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溜達到了尼羅河邊,找了家勤快的館子坐下來。
吃過飯,盧克索也徹底睡醒了。太陽從我們背後升起。面前的河水被染紅了,河對岸的帝王谷也暖和地被籠罩在了陽光下。
吃飽喝足,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熬一宿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麽大事兒,可終究不爽利。反觀李元,同樣一夜未眠,還去跟孟維清等人打了機鋒,卻跟沒事兒人似的。
想到這兒,我問他:“剛才孟維清找你啥事兒?”
“就是跟我說了一下兒‘古老的血脈’雲雲。”李元聳聳肩。“他們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尹家的人,所以對這件事也不太意外。”
我點點頭。可不麽,說279不知道這層關系,我們也不能夠信。
“而且他們估摸著對方也有能讓祭壇做出反應的人。”李元補充道。
“那他們知道對方的人是誰麽?”我問。
李元端起賊甜的埃及紅茶,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目前不好說,可能有這種血脈的不僅是一個人。畢竟除了哈桑兄妹倆,我的血也管用。指不定還有哪個家族世世代代都有倒霉鬼呢。”
我一時不好接話。畢竟最倒霉的那個人就坐在我面前。
還好李元又說:“不過現在他們在懷疑Alex。”
Alex?我眼珠子一轉,果然279也覺得這妹子有問題。
“為什麽會是她啊?難不成她們家也和那個磁場有什麽淵源,現在看來這東西好像是靠血緣遺傳的。”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李元看了看我。“而且要查Alex家,你的那個朋友應該比我更擅長。”
“你說阿天?”我挑了挑眉。合著他不僅知道我的朋友們,還知道的不少。
“還有張颺。他不是和Alex還見過麽?由他來問,應該比我更合適。”
話雖如此,可李元不是和Alex關系挺好的麽?怎麽說起她的事兒來卻是毫無波動的樣子。
“你幹嘛這麽看我?”李元無辜地眨眨眼,“其實Alex從南極回來就被盯上了。她自己也有所察覺,不然你覺得她為什麽會在這個隊伍裡。”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唄。”我假裝不在意地看波光粼粼的河面,其實暗暗注意著他的反應。
李元勉強勾了勾嘴角。“你在氣我一開始沒聯系你。”
我冷哼一聲。這人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也不怕重金屬中毒。
“其實我也不是不想聯系你。可不僅是279,摩根那些人也在盯著我。萬一被人發現和我有關系,說不定會讓你陷入危險。”
“那昨天你怎麽不怕了?”
李元頗為無奈。“因為我發現即使不和我扯上關系,你也沒法兒獨善其身。”
我想起來昨天晚上,也覺得後怕。剛覺得李元還算有良心,結果就聽他又嘀咕了一句:“誰知道你竟然自己也挺能惹事兒的。”
我一拍桌子:“你什麽意思?”
隔壁的人吃得正香,被我嚇了一跳。
我和李元連連道歉。剛剛不友好的氣氛散了大半,見我訕訕的,他竟然還笑出了聲。
我瞪了李元一眼,他認命地說:“我昨天一見到你和那幫埃及人在一起,他們手裡也沒個輕重的,就想倒不如讓他們知道你和我關系好。也讓他們後面的人別瞎打主意。”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剛壓下去的火兒又起來了:“與其讓他們繼續覺得我可有可無,
不如讓我有點兒利用價值是吧?” 李元沒言語。我哼笑:“你是覺得我得靠你才能安全麽?”
李元連忙擺手:“當然不是。你多能個兒啊,以前還得你罩著我呢。”
算他識相。
“但是我想這麽做。”
我看著李元的眼睛,那裡面倒是坦然和真誠。
於是我只能移開視線,說:“現在他們知道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以後你就得小心點兒了。”
李元無所謂地歪了下頭:“你也不用覺得我吃了虧。其實不光是為了你,這樣做對我也有好處。畢竟無論是要我的血還是其他什麽,雖然我沒什麽把握擺平他們,可我要是真想一走了之,也不見得有人攔得住我。所以他們後面對我不知道會有什麽手段。但要是讓他們知道咱倆關系好,那就等於把軟肋送到了他們手裡。這樣一來雖然像昨天晚上的事兒不太會發生了,但是你的危險其實會更大。”
接著,李元正色道:“這麽說來也是我利用了你。”
果然他昨天對我的各種維護是表演給別人看的。其實我也能理解。李元非但擁有【古老血脈】,武力值還高,並且被279罩著。這樣一個人當靶子實在是不太合格。要是有個擺在明面上的弱點那的確是大大的受歡迎。
我咳嗽了一聲:“也不能這麽說。好歹我不太可能再被邪教綁架了,就當是各取所需吧。”
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也沒意思,我於是問:“所以你覺得昨天晚上並不是哈桑他們設計的?他們背後還有別人?”
李元點點頭:“不然他們應該不敢挑那時候下手,而且偏偏到的是我們幾個。其實我都懷疑是孟維清和摩根說好了的,279把我推出去,那邊兒把Alex推出去。”
我倆沉默片刻。
他接著說:“但是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一般來講誰要是掌握了這種能當‘鑰匙’的資源,都應該藏著掖著。可是現在279和摩根恨不得直接把我倆推到前面。”
李元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不太對。哈桑要拽我去放血的時候我喊了一句“你們要找的人不是我”,他有一瞬間的停頓。看樣子就是已經知道答案,只差走個過場了。
“可是為什麽呢?難道他們在隱瞞什麽?”我問。
“我也有這個感覺。”李元微顰著眉,“一般你會在什麽情況下才會把已知的牌打出去?”
我脫口而出:“在我還有別的底牌的時候。”
我對上李元的目光,在他眼裡看到了同樣的凝重。難不成這種詭異的血脈不僅的確存在於不同種族的人身上,還為數不少?
“那要是照這麽說,現在打過照面的人裡就有好些【古老的血脈】,那全世界得有多少?”
“說不定就是因為全世界的這種人都聚到這兒了,所以這裡的含量才這麽高。”
李元說得輕巧,完全沒有自己也是其中一員的自覺性。
我不明白為什麽明知道有的人想要【古老的血脈】,李元還要來埃及。
他滿不在乎地說:“嗐,還不是就那麽回事兒。就像是279可以查到Alex,他們也可以查到我。”見我沉著臉,他笑著歎了口氣:“你應該也明白,這些人本身就是朝我來的。”
我生硬地說:“我不明白。”
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讓這幫人這麽看得起我。他們一個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跟我這兒打啞謎。瑞亞跟我說這話,孟維清跟我說這話,李元現在還要來跟我說這話。明明什麽都不告訴我,卻還要擺出一副同舟共濟的德行。
李元被我無端地懟了,也沒說什麽,連眼神裡的錯愕都很快地隱去了。
我知道自己不該遷怒,可這些人實在是太氣人了。別人也就算了,李元怎麽也騙我。
“你是嫌自己命長還是怎麽的?現在你也算是把我拉下水了,以後再要作死趁早躲遠點兒。”
李元挨我一頓刨斥,只是彎起來那雙桃花眼,像小時候乾過無數次的那樣耍賴:“好啦我錯了,你就讓著點兒我唄。”
“你滾。多大人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呢。”我翻了個白眼,理解了阿天被我纏著的感覺。沒想到這小子細皮嫩肉的,臉皮卻是厚得跟我有一拚。
李元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這會兒就坡下驢:“現在還不是時候跟他們撕破臉,估計他們也是這麽想的。樓時麒不是聽卡爾說了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麽。他們想要我的血,那就給他們。但是我也不做賠本兒的買賣,跟他們一起走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見李元像是坦誠以待,我也不再掩飾自己的擔心:“這些人可不是好相與的。”
李元倒是心大。“放心吧,他們暫時還不會對我怎麽樣。畢竟我就像是他們攜帶著的一個收發器。我活著總是比我死了要有用一些。”
聽他這麽一說,我想到一個事兒:“那昨天你在那個全知神廟裡感覺到什麽了麽?”
李元歪頭看我。
“我的意思是,如果哈桑說的是真的,只有某些人能接收到圖特摩斯三世留下的信息,那些有‘古老的血脈’的人。”我期待地看著李元。“既然你同樣可以讓那祭壇亮起來,或許你也聽到了點兒啥?”
第一次進到荷魯斯神廟以後,我們出門的時候一起路過了多柱大廳。那會兒我按照阿天的指示又去摸了柱子,接著再次被拖進了窒息小劇場。後來我讓李元也去摸一下,結果他明明也感受到了什麽,卻沒告訴我。這會兒我們應該算是同夥了,他總該跟我說實話。
“我什麽也沒聽到。”李元搖搖頭。我有點兒失望,但是他接著說:“那個感覺不像是‘聽’或者‘看’,更像是直接灌到了意識裡。我不知道要怎麽用語言形容,但是那座神廟想傳遞的信息到了我這裡就是:‘來找我’。”
語言、文字和物質都是信息的載體,在這個意義上磁場也是。昨天的那個場景裡,我們接收了跨越了千年的信息。這種事情其實發生了很多次,接收到的人不一定能理解。可能需要無數代人和漫長的時光來理解和消化。
“‘來找我’?”我無意義地重複著。
這三個字像是符咒般,只是說出來就要墜著我往下沉。
李元淡定地嗯了一聲。
我眯起眼睛看他:“你倒是不太意外。”
李元聳了聳肩:“我本就是來找它的。它說與不說、說什麽都並不打緊。更何況我早晚是要上屠宰場的,在哪兒都一樣。在我姑姑之前被轉化的那個尹家人說的不錯,尹家這個病,就像是為了某個東西準備的。所謂的轉化也只是把我們按照它們的心思拿捏罷了。”
同樣的事情被李爺爺和李元本人說出來,衝擊力不可同日而語。
無數個問題卡在我的喉嚨裡,但我開口卻問:“為什麽你的手那麽涼?”
李元那巧言善語的眉毛揚了揚。
我只能尷尬地說:“就是那什麽,我聽李錚姑姑說,轉化的過程是像岩漿在血管裡流。”
李元笑了:“姑姑的說法還挺生動。”
我笑不出來,而且非常後悔問這個見鬼的問題。
李元倒是不介意,他舒服地在椅子裡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明明是個沒骨頭的樣子,卻是一點兒也不顯得垮:“其實你知道那只是個比喻對吧?與其說是岩漿在流淌,不如說血液在沸騰。沸騰以後轉化成另一種物質,就像是百煉成鋼一樣。”
他說的輕巧,好像一點兒事兒都沒有。要不是我見過他昨天強忍著痛苦的模樣,怕是會信以為真。
“只是沒想到那奇異的天象會是滿月,所以稍微有點兒沒準備好。”李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嚇到你了?”
我不太喜歡他這種明明自己是倒霉蛋,還非要覺得該為此負責的樣子。
“你覺得我像是嚇大的?”我做出不屑的樣子。“這種情況以前發生過麽?”
李元搖搖頭:“我還是第一次在陰歷十五以前感覺到轉化,那個滿月真的邪門兒。不過昨天的‘轉化’如果是轉化的話,倒是還手下留情了。”
說著,他還朝天一拱手,像是在感謝老天爺開恩。
知道李元不是需要安慰的人,那些話我也就省了。有些事我還是得問清楚。
“如果昨天白老師他們沒有及時趕到的話,你還真會去給那個什麽鬼祭壇獻祭了?”
“為什麽不?這血早晚還不都是給了。與其後面他們再找機會試探,不如直接讓他們看個清楚。”
我被李元這種對命運全盤接受泰然處之的態度震驚了,開口又是蠢話:“你不覺得自己的血能點亮古埃及祭壇很嚇人麽?”
“這有什麽的。那個轉化總是會有些什麽作用,用我的血能驅動個祭壇不算是我設想過的最壞的事兒。”
“那你都想過啥?”我隨口問到。
“你真的想知道?”
我見他眉毛不懷好意地挑著,就明白丫憋著壞呢。“你愛說不說。”
李元樂了。“其實這轉化對我的血無論做了什麽,都還不算太離譜。雖然小動物們不太樂意親近我了,但是我覺得自己離蜥蜴人還是有物種隔離的。”
他分析道:
“哈桑說祭壇能認出來所謂的【古老血脈】。既然我自己的血也被那祭壇接受了,證明這【古老血脈】必然就不可能是那古埃及的血脈。就像你昨天說的,總不能他們是想讓咱們幾個滴血認親。那能被祭壇認出來的就是我們的相似之處了。而這相似之處,除了磁場不做他想。畢竟埃及不出意外也是有一塊’礦石’的,很有可能哈桑兄妹也被轉化了。”
“可是你真得不怕麽?無論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總不會是給你們辦個認親大會這麽簡單。要是被他們拉到沙漠裡,到時候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我東躲西藏一輩子了,到哪兒算安生。”李元說得平淡而直白,就像是在談論不相乾的人。“既然他們費盡心機讓咱們看到了沙漠,沒道理不去瞅一瞅。”
的確。而且279這趟來,打著的就是東撒哈拉沙漠考察團的旗號。他們是怎麽在看到全知神廟實景劇場之前就知道目的地的呢?
昨天發生了一堆事兒,可是把我給折騰的夠嗆。這吃飽喝足困意又上來了,我噸噸噸了不少咖啡嚼了不少茶葉子才勉強睜得開眼。李元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
我嫉妒地看了他一眼。
李元挑了挑眉:“這大概是轉化的另一個作用了。”
我來了興趣:“哦?這轉化還有什麽別的體現麽?”
阿天提過一個觀點:不管這個磁場的轉化是什麽原理,總得有個目的。
畢竟費盡心思轉化一個大活人,總不能就是為了每個月折磨他一次吧?那完全可以讓他當個女的。
這麽想著,我朝李元瞄去。
他“嘖”了一聲。“你那眼神啥意思?這磁場也不能讓我變成綠巨人,撐死了就是新陳代謝會相對慢一些。”
我精神頭有了,但是腦子還不轉:“那你還有什麽生理需求麽?”
李元被我問得眉頭又是一跳。
我補充:“就是吃喝拉撒睡,你都和平常人一樣麽?”
李元無奈地眯了眯眼:“你說的那叫辟谷,估計我得去修仙才能做到。這轉化沒那麽神,撐死了是讓我更扛造罷了。”
我哦了一聲。
“但是磁場有它的規則。那些石頭的磁場不是屬於這個世間的東西,和自然規律不那麽相同。”
“什麽意思?”
不是這個世間,難不成是陰間的東西?
我看著李元那張格外年輕的臉,想起李錚看不出歲月的臉和那雙看過太多的眼睛。心裡隱約有個猜想。
“被轉化有點兒像保持最佳狀態。所以我不太容易疲勞,也不怎麽會變老,甚至不會留下痕跡。”說完,李元問我:“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你騎車帶我麽?”
我點點頭。
那會兒我剛學會騎自行車,逞能非要讓李元坐在後座上帶著他出去。結果就是我磕掉了一顆牙,也給他腦門上豁了個口子。當時摔了以後,李元滿臉血,還邊流眼淚邊安慰我說沒事兒。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總之我就咧著血盆大口哭了。
現在聽李元再提這事兒,我多少有些尷尬。
李元倒是沒借題發揮。他只是把額前的頭髮撥開,微低著頭湊過來。
我看著他連抬頭紋都沒有的腦門。那裡皮膚光潔,莫說是傷疤了,連個痘印都看不見。
當初李元那麽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險些被我磕毀了容,我媽差點兒沒打死我。現在想來這頓打我怕是白挨了。
李元重新靠了回去,在我目光複雜的注視下說:“不光是這裡。後來我受過幾次傷,無一例外,都是沒留下任何痕跡。等我長大了,才發現不僅是傷疤,連歲月都不肯給我留下紀念。”
“所以你的身體是不會受傷麽?”我問。
“受不受傷是一回事兒。但是無論受什麽傷,最後也都會恢復的。”李元聳了聳肩,“這身體的主權就不是我。”
我下意識地舔了舔當初缺了顆牙的地方。
那顆在自行車事故裡磕掉的牙在後來換牙的時候重新長出來了。李元的身上又不會留疤。十八年前的一切都沒留下任何痕跡。
其實本來可以一直這樣下去,我們見沒見過也沒什麽所謂。可是現在,我們又在埃及殊途同歸了。
至於李元輕描淡寫的‘受過幾次傷’。我知道那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麽輕巧,可我也是不忍去窺探的。
李元過去受的苦難和走過的歲月可能在他的身體上一丁點兒痕跡也沒留下,但那也不可抗力地改變了他。
“難怪你皮膚這麽好,原來是天生麗質。”我語氣酸溜溜的。
李元哈哈笑了起來。“這大概就算是租金嘛,總不能白幫著別人養著這身體不是。”
我笑不出來,只能生硬地轉換話題:“不過我看哈桑兄妹倆好像不像是沒被生活影響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接觸到的磁場。”
李元深以為然。
“所以...”我剛開了個頭,李元就接著說:“所以我覺得咱們應該去見一見哈桑。作為‘古埃及祭司’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我想說的其實是這磁場也不知道是想讓李元他們幹嘛,貿然跟著所謂的‘神諭’走可能會出危險。雖然話題被帶跑了,但是我也覺得去找那些埃及人問清楚是個好主意。
我聯系不上哈桑,但阿裡的聯系方式還是有的。
本來我不想再和他打交道了,他給我發的道歉加解釋信息我也沒回。
李元看出我的不情願,善解人意地說:“你要是不願意搭理他們就算了,當初去了沙漠裡的又不止是他們。”
這邊兒我已經把信息發出去了。“沒事兒。既然知道這邊兒有線索,何必不用呢。”
阿裡回的倒是快,說他和哈桑正好也在市裡,和我們約了一個小時以後見。
正巧老張的微信也發了過來。他和阿天回去也睡不著,熬到了天亮找我吃飯沒找著,問我跑哪兒去了。
我也沒瞞他們,就說正和李元吃完飯,過會兒要去見一見阿裡他們。
老張立刻就炸了,一堆驚歎號替他興師問罪。阿天隻發了兩個字:“地址。”我順從地發給了她。阿天說她和老張馬上過去,讓我抓緊去匯合,她還有話和我們說。
我無奈地盯著手機。本來不想給他們添堵的,可是要不讓他倆來,指不定又得擔心。而且他們要是真想來,直接找阿裡就行了。
“咱們現在過去吧,我朋友他們也來。”
李元沒什麽意見,我倆一路往約定的地方走。
馬車隨著吆喝聲經過,把一塊小石子崩到了我們面前。我下意識就踢了踢。李元笑了一下,我看他一眼。
李元感歎:“你這兩個朋友很夠意思嘛。”
我揚起眉毛:“可不,總比連真正名字都不知道的強。”
我看著面前這個人,終究還是問出了在意了許久的問題。
“你到底是李元,還是尹月臣?”
他笑了。
陽光寬容地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