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揚的鍾聲,從教堂頂部的撞鍾表面傳出,緩緩渡向天邊的遠處。
神父懷中捧著一本殘破的聖經,站在破碎的石製雕塑前,低下自己的頭,口中默默念叨著某種言語。
這尊雕塑,若是司命或者小醜看見,想必能在第一個瞬間認出,這就是仿造那位造物主外貌所製成的石雕。
而且司命指不定還會吐槽一句:“真是惡趣味十足啊……”
聽著鍾聲漸止,穿著黑色長袍的神父抬起頭,望著面前造物主的雕塑,臉上流露出幾分迷戀。
“造物主大人……”
他低聲呼喚著,像孩童的囈語,又像是老人瀕死之前的低沉呼吸。
被黑白灰三色所佔據的琉璃窗戶外,透入熾白色天空所散發出的光芒。
忘川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
所有的光,都由漫畫般淒慘的天空投下,普照著這片孤寥死寂的大地。
只有那一隻眼睛,時刻懸掛於天空之上,取代太陽的位置。
教堂外傳來流水的潺潺聲,那涓細的河流始終不會停止,朝著遠處流淌而去,將自己身上攜帶的臭味向四處擴散著。
呤呤呤~~
教堂的遠處,自行車鈴鐺的聲音歡快地響動著,像是成群結隊出來春遊的小學生,激動地把玩車龍頭上的鈴鐺,天真可笑。
神父來到布教壇上,在寬闊的布教壇之上,一根支柱立起,將一本古舊、起著褶皺的書籍托起,上面記錄著很多人……或者說很多東西的名字。
足足,有六百六十六個。
“看來,要劃去,並且增添一些新名字了。”
神父乾澀的嘴唇緩緩張開,用舌頭舔著自己的幾乎要乾裂的唇紋,伸出手,拿起一旁的羽毛筆,蘸取些許墨水,在乾燥的紙張表面劃過。
沙沙沙——
筆尖劃過紙張,神父聽著這個聲音,感到很愉悅。
將上面的部分文字劃過,他提筆,在新的一頁重新抄寫著這些名字。
在最後,他添上了兩個新的名字。
小醜。
司命。
啪!
合上書籍,神父深呼吸,似乎是在做著最後的心理準備,再度張開自己的嘴。
黑色的霧氣噴吐而出,猩紅色的眼睛點綴於黑霧內部,將神父以及這本放置在布教壇上的書籍重重包裹起來。
等到過了有足足三分鍾之久,黑霧逐漸散去,呈現出神父以及那本書籍。
他滿意地微笑著,對造物主的雕塑深深鞠上一躬,便轉過身,來到教堂的大門前。
轟——
他推開教堂的大門,感受著熾白色光芒的沐浴。
以及……兩個獵物的登門拜訪。
——
“你騎車能不能騎快點兒啊?你跟個老年步行團兜風一樣。”司命停在田園小道的路邊上,看著後面不緊不慢,兩條腿蹬著共享單車的小醜說道,“難道你當小醜的時候,騎獨輪車也是這個速度?觀眾買帳嗎?”
小醜沒有理會司命的話,畢竟這家夥又不知道只剩下半邊身子騎自行車的感受,邊騎車邊保持平衡也是很難的好吧。
“那團長你就是歌姬吧!你記住我說的話嗷,我就在……”
一聽這聲音,司命回頭看著坐在車筐裡悠閑度日的小熊,怒道:“你一天到晚究竟在瞎看些什麽短視頻?”
被點名批評,小熊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和司命科普道:“你看,這可是人類之間街溜子和殺馬特的傳奇戰爭,網上評分很高的!”
“高個頭,自從你拿到手機開始逛弱智吧後整個腦子都不正常了。”
蘇鏡笑嘻了,從四次元口袋裡擠出個腦袋,唯恐天下不亂,“你看看它手機上,還有點兒好東西呢,還取名叫學習資料……在酆都的時候閑著沒事就在網上找資源。”
司命人驚呆了,看著一臉委屈的小熊,“此話當真?”
“誤會啊命哥!”小熊連忙將手機護在身後,“都是給您準備的,我一頭玩具熊,哪兒需要什麽‘學習資料’啊?”
要不是司命承受能力比較強,估計當即就一口氣沒回上來,直接暈過去了。
他現在深刻開始檢討自己,讓原本如白紙一般的厲鬼接觸網絡,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這汙染和同化速度,也太快了吧?
此時小醜慢慢悠悠晃到司命身邊,斜著車身踩住地面,詢問道:“怎麽停下來了?雖然教堂不是很遠,但你現在走過去,也要一段時間吧。”
提到這件事,司命表情就嚴肅不少,“你沒感覺到嗎?”
小醜那被白灰所覆蓋的面龐看不出悲喜,“哦?你感覺到了什麽東西?”
司命下車,走到自己身後的地方,用樹枝劃出一條明顯的界線, 說道:“這條線之外,一切正常。”
他又用樹枝指著線內,“這條線之內,也就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已經進入某個厲鬼的業障裡了。”
這件事小醜的確沒有意識到,頗有些驚訝地看著司命,“連我都沒有意識到我們已經進入業障這件事。這也就是在說明……這個業障的主人,是鬼王級別的厲鬼吧?”
司命點頭,一點慌張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看起來很是激動和欣喜,“太好了,這個忘川可真是個好地方,我在酆都這種危險地區也就隻遇見兩次鬼王,碰見造物主後才見過大規模的鬼王聚集。
“沒想到我剛到忘川……呃,這是第幾天了?”
小醜給出準確的時間,“第二天。”
“沒想到第二天就遇到了鬼王級厲鬼,這可太讓我驚喜了!”
見司命如此激動,小醜頗為不解地詢問道:“遇見鬼王級厲鬼,你就一點都不恐懼麽?明明這種存在的能力幾乎全是概念性的,很難一次性找出破解之法。即便如此,你依舊這麽興奮?你一點都不怕死?”
“和鬼王戰鬥,就和開盲盒一樣,你永遠不知道它們會擁有什麽樣的能力。”司命撫摸著肌膚表面的那些縫隙,它們肆無忌憚地蠕動著,脫離人類社會,它們再也沒有暴露的風險。更有甚者,直接伸出舌頭,舔舐著司命的指尖與手指。
“人們總會因為未知而感到恐懼,但是我不一樣。
“我只會感到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