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白霧之中有風吹過。

　但是霧沒有動。

　周遭樹葉在微顫，發出撩撥心弦的輕響。

　其中夾雜著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踩著地面，輕盈挪動著自身位置。

　糖果詭笑，使得原本和諧無比的氣氛，變得扭曲詭異了起來。

　小醜站在白霧之中，雖然它無法透過濃霧看見周邊情況，可只要是糖果所處的位置，對於它來說就是絕對安全。

　這時，白霧產生奇特的流動，小醜瞬間反應過來，揮舞著手中木槌，朝著流動產生的源頭砸去。

　這一錘，沒有收手。

　整個地面都為之顫動，地面上陡然出現一道數厘米深的坑陷。這一錘若是落在人類身上，一錘就是一個肉餅！

　就在落錘這一瞬，司命的身形在白霧之中清晰起來，手中攥著屬於小醜的飛刀，朝著它脖頸劃來。

　小醜反應很快，當即選擇松開手中木槌，反手扣住司命手臂。數根骨刺再度從肌膚之下暴突出來，刺向被拽住的司命。

　然而，周圍那些濃密的霧卻形成一面厚重的盾牌，橫在司命面前，居然還強行將骨刺阻攔了下來！

　哢嚓——

　咬合聲響起，小醜頓時就明白發生何事。不過就算它現在松開司命也來不及了。

　它的整個手掌，都已經消失不見。

　退入迷霧中，司命剛準備將這隻手掌吞入腹中，卻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貼在自己的腳踝上。

　嗯?

　剛一低頭，那詭譎的笑聲便刺入耳內。那些糖果，成群結隊地貼在自己褲腳上。

　嘴巴們沒有產生任何進食**，反而還在和司命傳遞信號。

　要出事！

　嘭！

　那些糖果真的化作炸彈，在司命左腳處炸開！強大的衝擊力連白霧都隨之晃動幾分！

　小醜沒有說話，只是抓起木槌，朝著司命走去。

　白霧逐漸變淡了幾分，以至於小醜都可以透過白霧，看見狼狽坐在地上的司命。

　“嘶……這威力真不小啊……”

　成為厲鬼後，受到傷害所帶來的痛苦似乎有所減弱。司命緊緊咬著牙，卻看見自己整個左腳和小腿的連接之處，都消失不見。

　被炸成了碎片！

　該死……那玩意兒太小了，完全沒留意到！

　司命注意到，自己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著。每一塊肉沫都在蠕動，重塑著自己的骨骼和血肉，乃至裡面的微小組織。

　而且按照這個速度，應該能在三十秒之內全部痊愈！

　然而，傷口的痊愈，也帶來了代價。

　飽腹值在急速降低，很快就突破到了三十的大關。按照這樣下去，要是他再不暫停使用業障和鳥嘴厲鬼的能力，一分鍾之內，飽腹值就會跌破至個位數！

　上一次飽腹值落至個位數，他就完全失去控制。那時的自己還只是野鬼級別，現在的他已經是鬼將級別，若是再失控，天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

　不過，似乎司命已經沒有擔心其他事情的機會了。

　木槌掃過地面，跟著小醜來到司命面前。

　司命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身前，面無表情，連一絲情緒都沒有表現出來的小醜。

　他笑了笑，“有什麽事嗎?”

　“你讓我很失望。”小醜張開嘴，黑色液體滴落在地，甚至有不少都落在了司命身上，“我本來以為……你足夠強大。”

　司命擦去身上的黑色液體，冷笑著答道:“你覺得，我為什麽要滿足你的期望?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小醜沒有與司命有過多廢話。

　它只是高高舉起自己手中的木槌，瞄準著司命的頭。

　“只要……我把你送到那個地方……你就，明白了。”

　木槌下落，裹挾狂風，砸向司命的頭。

　在小醜最後的視野之中，它並沒有看見司命求饒的樣貌，反而看見他嘴角微翹，隱隱發笑的樣貌。

　咚！

　槌頭落地，狂風四起，白霧刹那消失！

　小醜驚疑不定，第一次展露出如此失態。

　它看向自己左肩，那一整條手臂，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只有黑色液體從傷口處流淌出來，在裂紋遍布的地面停留，最終滑入裂縫內。

　在臨死之前，帶走我的一條手臂麽?至少……沒有死的那麽憋屈。

　木槌之下，紅色、白色、粉紅色的東西們四處飛濺，失去了生命氣息。

　小醜沉默片刻，轉過身，撿起糖果們，揣進衣兜之中。

　糖果們沒有顫動，也沒有在笑。回到小醜手中之後便歸於平靜，根本不像是先前那引起爆炸的危險物品。

　可是，笑聲沒有停。

　小醜困惑，打量四周。這些笑聲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找不到來源，分辨不清方向。

　還有……別的厲鬼?

　小醜右手一甩，飛刀滑入指縫，隨時做好了撕碎眼前一切可視之物的準備。

　但是，它突然意識到另外一件事情的發生。

　有某種東西，在向自己靠近。

　它低下頭，卻看見木槌身邊的大量血跡開始朝四周延伸，形成了可怕且詭譎的構圖。那些血液在吞噬周遭一切，草坪、石磚、泥土……幾乎是一切觸及之物，它們都在盡情吞噬！

　直到它們滿足，整個區域內出現了一個半徑足足有兩三米左右的半圓形坑洞！

　那些鮮血在膨脹，無數張嘴巴浮現在其表面，低笑聲嘈雜喧鬧，比那些糖果們的笑聲還要精神汙染！

　小醜身體有些僵硬， 這些由司命鮮血所匯集而成的產物，居然讓它都產生出恐懼。

　這是，什麽東西?

　這些笑聲像孩童、像青年、像男人、像女人、像老人。它們交融在一起，彼此呼應，根本就不像是能在現實世界中聽見的聲音！

　但凡是一個正常人聽見這種笑聲，會在數秒之內選擇自盡！

　小醜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它回過頭，想要找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發現木槌之下那具尚且殘存著溫熱的屍體，已經不見了蹤影。

　司命……消失了。

　這一瞬，小醜發現一件讓它極為驚詫的事實。

　自己的業障，就像司命的屍體和自己的左手手臂一樣。

　消失不見了……

　它感覺到有誰，或者說……有什麽東西，戳了戳自己的肩膀。

　強大的半透明流動將它全身籠罩，這不是厲鬼等級之間的壓製。

　根本就是獵人和獵物之間天生的壓迫感！

　小醜甚至沒有回頭， 它就看見一團白霧突兀呈現在自己面前。

　凝聚成人形，呈現出自己極為熟悉的容貌。

　“不要抵抗……”

　聲聲低語，使得小醜有些無所適從。

　“你的一切行為在我看來……都可笑至極。”

　小醜不僅聽見聲音，還看見了無數張嘴巴。

　它甚至看不到司命的眼睛、鼻子、眉毛和耳朵。

　只有嘴巴。

　好多好多的嘴巴。

　它們朝著自己撕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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