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命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凍死鬼就已經動了起來。
它很清楚,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從這裡逃出去,或者直接殺掉司命,那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而相較於正面抗爭,凍死鬼選擇了一個更加穩妥的辦法。
跑!
只要自己能夠從這裡逃出去,之後吞吃足夠多的人類,它就能提升自己的實力。等到自己苟到實力足夠的時候,再來找這個家夥決一死戰,這才是最正確的辦法!
療養室的大門近在遲尺,司命是攔不住它的,因為它離這扇門更近!
不知何時,司命上衣剩余的碎片們滑落了下來,輕輕地落在地上。
他的整個上半身被那些細密的縫隙所覆蓋,胸膛、小腹、手臂、手掌乃至於他的整張面龐上,都張開了無數張可怕的嘴巴。
當司命開始說話的時候,它們也在笨拙地模仿著司命的口型,發出了近乎相同的語言。
“我讓你走了嗎?”
這一句話,宛若平底的驚雷,沉重地砸在了凍死鬼的身上,強行止住了它當前的所有行為!
凍死鬼那對渾圓白皙的眼珠猛烈地顫動著,它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朝著大門的方向邁出步伐了。
司命的一席話語,就像是帝王對眾臣的命令一般,硬生生地將凍死鬼內心中所有的反抗欲望和逃跑欲望全部壓死了下去!
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傳進了凍死鬼的耳中。
司命在向它靠近,一步又一步,步伐緩慢且輕佻,夾雜著某種低沉的笑聲。
是那些嘴?還是那個男人在笑?
腳步聲化作黃昏時的鍾聲,回蕩在空曠安靜的療養室內。凍死鬼無法回頭,也不敢回頭!
它害怕自己一回頭,就看見一張能將自己完全吞噬的嘴巴對著自己,然後一口將它半個身體咬了下去!
“你應該感到慶幸,畢竟你遇到的是我。”司命的聲音與那些低沉的笑聲混合在一起,凍死鬼寧願相信今晚只是一個無聊的黑色笑話,也不願意相信有這麽一個吞吃厲鬼的存在,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還在威脅自己的生命!
“那個小醜只會把你撕碎,讓你感到無邊的痛苦,最後失去作為厲鬼的性命。”司命從它的身側走了過來,即使上半身沒有衣物,可他依舊無視了凍死鬼身上所散發出的寒意,徑直來到了它的面前,“而我就比較仁慈,我會給你最痛快的死法,那就是……死在我的肚子裡。”
這算是比較仁慈的死法?我真是感謝你全家!
凍死鬼的身體已經有了小幅度的顫抖,這不是它在掙扎著,想要脫離司命的控制。
而是它的身體已經產生了生理意義上的恐懼,這種顫抖完全是自發的,和凍死鬼本身的意願沒有任何關系!
“雖然是晚上,但畢竟這個療養院離我家還是太遠了,沒有辦法把你帶回家細細品嘗,或者做成一份美味的料理。這著實是有幾分可惜,畢竟像你這麽強大的厲鬼,無法得到最高級別的料理,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司命露出了一個真誠的微笑,“所以,就讓我和我身上的這些嘴巴,原地把你瓜分了吧。”
凍死鬼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看著那些嘴巴朝著自己靠近。
整個療養室回蕩著咀嚼聲、讚歎聲,凍死鬼保持著最基本的神智,看著那些猙獰的嘴巴朝著自己靠近,然後咬下身體的一部分,細細地品味、咀嚼著。
他在吃厲鬼。
這個男人真的在吃厲鬼!
湖藍色的液體從傷口處流淌出來,那是屬於凍死鬼的鮮血。
小腹處的嘴巴見狀,不忘伸出自己的舌頭,從鮮血流淌的地方逐漸舔上去,一點都不漏下。
一場絕佳的美食盛宴,悄無聲息地在醫療大樓的頂層上進行著。
於此同時,乘坐著那一團團黑色排泄物的孩子已經跑到了療養院的外圍,再往前多走幾步,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但,就在它即將離開這裡之時,它忽然停了下來,揚起自己慘白的小臉,看向了面前叢生的雜草中。
有一大束彩色氣球被綁在雜草上,隨著平安市的夜風飄蕩著。氣球表面印著一張小醜的笑臉,看起來頗為滑稽。
孩子看著那一束氣球,似乎是猜想到了什麽,緩慢地回過頭來。
一個穿著髒白色衣服的小醜,安靜地站在它身後,臉上畫著滑稽的小醜裝扮,正盯著孩子身上的外套。
小醜左手裡拿著一把染血的小刀,一串黑色的條狀物串在上面,還在輕微地顫動著,往外吐出黑色鮮血。
下一刻,小醜便探出了自己的右手,一把攥住了厲鬼的腦袋,將它整個人從那團黑乎乎的排泄物上提了起來。
咯崩——
這是顱骨碎裂的聲音,厲鬼身體一陣詭異的抽搐,掙扎著從自己的小荷包裡面,掏出了一張覆蓋著冰晶的草紙。
小醜目光下移,看見了在它手裡攤開簡筆畫草紙。
畫面上,有一個樣貌滑稽的小醜,咧開嘴笑著,似乎格外興奮。
只不過小醜的四肢已經全部斷掉了,四處分散在草紙的各處。
而在那個小醜的面前,站著另外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身上全部都是紅色的嘴巴,嘴角上揚,露出了猙獰瘋狂的笑容。
看明白了畫中的簡筆畫,小醜抬起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停留在這個厲鬼身上。
它張開了自己的嘴,黑色的液體從針線間的空隙之中流淌了出來,幾乎要鋪滿周圍的地面。
“謝謝……你的……忠告……”
伴隨著最後的碎裂聲,被司命外套所包裹的厲鬼無力地摔倒在地上,徹底消失了作為厲鬼的生命氣息。
走到樹叢前,小醜從樹叢上取下了自己的氣球,同時轉過身來,遙遙望著療養院內,如擎天之柱般矗立於此處的醫療大樓。
那裡面,有一個強大、甚至還在逐漸變得更強的厲鬼氣息,也有一個逐漸削弱,直至完全消散的厲鬼氣息。
它又將自己的目光朝著一側挪去,在療養院的正門前,鹿臨喘息著將張玫放在了地上,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他數次回頭,看向安靜死寂的醫療大樓,似乎是在掙扎著什麽。
“靠!要是這家夥還活著,少說也得讓他認我當乾爹!”鹿臨突然跺腳,衝著療養院的大門吼了一句,然後一臉向死而生的模樣,朝著醫療大樓的方向衝了過去,“你可他媽千萬別死啊!”
看著鹿臨消失在黑暗之中,小醜又看了一眼坐在大門外石頭上的張玫,她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好在及時離開了療養院,否則當場就可能死亡。
小醜走了過去,彎下腰,將一隻氣球塞進了她的手中。
在接觸到氣球的瞬間,張玫的臉色似乎又好了不少,至少呼吸沒有之前那麽微弱了。
做完了這件事後,小醜這才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順著眼前的泥濘小路,徹底離開了療養院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