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仲青帶著陳九嶽穿行在平整寬闊的石道上,沿途也看到幾輛馬車緩緩駛過。
“那裡面的都是內門師兄。”馮仲青臉上露出羨慕之色,“只有內門以上的弟子,才能在堂中坐乘車架。”
馮仲青雖然有個真傳的父親,但門規森嚴,即便是堂主的兒子,只要入了門,若是修為不到,也只能憑著兩條腿趕路。
“灰袍是仆役,褐袍是記名弟子,純色黑袍的是外門,黑底繡白絲的是內門。”馮仲青為陳九嶽講解著一些辨別門內階層的常識。
“那真傳呢?”
“真傳往上的,自然是隨意嘍!”馮仲青攤了攤手,“到了真氣境,身上的衣物都可能是對方的絕招利器。”
馮仲青雖然資質一般,但是距離煉體大成也不過一步之遙,身上上千斤的氣力,腳程自是極快,十幾裡的路程不過盞茶的功夫。
“姚爺!”一間佔地極大、但卻很是簡樸的屋子裡,馮仲青大聲對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喊了一聲。
老者骨骼粗大,但卻瘦的皮包骨,而且耳朵似乎不太好,馮仲青連喊兩聲,對方才抬起頭來,渾濁的眼神打量了眼馮仲青,“哦!是仲青哪!”。
老者名叫姚滅邪,時年六十九歲,自身資質較低,練了一輩子也都沒能煉體大成,按照道理來說,他是沒有資格擔任堂中外門執事的。
可是姚滅邪的父親卻不一般,其為鐵骨堂真傳首座,姚新桃!
姚新桃在鐵骨堂中算是一個傳奇,一生坎坷起落,仿佛話本中的主角。
其本是城中普通人家的少年,其十歲那年,家中親人被邪異所害,唯獨他外出玩耍逃過一劫,後來跪在鐵骨堂門前三天三夜,最終賣身為鐵骨堂的仆役。
後來滿心仇恨的姚新桃偷學門中煉體武學,一年之後被發現,作為仆役本該被斬斷四肢,但是在反抗的過程中,卻是一連打翻了六名修煉了數年、甚至十數年的外門弟子!
作為鐵骨堂的仆役,雖然吃喝不愁,但是每天都要花費大量時間勞作,無人悉心教授,更不可能得到煉體所用的藥材。
可即便是這樣環境,姚新桃依舊只花了一年的時間,就抵得上常人十年的修煉!
這份天資被當時的內門執事所看重,憐其天資,向堂中求情,收為弟子,正式開始了開掛的一生。
十五年煉體大成,二十年破入真氣!
在其四十六歲那年,娶妻成家,本該是完美的度過一生。
但是他帶著身懷六甲的妻子,前往嶽丈所在的荊州時,卻是相當倒霉的遇到了一隻二等巔峰,甚至即將破入三等的邪異!
一場淒慘無比的血戰之後,兩人雖然逃走,但姚新桃身受重傷,男根被毀,其妻也是重傷無救,臨死前自行剖腹,誕下了一名先天不足的早產兒。
悲憤欲絕的姚新桃為這名早產兒取名滅邪,意在滅絕天下邪異!
但姚滅邪出生時才僅僅不到七個月,在胎中又受到創擊,若不是姚新桃遍請名醫,各種寶藥不要錢似的使用,姚滅邪估計活不下來。
但最為悲催的是,姚滅邪在胎中就被傷及腎經,即便後來請了陌境的長老為其梳理,依舊使得姚滅邪無法生育!
也就是說,姚家到此算是絕後了!
也正是有這方面的因素刺激,姚新桃玩命修煉,聽到有邪異的消息,更是會主動出擊,落到他手裡的邪異,下場往往是千刀萬剮十分淒慘,也因此被江湖人稱為“剮邪刀”。
如今快七十年過去,一百多歲的姚新桃據說已經達到了真氣阡境三層,距離突破真氣陌境,成為堂中長老,也只差一步之遙!
因此,有這樣一個牛皮老爹在,姚滅邪自然可以安安穩穩的在鐵骨堂中養老。
“姚爺!”馮仲青指了指身旁的陳九嶽,勒著嗓子喊道,“我帶新師弟入門!”
“這麽大聲音幹什麽!我又不聾!”姚滅邪瞪了馮仲青一眼,隨即上下打量了眼陳九嶽,然後雙手顫顫巍巍的從抽屜中取出一疊信折,“門規,背熟了,然後簽字畫押!”
陳九嶽恭敬的接過信折,打開後裡面是一兩百字的門規,陳九嶽翻閱一遍就將其記了下來,隨即就在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並在名字上按下手印。
“跟我來!”姚滅邪雖然枯瘦,但是嗓門卻是很大,隨即在一名仆童的攙扶下起身,帶著陳九嶽往內殿走去。
“這是!”內殿十分空曠,裡面有一根高約兩丈,直徑六尺,內裡空心的漆黑鐵柱,斜斜插入地面之中。
這鐵柱整體呈扁橢, 整體兩面凹凸,表面粗糙,最引人眼球的,則是這鐵柱從上往下寫滿了大大小小的暗紅色名字。
而位於最上面的,則是“鐵世鐸”三個大字,一筆一劃端正筆直,但毫無鋒芒,正是鐵骨堂堂主的名字。
“這就是鐵骨志。”馮仲青對陳九嶽輕聲道,“這鐵骨志相當神奇,只要在上面寫下自己的名字,你就算是鐵骨堂的人了。”
而在這時,姚滅邪從一旁的木桌上取出一隻漆黑鐵碗,在碗中倒入了六種顏色各異的粉末、汁液,攪拌均勻後伸到陳九嶽跟前,“滴兩滴血進來。”
身旁仆童遞過一柄鋒利匕首,陳九嶽見狀搖搖頭,凡刀哪裡切得開他的皮膚。
接過姚滅邪手中的鐵碗後,伸出食指,以拇指的指甲用力劃過,同時放松肌肉、擠壓血管,終於擠出了一滴粘稠如鉛汞的血液。
好在這內殿雖點著油燈,但是光線昏暗,幾人並沒有發現這滴血液中隱含著的金銅之色。
“嗯?”姚滅邪接過鐵碗,卻發現鐵碗變沉了許多,也沒有多想,隻當是自己年老體衰沒力氣了。
姚滅邪將鐵碗中的粘稠液體攪拌均勻,原本灰白色的粘稠液體立刻變成暗紅色,隨即再度遞到陳九嶽面前,“以指為筆,以此為墨,在鐵骨志上寫下你的名字。”
陳九嶽聞言,便在鐵柱下方尋了一處空白處,中規中矩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嗡!”陳九嶽腦中微微一眩,隨即竟是驚訝的發現,他和這鐵骨志之間,竟仿佛有了一種十分隱晦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