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哥兒！你看，好看嗎?”

　　換好裙子的齊虞馨雀躍而出，原地轉了一圈，卻未曾見到楚靖身影。

　　緊隨其後的護衛姐姐也是眉頭緊皺，跟著喊了幾聲，可無人回應。

　　城主府的護衛在早上楚靖來的時候，就都清楚了這孩子的潛在身份。

　　這下人要是丟了，麻煩可不小。

　　一大一小接連問過店上的店員，並將楚靖的裝扮描述了一番。

　　“他進去換衣服了吧。”

　　有個女店員印象很深，楚靖好像是付完錢才進的試衣間，衣服在袋子裡，她倒是沒注意男孩買的什麽。

　　護衛問道，“出來了嗎?”

　　“沒見他出來，要不你再進去找找。”店員確定沒看男孩出來過。

　　更衣室有好些個試衣間，打開一個，兩人就上去看一眼。

　　甚至又喊了幾遍，可仍舊一無所獲。

　　護衛隻好領著齊虞馨去結帳的地方問了一遍。

　　收銀員非常抱歉地表示，“當時結帳人挺多的，款式繁雜，我真不記得那個孩子挑的什麽衣服。”

　　離開櫃台，齊虞馨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怎麽辦啊?”

　　“馨馨，別急，我想想。”

　　護衛言語穩住女孩，兩人與排隊的同伴匯合。

　　說清情況後，三人通過附近的公用電話亭，將楚靖的特征分別報給了緝私署、城防局和城主府。

　　一時之間，齊越進入了戒嚴狀態。

　　三人沒注意到，在身後商區的二樓露台，有一個著黑色蓬松裙的長發男孩。

　　“抱歉。”

　　楚靖低喃一聲，混入人海中，消失不見。

　　十分鍾後，一輛的士在東城門停靠，等候城防局乾員的檢驗。

　　司機問道:“小李，你們這是在查什麽啊?”

　　“抱歉，無可奉告。”

　　乾員公事公辦，往車內試探了一眼，後座有個非常可愛的小女孩。

　　“我侄女。”司機解釋道。

　　女孩笑得很甜，“大哥哥好~”

　　小李聽著聲音，不由微笑回應。

　　“行了，走吧。”

　　李乾員擺了擺手，撤開柵欄，的士被放行，緩緩駛出城門。

　　“怎麽，還不是啊?”一旁的同事有些無奈。

　　“不是，是個女娃，老張的侄女。”李乾員回復。

　　.

　　“張叔，麻煩您了。”後座的女娃發出男孩的聲音。

　　這次出城，楚靖賭的就是一個信息差。

　　還沒有完全變聲的楚靖很容易就可以擬化女聲，配合裝扮，不熟悉的人，誰看誰懵。

　　“不麻煩，不麻煩，你爸媽先前挺照顧我的。”

　　司機張樂康是楚家的鄰居。

　　有段時間，張樂康曾摔傷了腿，家人不在身邊，還是楚正陽帶他去醫治的。

　　每天中午張樂康都會開車停在商業街的中心廣場的露天泊車區享受溫暖的陽光。

　　由於小時候楚靖穿的都是裙子，楚靖找上張樂康的時候，張樂康一眼就認出來了。

　　侄女這稱呼也是小時候叫慣了。

　　“誒，靜靜，你們前幾天是不是郊遊啊?”張樂康問道。

　　“是啊，到了蘭溪村，佰仟山，還有揚波城。”楚靖笑著回復。

　　“那你還不如留在揚波城，你爸媽也是心大，這來回折騰。”

　　張樂康是從楚靖那得知，楚正陽和葉若彤去了揚波城。

　　實際上，楚靖是以此為借口，想搭車出城，再想辦法去先前的車禍現場一探究竟。

　　“你認識趙百不?我聽隔壁趙阿姨說，他外甥也是春花育兒園的，出去玩了好幾天。”

　　張樂康開車嘴上停不下來。

　　“趙百啊，當然認識了，我們還一起冒過險呢！”

　　楚靖思索了一番，挑了個飛車的戲碼講。

　　“吹牛吧?就你還開車?”張樂康不信。

　　“真的，張叔，您別不信，這車，只要稍微改改，我就能上路。”

　　楚靖知道張樂康對改裝車非常感興趣。

　　“得，這樣，咱先去鄔鎮找個汽修廠，你要怎麽改都成，要真能開，叔還付車費給你！”

　　張樂康本來答應送楚靖去揚波城就沒要錢。

　　“叔，我要您車費幹嘛啊，還不如借車給我。”

　　聽聞這話，張樂康還以為楚靖是開玩笑，沒有在意。

　　進入鄔鎮後，張樂康果真將車開到了一個汽修廠，楚靖大致說明了意圖，讓師傅臨時做兩副腳架。

　　“誒，這可不能上路嘞，不安全！”

　　師傅嘴上提醒著，手上卻是不停，這種事，令他挺感興趣的。

　　張樂康應聲，“鐵定不會讓娃娃開上路的，咱就做個小實驗。”

　　趁著車在改裝，楚靖知趣地買了些冰鎮水果撈和溫水，遞給了張叔。

　　“叔，不好意思，拿成了溫水。”

　　“沒事，這個叔不挑。”張樂康笑嘻嘻地接過吃食。

　　不多時，腳架已經打好了，正準備安置。

　　“師傅，你待會兒幫我侄女看著會兒，讓她試試，我去上個廁所。”

　　張樂康捂著肚子，感覺有些不舒服。

　　“張叔，你去吧，我不會亂跑的。”

　　楚靖非常乖巧，他剛才特意詐了小吃店的老板，試探出了拉肚子套餐。

　　修車師傅安置好腳架，眼前一亮，“嘿，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叔叔，能讓我試試嘛?我以前在遊樂場玩過碰碰車。”

　　打進了鄔鎮，楚靖就是擬著女音，此刻撒起嬌來，讓大叔有些難以拒絕。

　　“成，你試一下，左邊是刹車，右邊是油門。”

　　修車師傅拉起手刹，打開駐車製動，退了開來。

　　換誰也想不到一個五歲的小孩知道怎麽松刹車，楚靖上車，腳丫子落入支架中，有模有樣地合上車門，撥動製動開關，手刹一放，右腳一踏。

　　在修車師傅詫異的眼光下，的士車揚起一陣塵灰，飛射而出。

　　“咣當”

　　手中的扳手掉落在地，修車師傅嘴巴長得大大的。

　　正巧張樂康上完廁所回來，“師傅，我車呢！?”

　　“被你侄女開走了。。”

　　.

　　楚靖的方向感非常好，加上來時有記路，很快便走上主道往東出了鄔鎮。

　　中途，他還特意停車系好了安全帶，雖然是在異能世界，但安全第一！！

　　楚靖的目的地不在蘭溪村，他想去揚波城外的那個小鎮，那裡廢棄房屋比較多，還沒什麽人住。

　　熬過今晚，系統就能正式恢復運作。

　　“奇怪，為什麽對系統的新功能我沒那麽期待了?”

　　楚靖有些鬱悶，明明在揚波城還好好的。

　　現在別說期待了，他感覺自己潛意識裡對系統有些抵觸情緒。

　　“是因為系統鴿了我一天嗎?”

　　楚靖不太敢確定。

　　.

　　三個小時後，天色黑沉不見月。

　　車載計時器顯示:18:45:51

　　“真難受。”

　　小身子一直坐著，楚靖有些吃不消。

　　於是改了主意，將車停在了蘭溪村村北外。

　　許多零碎的山石被清理在了道路兩側，堆成了小坡，成了掩蓋車身的屏障。

　　“將就湊合一晚吧，就算撐到那個小鎮，大半夜寥無人煙的，感覺怪瘮人的。”

　　楚靖將駕駛位的靠背打下，不管怎麽說，現在鄰近蘭溪村，他多少有些安全感。

　　至於進去找祝大叔他們，不在楚靖的考量范圍內。

　　“墨染他們那天和祝大叔有過私下交流，所以大概率也會向我隱瞞真相。”

　　反鎖車窗，雙手交叉枕著腦袋，楚靖躺在座位上，拿出璐璐姐的日記本翻看。

　　【1318年8月30日，我叫黎璐璐，今天成功通過春花育兒園的應聘~~

　　再也不用被老板娘盯著了，哼，不就是賣不出衣服嗎，我又沒偷懶，略略略。

　　以後我可是黎老師，希望老板娘的女兒明年上育兒園別到我班上。

　　苗園長說要提高書寫能力，我特意買了本子，從今天開始堅持寫日記。

　　璐璐，加油！】

　　【1318年8月31日，昨晚我又夢到了村裡的情景，爸爸、媽媽、弟弟...

　　漫山的避陽綠一點都不好看。】

　　楚靖有些好奇，“避陽綠是什麽?總感覺在哪聽過。”

　　【1318年10月14日，啊！！！帶小孩好煩啊！

　　嗚嗚，璐璐你才18歲，就要長皺紋了，好慘啊~

　　為什麽會這麽累啊！！

　　下班完全不想動，好困！！

　　不寫了，睡覺！】

　　【1318年12月24日，可惡啊，我還喂過你吃飯呢。

　　嗚嗚，我的青春白費了，在街上碰見的學生居然說不認識我，太傷心了！】

　　【1319年9月3日，我說怎麽找不到日記本，原來你自己躲床底下去了。

　　你得慶幸你的璐璐大人有認真搬家。

　　璐璐大人明天就是正式的芽芽班老師啦！！】

　　【1319年11月4日，哼，渣男，浪費姐姐的感情。

　　我最討厭吃飯不讓我付錢的男生了！！】

　　【1320年1月25日，昨晚又做夢，夢見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了，我好難受。】

　　【1320年1月26日，今天班上小朋友一起唱歌給我聽，我好開心啊。】

　　【1320年2月1日，又是一個人過節，嘻嘻。】

　　【1320年5月6日，為什麽你每次都會滾到床底下去。

　　說，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讓我堅持寫日記對不對?

　　大膽，快給你璐璐大人賠罪！】

　　【1321年2月1日，本來以為能堅持到過年的，結果還是分手了，嗚嗚~】

　　【1321年3月15日，憑什麽我要原諒他啊，他腳踩兩隻船還有理了?】

　　【1322年6月25日，小鬼頭們要上花蕾班了。

　　不過他們絕對絕對想不到，我下學期榮升花蕾老師啦！

　　哈哈哈，你們逃不出我璐璐魔王的手掌心！】

　　【1322年9月2日，噗，哈哈！今天他們的表情好搞笑啊！

　　不行了不行了，肚子痛#￥@——】

　　...

　　翻看著日記，腦海中浮現黎璐璐各種搞怪的模樣，楚靖嘴角怎麽也合不攏。

　　“璐璐姐，說好的堅持寫日記呢?”

　　“原來傳說中的男友一代目和二代目是這樣的人。”

　　從開始有些負罪感，到慢慢沉浸其中，楚靖都快忘了自己拿日記本的目的。

　　書頁一頁一頁的翻過，楚靖粗略地見證到了璐璐姐從18歲的小姑娘成長為24歲的老女人。

　　文字的風格也慢慢有些改變，最開始的“璐璐大人”等字眼在後面已經看不到了。

　　日期到1323年的時候，黎璐璐就任綠葉一班的職務。

　　又翻了一些日常，時間線漸漸收縮。

　　“誒?這都看到1325年了，怎麽後面還這麽多?”

　　楚靖有些納悶，後面擺明了還幾十頁紙寫著字。

　　璐璐姐，不愧是你，合著1325年才開始真的有在堅持寫日記。

　　【1325年9月3日，芽芽班的張老師和花蕾班的王老師今天說我班上分到一個刺頭。

　　挺好奇的。】

　　【1325年9月4日，根據我的觀察，楚靜靜這孩子哪是什麽刺頭啊，就一愛裝酷的小男孩！

　　不過他跟文朋道關系倒是挺好的，上課還能看見他摸著文朋道傻笑，挺可愛的。】

　　【1325年9月7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楚靜靜有些奇怪。

　　有的時候吧，全天都在笑。

　　有的時候，誰都不理。

　　待觀察。】

　　【1325年9月11日，今天我借著扎鞭子的機會，特意觀察了楚靖。

　　我確定這孩子肯定出問題了，天天笑臉對人，還不說話。

　　不行，我得問問他家裡人。】

　　【1325年9月13日，楚靖爸媽去過醫療院，說孩子很正常，可是一點都不正常好嗎?

　　總感覺這樣下去，他會變成外人閑談的話柄。

　　我得想個辦法。】

　　...

　　【1325年10月18日，通過我一個多月的努力，我和靜靜交上了朋友。

　　別看靜靜平時笑不出聲，還不說話，這家夥心裡賊的很！】

　　【1325年10月25日，我從來沒想到我扎鞭子的手藝能進展得這麽快！】

　　...

　　【1325年10月27日，這個靜靜真讓人操心，吃飯不好好吃，還發呆。

　　文朋道也是，吃完找老師加飯菜不行嗎?

　　就這麽喜歡吃楚靜靜的剩飯?

　　哼，我猜靜靜中午沒吃飽，活該！】

　　...

　　【1325年10月30日，嗯，今天周一，我吸取了上周五的教訓，給靜靜多打了些飯菜。

　　小孩子嘛，長身體的時候，怎麽能吃不飽呢?】

　　...

　　【1325年11月13日，旁人對靜靜的歧視越來越明顯了。

　　得虧是我在，不然讓他天天一個人，肯定難受得想哭！】

　　“噗嗤，你才想哭。”

　　楚靖撅著小嘴，身子換了個姿勢，手指捏起右邊頁角。

　　【1325年11月14日，靜靜今天又想塞糖給我吃。

　　呲溜呲溜~真的好想吃。

　　不過我可是堅守校規的黎老師。

　　想吃糖還不簡單，老師給你買！

　　我剛出門買了一大包，明天給小家夥一個驚喜！】

　　【1325年11月15日，可惡啊！

　　這臭小子，居然，居然分糖就算了，自己一個都不吃！

　　氣的我直接給他做了個新髮型。

　　要不是怕他遭受異樣眼光，我絕對要他頂著辮子站一天！

　　可惜，被我拆了。】

　　...

　　【1325年11月23日，我感覺現在和靜靜的關系好微妙~

　　我把他當弟弟，還不知道這小子怎麽看我?

　　唉，不過看著他，我總是會想到小顧子...】

　　“咦?”

　　楚靖感覺這張紙好像被水沾過，有幾處水漬。

　　不知為何，他有些不太敢往後翻了。

　　...

　　【1325年12月7日，下周一去郊遊，好期待呢。

　　靜靜居然還不想去，多難得的機會啊~

　　不過這家夥還是個小啞巴，這趟出門，我得好好照顧他。】

　　【1325年12月8日，今天我出去街上逛了逛，什麽都沒買。

　　倒是有個新開的遊樂園挺有意思的，下次我要帶靜靜去玩~】

　　【1325年12月9日，嗯嗯，明早就要出發啦~

　　我要早睡早起，不知道明天會不會看到靜靜哭哭啼啼的樣子。

　　好吧，應該不太可能，那家夥就知道假笑！】

　　【1325年12月12日，這幾天經歷了太多事情，我在幻境中看到了小顧子、爸媽、還有叔伯姑奶。

　　到處都是火，他們拚命地喊著讓我跑，可是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家被人殺死。

　　我真的好沒用，誰都保護不了。

　　靜靜也失蹤了。

　　我明明答應了靜靜會好好保護他的！

　　說了這麽多次，全是笑話。

　　黎璐璐，好可笑啊。

　　我感覺自己是個禍害，親近我的人，都先後出事了。

　　我不知道靜靜在哪，但我怕..

　　不，不對，我可以的，我能保護他的，用我的能力。】

　　楚靖吞咽了一下，他看到後面補了一段。

　　【鄔部長說靜靜他們到了揚波城，很安全，待會兒就要啟程去揚波城。

　　感覺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也不知道靜靜這一天是怎麽過的，有沒有吃苦?

　　等他看到我應該會很激動吧?

　　嘻嘻，龐適是蘭溪村的代表，鄔部長是領隊，瓊姐是為虞馨去的。

　　而我，哼，等著吧，臭小子，姐姐來接你回家了。】

　　“接我回家?”

　　楚靖呢喃一聲，牙口緊閉，小身子在不停地顫抖。

　　按照時間線，楚靖清楚記得自己是在12月13日上午在佰仟山外和龐適、鄔貴孫、顧丹瓊三人遭遇襲擊。

　　記憶中，完全沒有見到黎璐璐。

　　這究竟怎麽回事?

　　楚靖嘗試重新檢索自己的記憶，從後備箱清醒後開始，一遍又一遍。

　　“嘶~”

　　有問題！

　　有人對他的記憶動了手腳。

　　倒吸一口涼氣，楚靖突然感覺腦袋快要炸了，不知道有什麽在裡面肆無忌憚地攪拌。

　　縮著身子，楚靖雙手捂頭，整個人不斷地在座椅上扭曲蠕動，兩腳不停地蹬著。

　　“啊！！”

　　脹痛轉為刺痛，宛如數萬根細小的繡花針，一根一根接連不斷地戳入楚靖的頭皮，沿著髮根，打著圈往裡鑽。

　　顱骨甚至起不到一點緩衝的作用，尖銳之感直觸腦核。

　　“不想了！不想了！快停下！！”

　　雙眼充血，額頭暴筋，楚靖嘶啞咧嘴，口水溢出也無暇顧及。

　　這一切的起因只是他想從記憶中尋求黎璐璐的身影。

　　疼痛折磨著楚靖，讓男孩一度想放棄去追思。

　　“曹！有本事弄死我！！”

　　楚靖就快突破身體承受極限，可男孩卻不再嚷著停下了，變為一鼓作氣地搜尋。

　　是了，楚靖想起來了，在蘭溪村醫務室被文朋道弄醒前，他在所謂的記憶中被人捏過臉。

　　“來啊！一定在的！一定在的！”

　　楚靖面容有些癲狂，太陽穴的位置更似被鑽頭衝擊著。

　　眼前的景象已是模糊的血色。

　　不等楚靖適應，痛感又變了。

　　新的感受像是無數微小黑蟲正在不停啃食楚靖腦中的血肉水髓。

　　終於，楚靖隻覺哢嚓一聲，腦海中好像突破了什麽枷鎖。

　　一個騎著摩托車的身影率先勾畫而出。

　　“嗨咯?前輩是在說我嗎?”

　　“嘿嘿，不好意思，我來的太慢了，瞧瞧，前輩您的傷都好了。”

　　“啊哦，不好意思，走火了。”

　　...

　　跟著是血腥的畫面。

　　“龐適！！”

　　...

　　楚靖雙手緩緩軟下，目光呆滯，血雲化開浮現起一幅幅被遮掩的真相。

　　龐適和老沙先後被槍殺。

　　趕來救援的許逸明和木一舟。

　　毫無用處的畫地為牢以及那令人絕望的恢復力。

　　被木一舟用木龍送出。

　　龍斷，廖浩言手裡的黑槍射出奪命的黑芒。

　　顧丹瓊老師被爆頭。

　　緊跟著抱著要最後保護一下黎璐璐的心態，他也死了。

　　“我，死了?”

　　記憶到這並未終結。

　　一輪沉寂後，楚靖聽到了新的聲音，是他璐璐姐的聲音。

　　“許處長，木醫師，你們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木一舟:“黎姑娘，您請說。”

　　黎璐璐的聲音有些虛弱，“勞，勞煩，二位，幫，我。。幫我篡改他們。所有人的記憶。”

　　木一舟和許逸明:“這?真的好嗎?”

　　“我，我，快死了。

　　我，我怕靜靜，他會哭，會難受。

　　我，我知道那是很痛苦的事情。

　　當年我家被人滅族，我這十幾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噩夢。

　　我，我害怕，其實，其實，我也很怕死的。

　　我不敢想象，再也無法睜眼，無法看到這個世界的樣子。

　　可，可是，我也應該走了。

　　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可愛的弟弟黎顧，都在下面等著我呢~

　　靜靜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爸爸媽媽在這個世上。

　　憑什麽讓他一個小不點替我擋槍啊?

　　這個臭小子，沒這個資格。

　　我知道可能也瞞不了很久，但至少能讓他慢慢忘記我。

　　我，求求二位了，幫幫我吧。

　　因，因為，我曾答應過他很多次，我會保護好他的呀~”

　　...

　　到這，便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嗚~呵~呵~嗚~~”

　　“哈哈~哈哈哈！”

　　“口~~阿~~”

　　男孩似哭非哭， 似笑非笑，漸漸如鯁在咽。

　　喉管處宛若被一隻粗壯的大手狠狠捏住，氣管更是被灌了鉛一般。

　　兩道血淚一滴一滴地垂落而下，眼眶中再看不見什麽黑白之色。

　　楚靖悲痛欲絕，呼吸由急促轉至輕緩，間隔時間拉得很長。

　　直到男孩暈了過去，胸口才緩緩恢復起伏。

　　楚靖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重新回到了綠葉班開學的那天。

　　他認識了新的老師，黎璐璐。

　　他通過朗讀樂呵呵，激活了系統。

　　系統給他上了副微笑的枷鎖，卻也讓他被黎璐璐注意上了。

　　打飯、吃糖、扎小辮、無聲之間的眼神交流......

　　一件，又一件的事，不斷地循環往複。

　　可好夢不長，黎璐璐最後隻聞未睹的話語，開始揪著楚靖的心。

　　夢境一轉。

　　一道虛幻的人影指著楚靖的鼻子，俏皮嬌蠻，“你這個臭小子，有什麽資格憑什麽替我擋槍啊?”

　　又有一道光影，邁著長腿走至楚靖身前蹲下，摸了摸楚靖的腦袋，“你璐璐姐說話算話，我真的有好好保護你哦~”

　　第三道嬌影出現，手臂抬起，先手捏了捏楚靖的臉頰，而後食指輕點男孩鼻尖，“小家夥，我走啦~嘻嘻，不要太想我，略略略~~”

　　“哢嚓~”

　　“嘭~”

　　三個黎璐璐的光影齊聲破碎，化為光點覆蓋在楚靖的身上。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