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宣讀完畢,受封的眾人,各自接過太監遞過來的冊寶,隨後紛紛謝恩。
“帝師留下,其余人等,各自退下,今夜戌時,奉天殿朕為諸位愛卿準備了接風洗塵的慶功宴,散朝!”
隨著太監奸細的聲音響起,眾人紛紛退朝。
方世玉皺了皺眉頭,當即朝著禦道走去,跟在小太監身後,一路穿過太和門,經過太和殿廣場,繞過疊疊宮殿,至月華門,從正門到了乾清宮。
方世玉還是頭一次在皇宮內行走,一路上免不了跟領路的鄭和公公低聲細語,到了乾清宮後,抬頭一看,只有朱元璋,朱標卻是不在。
朱元璋半躺半坐在軟榻之上,身側的桌子上,堆滿了如山的奏疏。
都快將朱元璋整個擋住了,饒是方世玉知道朱元璋是個工作狂,見到這麽多的奏疏,也免不了大吃一驚!
如今朱元璋已經將近六十歲了,依舊如此賣命的工作,雖然太子朱標分擔了一部分,此時又在方世玉的建議下成立了內閣以及軍機處,但朱元璋的工作量依舊是不容小覷。
唯一隻得慶幸的是,如今大明的紙張製造工藝早已趨於完美,若是放在以前,只能用竹簡的時候,怕是就連朱元璋都撐不住!
“那啥......拜見陛下!”
方世玉愣了半天,見朱元璋只是一臉玩味的看著自己,只看的自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隻得硬著頭皮,行了個禮。
雖然之前跟朱元璋沒大沒小,混了好幾個月,可如今既然這老朱頭攤牌了,該有君臣之禮,還是少不了。
“別這麽拘謹,私下沒人的時候,該怎叫還怎叫!難不成朕攤牌了,你小子就生分了不成?”
“過來坐,順便幫朕看看奏折!”
朱元璋見方世玉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拍了拍身邊的軟榻,示意方世玉過去坐!
“老朱頭!你也忒不厚道了吧!合著帶著你一大群小弟,跟我演了四五個月的無間道啊!”
“這就算了,剛一攤牌就讓我去前線給你拚命啊!”
“我這才回來,屁股都沒沾椅子,就又讓我幫你工作?”方世玉聞言,頓時一屁股坐在了朱元璋身邊,氣呼呼的說了起來!
憋了一肚子氣,不說實在是不舒坦啊!
嘴裡雖然在抱怨,但方世玉此時早已把自己當成了大明的華夏兒郎,如今見朱元璋依舊以之前的態度對待自己,心中的怨氣瞬間消散於無形了。
隨手拿起一張奏疏,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這寫的什麽玩意?連標點符號都不會用嗎?”
方世玉隻掃了一眼奏疏,瞬間就發現了,這玩意隨便單獨拎出一句話來,給一千個人看,都能得出一千個意思來。
方世玉又順手拿起基本奏疏,略一翻看,發現這些官員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因為沒有標點符號,所以都特麽喜歡咬文嚼字。
也難怪老朱頭這麽勤快,工作量還如此巨大,往往要工作到後半夜呢!
就這些官員所寫的東西,那簡直就是極大的增加了理解難度,降低了工作效率啊。
“標點符號?那是啥玩意?”
朱元璋聞言,頓時傻眼了!
“拿筆來!”
方世玉習慣性的伸出手來,氣氛瞬間就尷尬了!
朱元璋看了看方世玉,方世玉也看了看朱元璋。
方世玉:“那啥,愣著幹嘛,給我紙筆,我教你啊!你要是不想學,那就當我沒說吧!”
朱元璋:“你信不信朕......”
方世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剛才可是你自己說的,私下沒人的時候該怎處就怎處,這才一眨眼功夫,你不會就要反悔吧?”
朱元璋:“你個小王八蛋......”
方世玉:“陛下要是希望我跟其余大臣一樣,尊卑有序,倒是也容易,只是微臣日後怕是就只能說陛下喜歡聽的了。也許還會抱病在家,提早退休也不是不可能。”
朱元璋:“你贏了......”
朱元璋恨恨的瞪了一眼方世玉,雖然總是在這小王八蛋身上吃癟,可是跟這小王八蛋相處這麽久,朕反而有點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莫非朕有受虐傾向?
“標點符號是書面上用於標明句讀和語氣的符號。是輔助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是書面語的組成部分,用來表示停頓、語氣以及詞語的性質和作用。標點符號包括標號和點號。”
方世玉趕緊岔開話題,直接講了起來。
雖然當面懟皇帝這感覺確實很爽,但特麽的,誰知道這老朱頭會不會真的發飆啊!
就算不會砍了本公子的腦袋,隨便給本公子穿個小鞋,發配到鳥不拉屎的地方,那也吃不消啊!
所以還是別廢話了,趕緊用知識的力量來武裝自己吧。
朱元璋嘴角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要不是秀英妹子一直勸朕,不要跟你個小王八蛋一般見識,朕非要揍的你滿地找牙!
看著方世玉在紙上畫了一堆蝌蚪一樣的玩意,朱元璋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過去了。
“標點符號分為點號、標號兩大類。點號表示口語中不同長短的停頓,標號表示書面語言裡詞語的性質或作用。”
方世玉一邊畫,一邊講解起來。
終於,講完了。
朱元璋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方世玉問到:“你小子講完了沒?”
方世玉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講完了啊!”
“啊~~~~”
“老朱頭,你竟然偷襲!你好歹也是個皇帝,你竟然偷襲本公子!”
“輕點!輕點!疼啊!”
朱元璋見方世玉點了點頭,頓時二話不說,捏住方世玉的耳朵,一腳就朝著方世玉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下去!
直揍的方世玉齜牙咧嘴,這才滿意的松開了手!
小王八蛋,朕還治不了你?
太子朱標!燕王朱棣!
哪個朕沒揍過?
“少他娘的跟朕裝,朕揍你可比揍朱棣下手輕多了!趕緊滾過來,朕有話要跟你說!”
朱元璋拍了拍手,一臉心滿意足的重新葛優躺。
方世玉放下手裡的紙筆,一臉幽怨的看著朱元璋。
“老朱頭,我知道你要說啥!不就是福建倭寇又來襲了嘛!幾千倭寇,燒殺搶掠,擄走了數千女子青年勞力,擄完就溜了,我剛才在奏折上已經看到了。”
對於這個現狀,方世玉除了憤慨,還是憤慨!
這些倭寇並非都是東瀛那些破產的武士組成,實際上洪武年間的倭寇,絕大多數反而都是陳友諒以及張士誠的舊部。
而東瀛武士組成的倭寇,現在並不多,再過一百來年,才會泛濫成災。
“不過是些手下敗將,無需理會,你幫我批示一下,就讓福建沿海官民,移居內陸,距海岸三百余裡即可。”
朱元璋聞言,卻是擺了擺手,對於陳友諒跟張士誠舊部,流亡海上,成為倭寇,顯然早已麻木了,壓根就不想多費心思去清剿。
方世玉聞言卻是愣住了,還可以這麽敷衍?
“老朱頭,你這麽做就不對了,如今北元大敗元氣大傷,短時間內對大明已無威脅。此時正是肅清寰宇,海內生平的最佳時機。照你這麽做,基本等同於放棄了沿海地盤啊!”
朱元璋不清楚,可是方世玉卻知道,倭寇的危害,遠比韃子大的多。
此時的大明天下,洋人已不在少數,大多聚集在廣州以及濠江(澳門)一帶。
而濠江的那些洋人,這輩子怕是都不可能拿到路引,想進入華夏內地,基本是不大可能的。
朱元璋聞言,卻是直接搖了搖頭。
“想要出海剿匪,那就得訓練水師,就得造堅船利炮,何況還不能保證取得勝利。一旦僵持不下,大明定國才區區一二十年,極有可能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禁海才是最好得選擇,一勞永逸!”
朱元璋十分堅定的回到。
畢竟出身就是老農民,如今即便做了皇帝,還是一副小農經濟為主的思維模式,這種模式放在農民身上,自無不妥,可是放在洪武大帝朱元璋身上,卻足以影響華夏上上下下不計其數的黎民百姓。
雖然如此,卻也不能因此判定老朱這種思維模式的對錯。
畢竟華夏數千年來,都是自給自足,從來都不需要外力的協助,對於海外,自然是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
番邦蠻夷們有的,華夏也可以有,即便華夏沒有,也完全看不上那些破銅爛鐵。
但反之,咱華夏有的東西,番邦蠻夷們卻是求之不得了。
因此,這數千年來,無論是絲綢之路,還是海上貿易,華夏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矗立在世界之巔!
那些番邦蠻夷,都是求著要跟華夏做交易,話語權跟制定權,一直都是掌握在華夏手中,皇帝開心了,賞你一點,不開心了,你哪來的就滾回哪去吧!
因此,這種觀念的根深蒂固,將會導致大明不會主動發動侵略戰爭,只要不招惹大明,大明就不會背井離鄉,去搶番邦蠻夷的垃圾。
“老朱頭,你有沒有想過,海外有些東西還是不錯的,若是大明執行禁海,日後敵人從海上來犯,大明如何是好?”
一念及此,方世玉準備循循誘導,好好讓朱元璋改變一下小農思想。
“海外能有什麽好東西?臭魚爛蝦?就按朕說的辦!”
朱元璋斬釘截鐵的回到,再次回復了那個獨斷皇帝的形象。
實際上大明並不是沒有水師,更不是沒有戰艦,畢竟戰爭,才是促使軍工業發展最大的動力。
當初經歷了跟陳友諒的鄱陽湖大戰後,陳友諒的戰艦給朱元璋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雖然學著赤壁之戰火燒連營,一把火都燒了個精光,但是對於造船這件事,朱元璋可謂是極盡所能,甚至連永樂大帝朱棣都深受影響。
洪武四年,大明軍隊第二次北伐的時候,收服了遼西走廊一帶,大軍行走的便是海路,行至獅子口,因為一路暢通無阻一帆風順,於是獅子口就此更名為旅順口。
“臭魚爛蝦?老朱頭,我可明擺著告訴你,海上可是有寶藏的!”
方世玉歎了口氣,知道不下點猛藥,朱元璋的思想觀念很難轉變!
豈料,朱元璋只是白了方世玉一眼。
“趕緊乾活!啥寶藏能比大明的寶藏還多?”
朱元璋指了指堆積如山的奏折,淡淡回到。
方世玉傻眼了!
臥槽,老朱頭你這是準備把我當免費勞力了?
不行,本公子今天非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老朱頭,你還記得本公子進獻給朝廷的紅薯、土豆以及玉米嗎?”
朱元璋聞言,頓時眼前一亮,點了點頭。
“當然記得,那可是神物!”
“記得就好,那些都是從海外獲取的。不只是這三樣神物,海外還有一種神物,叫做花生,能畝產千斤,而且營養價值極高,曬乾之後,極易保存。”
“之前的三樣神物,適合在遼東地區種植,但是這花生,恰好就適合在沿海地區種植!”
你不是小農思想嗎?
你不是喜歡農民出身嗎?
本公子就用農作物來勾起你得興趣!
就不怕你不上鉤!
方世玉直接亮出了殺手鐧,作為農民出身的朱元璋,甚至比方世玉這個穿越者,更加清楚農民的生活有多麽困難。
如今方世玉進獻給朝廷的那三樣神物,早已大規模的推廣下去,不出一年,就可以豐收了。但是這種神物,自然是不嫌多的。
朱元璋為啥造反?
那是餓的沒飯吃了, 不反不行啊!
“老朱頭,這個花生,只是其中之一,不止可以食用,還可以榨取植物油。海外的寶藏,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方世玉緩緩說到,心裡不由得暗自慶幸,還好留了花生這麽一手,而且這玩意種植起來十分簡單,也不需要培育。
最主要的是,方世玉不希望朱元璋執行禁海。
你都禁海了,本公子關於海外分封的建議還怎推廣?
海外分封推廣不了,那大明的結局,已然是注定滅亡,通古斯那群狗依然會入侵華夏,帶來割地賠款喪權辱國閉關鎖國等極大的負面影響啊!
大航海時代必須開啟!
而且要越快越好!
本公子都迫不及待去砍倭寇了!
只要把倭寇趕盡殺絕了,五百年後,就能避免華夏慘遭生靈塗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