且欺詐的目標全是公司幹部和大撈家,倘若走正常的司法程序,你的判決不用想都知道是死刑立即執行,但是現在,咚!好運砸到了你的頭上!”
景澤翻了翻白眼,
後面的內容不用聽他也大致能猜到是什麽。 “我想你也知道,終局遊戲馬上就要開始了,眼下還有幾個名額,只要你有興趣,我家大人就能舉薦你參加,如何?贏了的話,你背負的所有罪名就能一筆勾銷。”
“如果我拒絕的話?”景澤說。
“你有拒絕的理由嗎?不參加的話等待你的就只有死刑宣判。”馬尾男說。
“你剛才說我是一百五十七樁大型欺詐案的主謀,容我問一句,你說的那些案子,警衛部都確實立案了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銀狐,”馬尾男在桌角彈了彈煙灰,“確實你挑選的欺詐對象他們所持有的錢都是些來路曖昧的錢,你也吃定他們不敢走正規程序報案,可是你騙了那麽多公司高管,你覺得公司會因為沒有立案或者證據就放你走嗎?我們隨便用什麽理由都可以殺掉你。”
景澤笑了。
“不愧是萊明恩公司,還是那麽不講理。”
“你不會拒絕我的,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你的妹妹還需要你按時交醫藥費,你也不想看到醫院把你那走路都哆嗦的妹妹趕出病房吧?”
景澤揚了揚眉,死魚般的眼睛閃過一絲凶光。
“連我妹妹的情況都摸清楚了,看來盯上我也不是一兩天了……有意思,這樣的話我確實無法拒絕。好吧,不過我要提兩個條件。”
“請說。”
“第一,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要派人照顧我妹妹,要說是我朋友,不能嚇到她,也不要讓她看遊戲直播,不能讓她知道我參加了這個遊戲。她每天都要吃雞蛋粥,。雞蛋粥你們找人來做,做好點,不要買現成的,要自己做,米要從北街街口的德米商鋪買, 買的時候報我的名字,他會給特供的米。雞蛋不限定購買地,去超市買也行,但要買當日特供的。”
馬尾男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道:
“沒問題。”
“第二,我知道參加終局遊戲的玩家私人物品都會被收走,但是我貧血,所以我需要你們幫我準備黑熊牌的巧克力,一百塊左右差不多了。”
“所有參賽玩家的房間都會放置零食,巧克力也有。”
“我隻吃黑熊牌的。”
馬尾男蹙了蹙眉,最後又無奈地笑了。
“沒有問題,我會跟上面說的。就這些了嗎?我還以為你會提點更有意義的要求。”
景澤撇了撇嘴。
“我提高一點的要求你能辦到嗎?我要所有玩家的背景資料,所有遊戲的流程信息,遊戲背後的金主名單,你能搞到嗎?”
“搞不到,就算我能,把這些泄露給你的話,明天我的屍體就會出現在街頭上。”
景澤聳聳肩,“那不就完了,還廢話什麽呢,你回去跟你身後那位佛陀說吧,這遊戲我入局了。”
馬尾男點點頭,扶著桌子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西服。
“你很快就會親自見到那位大人的。”馬尾男說。
“有多快?”
馬尾男微微一笑,忽然以從懷中掏出一塊布來,猛地按在景澤的臉上,緊緊地將他的口鼻捂住。
“唔?!唔唔唔唔——?!”
都什麽年代了,你就不能用注射的嗎——景澤想這樣抗議,但意識很快墜入無邊的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