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凱平發出的動靜很大,正在偏廳的草木門門主尤世群連忙走了出來。
當得到尤益初駕鶴的消息後,尤世群當即就從鐵骨堂中連夜趕回,主持尤益初的喪事。
“嗯?陳九嶽?”而在尤世群左手邊的,正是鐵骨堂副堂主花瑞娥,“你也是來吊唁尤老門主的嗎?”
“花副堂主,尤執事!”陳九嶽對兩人抱拳行禮。
尤世群對陳九嶽點點頭後,對兒子尤行樵問道,“行樵,發生了何事?”
“父親,這位兄台曾受過爺爺教誨,特意前來緬懷!”尤行樵指著一旁的曹凱平介紹道,行為規矩,似乎有些懼怕尤世群。
“哦?”尤世群打量了眼滿臉悲痛、眼淚止不住的曹凱平,隨即和聲道,“這位小兄弟,你是何時跟我家老爺子學醫的?”
“回尤大人,二十年前尤老前輩曾坐鎮回春堂大半個月的時間,那個時候我還是一個剛入門沒幾年的學徒,便作為藥童侍奉在老前輩左右,得到老前輩一番指點,令小子受益終身!”曹凱平言辭誠懇。
“哦?回春堂?”聽到這裡,尤世群將目光投向站在身後的沈青,“沈師弟,當年還有這番事?”
“師兄,當年我這弟子伶俐聰慧,討人歡喜,確實被恩師帶在身邊指點了幾天。”沈青實話實說,但是看向曹凱平的眼色卻有幾分複雜。
當年劉嚴和曹凱平同時入門成為學徒,劉嚴沉默老實資質普通,而曹凱平卻聰明伶俐,後者自然討得了沈青的歡心,對他悉心教導,後來尤益初前來坐堂,沈青更是私下裡安排曹凱平前去侍奉,討個面熟。
如此精心教導了十幾年,可兩個弟子卻因為自己女兒鬧翻,順風順水慣了的曹凱平一時間無法接受,竟然留下一封書信就此離去!
說起這個來,沈青也只能說是造化弄人,自家女兒也算是姿色過人,可居然拒絕了相貌英俊、會討人喜歡的曹凱平,而選擇了木頭人一般的劉嚴。
好在這麽多年過去了,自己這個弟子心裡終歸還是放不下自己這個師父,學得一身令他都感歎弗如的好醫術後,放下當年的糾葛,重回回春堂,沈青也算是少了一樁遺憾。
“沈師弟你收了個有情有義的好徒弟啊!”尤世群感歎著拍了拍曹凱平的肩膀,“小夥子有心了!”
從尤府辭行後,曹凱平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氣對劉嚴和陳九嶽苦笑道,“劉嚴,陳公子,讓你們見笑了!”
“凱平,節哀。”劉嚴確實不會安慰人,悶了半天后才錘了錘曹凱平的臂膀,“凱平,你今天就在外面散散心吧,也剛好替我給陳公子接風洗塵,我還要先回去看著點!”
“嗯!”曹凱平聞言先是搖搖頭,隨即又點頭應下,看著小跑著往回趕的劉嚴,曹凱平臉色露出無奈之色,對陳九嶽說道,“陳公子勿怪,我這兄弟就是這麽個性子。”
“哈哈,劉大夫是赤子心性,和他打交道,心裡輕松舒服的很!”陳九嶽聞言搖搖頭笑道,這劉嚴一看就是醇厚之人,心中沒什麽城府,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會搞腦子,相處起來簡單舒適。
“是啊,或許就是因為這個,聰玲當年才會選他不選我吧!”曹凱平眼中露出一絲追憶與豔羨之色,隨即晃了晃腦袋對陳九嶽道,“陳公子,昨日相救之恩無以為報,我正好知道一家藏在小巷子裡的絕世美味,我從來沒有對外人說過,這次便帶陳公子你去嘗嘗,何如!”
“哦?絕世美味?”陳九嶽有些不以為意,
他這麽多年吃過的山珍美味不計其數,熊掌駝峰魚翅海鮑,吃多了也就那樣。 但是看了眼相當認真,仿佛虧大發了的曹凱平,陳九嶽頓時有些驚訝了,曹凱平在外遊轉十數年,甚至還去過王都長安,應該也是見多識廣之輩,能夠讓他如此稱讚的食物,到底是什麽樣。
“不錯!”曹凱平先是扭頭四顧,仿佛是在說什麽了不得大秘密,“那是一家面館,王老頭面館!”
“面館?”陳九嶽眉頭輕輕皺起,面條做法再神奇,又能好吃到哪裡去?
“陳公子,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小覷了面館,那老板雖然年紀大了些,可一手做面的手藝,真讓人歎為觀止!”
“那還是十多年前我去安德坊裡送藥,因為肚子太餓,便就近挑了那王家面館,這一吃可不得了,我是恨不得天天去,頓頓去啊!”曹凱平說著居然咽了一口口水。
安德坊是九江郡裡的平民坊, 裡面居住的多是出苦力的底層人家。
“只是那王老頭做生意隨性瀟灑的很,每天就傍晚黃昏開門營業一會,就那麽多面,賣完就關門!”曹凱平一邊走,一邊給陳九嶽介紹。
“不怕你笑話,當初我和我兄弟鬧了矛盾,我本來都出城了,還是忍不住回頭吃了三大碗面,真的吃到吐才走!”曹凱平仿佛想起什麽,臉上露出一絲奇特笑意,“當時還在心想,要是真的走了,可能就再也吃不到這麽好吃的面條了,當時差點沒走掉!”
“哎!我半月前回到九江郡,第一時間就直奔王老鐵面館,心裡面那叫個忐忑啊,生怕這麽多年過去對方關門了!”曹凱平說著仿佛是想起了什麽,對陳九嶽神秘道,“而且那家面館裡還另有玄機,等到了陳公子你就知道了!”
“哦?”聽到曹凱平如此描述,陳九嶽心中這下是真的產生了幾分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面條,能夠有這麽大的魔力。
安德坊位於九江郡的南邊,跟草木門相差了近乎小半個郡城!
一行三人喊了輛牛車,慢悠悠的晃到安德坊,正好到了黃昏日落,勞累了一天的漢子們三五成群的結伴歸家。
王老頭面館位於巷口,是以自家民房改造而成,門口孤零零的掛著一面寫有“面館”二字的木招牌,在這麽多年的風吹雨打之下,早已經褪去黑漆。
而令陳九嶽皺眉的是,此時正值飯點,可是那面館之中卻隻三三兩兩的坐著幾名食客,一家被曹凱平吹捧的隻應天上有的美味,又怎會如此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