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公寓?”聞言，鹿臨頓時面色煞白，這哪兒能叫羊入虎穴?這根本就是微笑著把自己送上絞刑架！“那怎麽辦?”

　司命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慌張，“別急，不就是一個厲鬼公寓嗎?別搞得像是即將踏入婚姻的墳墓一樣，厲鬼能和你未來老婆一個等級嗎?”

　“你這句話很奇怪啊，你老婆能把你生吞活剝了嗎?這棟樓裡面的那些厲鬼個個都能把你皮給扒了！”

　“萬一呢?”

　這話一出，二人頓時陷入了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默。

　鹿臨用看著傻子的眼神看著司命，深深歎了口氣，“如果我現在從窗戶跳下去，或許還能死的輕松點。”

　“這裡可是五樓，你落地的方式不好，很有可能得疼一陣子，還不如被外面的厲鬼吃了。”

　司命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放輕松，雖然說一個公寓裡的住戶都是厲鬼，但其實住戶也不算多，我能對付得了。”

　鹿臨並沒有懷疑司命這句話的含金量，這家夥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從鬼將出沒的危險地點全身而退，面對中段的這些厲鬼，危險可能不大。

　但鹿臨隻擔心一件事，厲鬼出淵。

　一旦進入酆都之後，受到煞氣的影響下，大多數寄宿在驅鬼師身邊的厲鬼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波及。它們會狂躁，會更加容易脫離驅鬼師的掌控，而且越是強大的厲鬼效果便越明顯。

　尤其是司命這種，鹿臨猜測寄宿在他身邊的厲鬼最少也是鬼將級別，這種厲鬼進入酆都之中，發生厲鬼出淵現象的可能性最大！

　若是司命體內的厲鬼現世，那很有可能直接成為小醜那種危險程度的存在。

　“我對你的實力不懷疑，但是答應我一件事，這件事攸關你的性命。”鹿臨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勸誡道，“之前在平安市，我都不會怎麽擔心。但如今你已經到了酆都這個煞氣極為濃鬱的地方，就更加不能讓厲鬼附身，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厲鬼附身?這家夥又想到哪裡去了?

　隨口答應下來，司命起身，跨過這些雜物，準備往外走。

　“對了，”他回過頭，指向隔壁的房間，“這一層樓除了我們，就只有隔壁一間住戶，那個厲鬼交給你，沒什麽問題吧?剛入門的鬼士級別而已。”

　“照你這句話的意思……剩下的厲鬼都交給你是吧?”

　司命搖頭，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當然不是，你在說什麽啊?”

　鹿臨呆坐在沙發上，完全沒聽懂司命在說什麽，“等等，那你現在要幹什麽?”

　“當然是跑路啊！”

　話音剛落，司命整個人腦袋往前一栽，猛地關門，將鹿臨一人留在房間之中。

　“我靠！你這個家夥，把我扔在這裡是吧！”

　——

　門外，司命走到隔壁房間前，來到先前少女探出半個身子的窗戶前，用手輕輕敲了敲窗面。

　沒有人，或者說沒有聲音回應他。

　“不會吧，這是怕了嗎?”司命用手指頭輕輕敲了敲剛才開門時，下意識裂開的縫隙，“都怪你這家夥，我還說和這個厲鬼交代些事情，現在好了，給別人嚇得窗戶都不敢打開了。”

　縫隙有些不滿地蠕動著，似乎在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一次就算了，反正這東西是拿給鹿臨練手，順帶讓我做實驗的。但是接下來我還要去別的住戶家裡‘逛逛’，你們最好別再搞出什麽么蛾子。”

　夢囈般的低語聲傳入司命耳中，他滿意地點頭，並且轉身離開。

　在司命離開之時，那扇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滑動聲。

　一根黑色的章魚觸手，攀附著窗戶表面與牆磚，一點點朝著外面蔓延、擴散。

　——

　酆都外圍，坐在一處簡單搭建出來的集裝箱內，東叔仔細觀察著周圍情況，確認沒什麽人之後，這才松了口氣。

　他坐在集裝箱的角落，沒有燈光，唯有一盞蠟燭，提供著微弱光亮。

　從衣兜中掏出一個小吊墜，東叔將吊墜盒打開，看著盒中那個讓自己倍感憐惜的甜美笑容，便感到心中一陣絞痛。

　“小蕾，對不起……爸爸好想你……”

　呼——

　一陣森冷的風吹拂過。

　蠟燭的燭火緩慢搖動著，被那陣風輕撫，搖搖晃晃。

　一個小女孩，面無表情，雙眼無神，就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小，小蕾……”東叔跪在地上，才能勉強與她目光齊平，乾涸的眼角擠出幾滴淚水，伸手將自己日日思念的孩子摟在懷中，“爸爸在這裡……爸爸好想你……”

　女孩兒的眼睛微微轉動著，一言不發，仍由東叔將自己摟在懷中。

　咕嚕嚕——

　古怪的聲響，和普通人感到饑餓時所發出的聲音一模一樣。

　這個聲音，並不是從東叔身上傳出的。

　東叔眼睛一瞪，抓著女孩兒的肩膀，詢問道:“小蕾，你……你餓了嗎?明明我在外圍找到那麽多人來喂養你……你還是餓了嗎?”

　女孩兒依舊沒有回答。

　整個集裝箱內除了男人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小蕾……告訴爸爸，你餓了嗎?如果餓了，如果餓了……爸爸現在就去給你找吃的！”

　嗤——

　東叔話都還沒說完，女孩兒的一隻手，便已經穿過了他的胸膛。

　咚、咚、咚。

　心跳聲沒有停止。

　但是生命氣息， 已經在不經意間逐漸消散。

　“小，小蕾……”

　東叔已經沒辦法發出多余的音節，在臨死之前，他的目光之中仍是自己的女兒，那個笑容甜美，天真善良，不知……死亡是何物何事的少女。

　女孩兒冷漠地看著東叔摔倒在地， 蹲伏下來，抓起東叔的手臂，張開自己的嘴，想要一口咬下。

　突然，她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

　有一枚泡泡。

　拳頭大的泡泡，從東叔衣服內側漂浮出來。

　女孩兒歪歪頭，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直到，這個泡泡漂浮到自己面前，然後……輕輕炸開。

　帶著她的頭，一起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