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說得很誠懇，但如商鞅這樣的人，並不容易被人說服。

　　尤其是，秦霄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說是來歷不明。

　　商鞅原本的猜測，秦霄是秦國秘密培養出來的將軍，頗具軍事才乾。

　　這其中的證據，便是秦霄的名字。

　　按照此時的習俗，秦這個字，未必就是姓氏，也可以是秦國的秦。

　　秦國人，名霄，讀作秦霄，這樣看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雖然這依舊無法解釋，秦國莫名多出來的這些兵力、裝備是怎麽一回事。

　　但卻也沒有更合理的推斷了。

　　如今，秦霄否認與秦國的關系，言辭之間，將自己放在了和秦國平等合作的地位上。

　　這就讓商鞅更加疑惑不解，秦霄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這種情況下，商鞅如何肯輕易向秦霄效忠?

　　雖然說公叔痤對商鞅有恩，不得不報，但就這樣托付自己一生的事業，商鞅是心有不甘的。

　　“鞅有一事不明，還望將軍解惑。”

　　商鞅沉吟片刻，問道:“將軍自稱‘秦霄’，這‘秦’字，莫非不是秦國的秦?”

　　秦霄沉默幾秒鍾，開口道:“我姓秦。”

　　這個時期，國人的姓、氏是分開的。

　　甚至於，一般的平民百姓根本沒有姓。

　　有姓的人，往祖上數幾代，都是貴族出身。

　　一直到漢朝時期，姓這個東西，才變得普遍起來。

　　對於姓氏的研究，也是這個時期比較重要的一門學科。

　　為的，就是在別人報上自己名字的時候，能夠準確辨認其來歷。

　　商鞅苦思冥想了許久，卻始終想不出來，這個秦姓到底是何來歷。

　　再三追問的話，未免顯得有些丟人。

　　商鞅不好再追問秦霄的來歷，轉而問道:“不知將軍為何如此看重在下?鞅雖有幾分自信，但這些年來，在丞相府中做一中庶子，未曾表現出過人之處。”

　　這依然是試探。

　　既然從姓名、來歷方面試探不出，乾脆就問對方為何招攬自己。

　　所謂習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這時代雖然沒有這句話，但道理卻是相通的。

　　商鞅其實並不介意效忠於誰，只要能讓自己一展胸中抱負即可。

　　但，商鞅所在意的是，自己效忠的對象，是否能夠讓自己的才華和抱負得以施展。

　　“今天這些話，出了這間營帳，我不會承認與你說過。”

　　秦霄知道，若是不說點什麽乾貨，商鞅是不可能對自己效忠的。

　　思索片刻，秦霄決定拿出點東西來說服對方。

　　秦霄的臉色變得認真起來，語氣中也多了幾分認真:“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塊不算大的領地。我手下這些兵馬，都是我從領地中帶來，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到達極限之後，他們也會和我一起離開。”

　　想了想，秦霄又補充道:“若是先生隻想擇一國變法，盡展生平所學，或許七國都可滿足你的要求。但若是跟我走，我可保證，先生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更大的世界?”

　　商鞅若有所思，臉上露出驚訝之色，下意識地自言自語道:“天外之人?莫非周武王當年的傳說，竟是真的?”

　　這句話的聲音很低，秦霄並未聽清，只聽到了“天外之人”四個字。

　　正想追問，卻又聽商鞅問道:“只是，將軍還未回答鞅的問題，為何如此重視在下?”

　　“因為……”秦霄遲疑了一下，反問道:“你是否想知道你的未來?我的意思是，若是未曾遇到我，你原本的未來是什麽樣子。”

　　“將軍竟擅長陰陽家卜算之術嗎?”商鞅笑了，眼底深處流露出一絲不屑，表面上卻是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道:“願聞其詳。”

　　“不是卜算，是歷史。在我所在的時代，商君衛鞅的歷史已流傳了兩千多年。縱觀這兩千余年華夏歷史，歷代變法改革者，先生可名列前十！”

　　秦霄一句話，便讓商鞅再也維持不住鎮定的表情。

　　秦霄卻是沒有注意到商鞅的神色變化，繼續說道:“公叔痤臨終之前，向魏王推舉你出仕，魏王以先生無名師傳承為由不予采納。”

　　“公叔痤又建言，若魏王不肯用你，便殺了你，以免被別國所用，魏王仍不予理睬。”

　　“公叔痤死後，你遊歷諸國，最終在秦國出仕，深受未來的秦孝公信任，任大良造，主導變法改革。”

　　“這次改革大獲成功，僅僅十幾年，便使秦國由窮轉富、由弱轉強。憑此大功，你受封於商於，號商君，因此又名商鞅。你所主導的變法，史稱‘商鞅變法’。”

　　“但是，商鞅變法觸動世族利益，秦孝公去世之後，各世族激烈反彈，先生也因此而死。所幸，新君隻殺其人，不廢其法，依舊沿用先生定下的法度，以此成就秦國霸業根基，歷經六世，終於一統天下。”

　　“後世對於先生的評價，我記得上學的時候，歷史課中還提到過，某位偉人是這樣說的。”

　　“商鞅是首屈一指的利國富民偉大的政治家，是一個具有宗教徒般篤誠和熱情的理想主義者。”

　　一口氣說了一大通，秦霄竟是覺得有些累了。

　　喝了幾口米酒，秦霄不再開口，等著商鞅消化完自己所說的這些東西。

　　商鞅沉默了許久。

　　雖然，他不理解秦霄所說的什麽歷史課、什麽政治家，但前邊那些內容，商鞅是聽懂了的。

　　但讓秦霄沉默的，並非是秦霄對自己未來的描述和點評，而是秦霄話裡話外，不斷提到的“歷史”二字。

　　這不能說是暗示了，而是在明示，自己在對方所在的那個世界，曾經也存在過。

　　若是按照這一推論，假若對方所說屬實的話，那麽看重自己，就是理所當然了。

　　一個在“歷史”上證明了自己能力的人，受到重視，自然不會有任何奇怪之處。

　　換成是自己，若是有機會“回到過去”，恐怕也會想要拐帶幾個未曾發跡的大才回來。

　　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

　　“敢問……”商鞅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未來的世界，已是能做到穿梭過去未來了嗎?若是如此，歷史豈非可以隨意篡改?難道不會造成天下大亂?”

　　商鞅的腦子很靈活，提到時空穿梭，立刻想到了可能造成的惡果。

　　“並非穿越時間， 而是另一種概念。”

　　有過和秦獻公談話的經驗，秦霄簡單描述了一下“平行空間”的概念，便將這事糊弄了過去。

　　而後，秦霄十分認真地對商鞅說道:“我所在的世界遭逢大變，是整個人類文明的大劫難，卻也是天大的機遇。若是先生肯助我，一旦我有所成就，必不會辜負先生。”

　　具體的劫難是怎麽回事，秦霄並沒有明說。

　　商鞅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而是問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將軍在此世界，還能停留多久?”

　　秦霄打開副本面板確認了一下，答道:“還有一個多月，準確地說，是47天。”

　　見商鞅還是不肯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秦霄歎了口氣，對商鞅道:“我跟你說句心裡話吧。我的來歷，事關重大，如今只有連公一人知道。若是先生不願投效於我，為了保守秘密，在離開之前，我必然是要殺你滅口的。言盡於此，先生多想想吧。”

　　“鞅也希望，能看到更大的世界。”

　　商鞅沉吟片刻，開口道:“但，鞅一生所學，不敢所托非人。若要為您效力，還需答應鞅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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