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所述，這裡適用希洛第七術式的結構，在這一處魔力回路進行調整……明白了嗎?”

　伽拉德-月歌拿著魔法筆，在眼前繁雜的圖案上勾勒幾筆，將這個“半成品”的魔法陣進行補完。

　這種級別的“練習題”對伽拉德來說，無疑是小兒科。

　任何一個二階構裝師，都不會被這個問題給難住，花費一點時間就能搞定。

　對於四階構裝師來說，更是掃上一眼就能得出答案。

　但，讓伽拉德驚異的是，自己新收的這個學徒，居然這麽快就將學習進度推進到了這種程度?

　僅僅不到一個月時間，就從零基礎，開始嘗試著將大型魔法陣小型化，在巴掌大小的特製材料上“定型”。

　這是製作魔紋構裝最重要的一步。

　可以說，完成了這一步，就算是跨過了魔紋構裝師的門檻，接下來，成為一名正式的魔紋構裝師，幾乎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想到這裡，伽拉德-月歌看向秦霄的眼神，不由得溫和了幾分，越看越覺得順眼:“你的進步速度很快，已經可以嘗試著製作魔紋構裝了。回頭我給你準備一支魔法筆，實驗室裡有各種基礎材料，你可以隨便取用，希望你能早日製作出屬於你的魔紋構裝。”

　“謝謝老師。”

　秦霄微微躬身行禮，保持著自己的“人設”，最大限度地表現出對伽拉德的尊重。

　每周一次的“請教”時間有限，秦霄沒有浪費時間，當即又拿出一副半成品的魔法陣，提問道:“老師，這一處魔法回路……”

　來到獅王城已經一個多月了。

　在這一個多月裡，秦霄的進步非常的快。

　當然，這是指在“魔紋構裝”方面的進步。

　秦霄的實力雖然強，但畢竟是靠著系統的幫助，跳躍式的越級晉升，基礎並不牢固。

　最重要的是，秦霄沒有接觸過一個完整的“體系”。

　這方面，是秦霄領地當中的短板。

　魔法文明，並不僅僅只是培養幾個巔峰強者，就能稱之為文明的。

　需要從理論到應用，構建起一個嚴謹而完善的體系。

　作為魔法文明的巔峰造物，魔紋構裝，便代表著這個體系的頂點。

　泰倫瑞爾的魔法文明等級，在眾多世界當中並不算特別出眾。

　但至少，經過了長達數個紀元的發展，泰倫瑞爾世界，有著一整套嚴謹、完善，且完整的魔法文明體系。

　借助著伽拉德-月歌的魔法塔當中的藏書，秦霄飛快地汲取著泰倫瑞爾文明的“養分”，將之融入到自身的學識當中。

　在高達數千點的【智慧】屬性下，秦霄的學習速度，足以讓傳奇法師都感到驚歎。

　偶爾向伽拉德請教時，提出的問題總能刷新伽拉德對秦霄的感觀。

　足足一整個上午之後，秦霄終於問完最後一個問題。

　“好了，提問暫時先到這裡，繼續今天的課程。”

　伽拉德仿佛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雖然秦霄問出的問題，在他看來並不算太過深奧，但卻總是能切中要害。

　直到這時，伽拉德才感受到自己當初在老師門下，做一名法師學徒時，老師所說的那句話:“當老師，最怕的不是學生愚蠢，而是怕學生太過天才。教導一個真正的天才，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伽拉德，就是他老師口中的那個“天才”。

　當伽拉德成為大魔導師，在獅王城中建立了自己的魔法塔，招收學徒之後，卻從來沒有遇到過讓他感到壓力巨大的弟子。

　直到……遇到了秦霄。

　在複雜的心情中用過午餐，伽拉德將秦霄叫到身邊，拿出一本魔法書，輕聲開口道:“今天的課程是魔法哲學，作為一名立志於探索世界真實的法師，一個正確的思維方式，比掌握再多的定律、公式，都更為重要。在當今的魔法界，主要提倡的思維方式有兩種，分別是自上而下，以及自下而上……”

　魔法哲學?

　思維方式?

　這東西有什麽用?

　盡管心裡揣著懷疑，但秦霄還是一絲不苟，認真地聽著伽拉德的講述。

　從伽拉德話裡透露出的信息來看，在泰倫瑞爾世界的法師群體當中，魔法哲學的地位非常之高。

　甚至隱隱還要超過魔法數學，這個秦霄認為是“魔法文明根基”的學科。

　一個發展了數個紀元，無數年歲月，依舊繁榮昌盛的文明，他們所重視的一切，必然有其獨到之處。

　秦霄不認為，自己的眼光就一定比這些副本世界裡的土著要強多少。

　因此，盡管心中懷疑，但秦霄還是聽得很認真。

　在這堂魔法哲學的課上，秦霄第一次知道，原來在法師的世界裡，也有“唯心”和“唯物”兩種完全對立的思維方式。

　所謂的“自上而下”，其實就是魔法文明當中的“唯物主義”，只是他們遵循的，不是物理的規則，而是魔法的規則。

　而“自下而上”，則是從“自我”出發，非常的唯心。

　本能地，秦霄就認為前者更符合自己的認知。

　雖然在領主遊戲當中，秦霄接觸到了無數超凡力量，但在藍星上生活的那幾十年裡，所形成的思維慣性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然而，很快，秦霄就反應過來一件事。

　超凡世界中的“唯心”，真的就是錯的嗎?

　遠的不說，單單只是秦霄自己，精神力就已經強大到可以改變物質的結構，甚至是改變分子、原子的構成。

　盡管實現起來非常的困難，但確實是能做到。

　誰又敢說，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精神力無法改變“規則”本身?

　盡管，以秦霄匱乏的想象力，難以想象那需要多麽恐怖的精神力才能做到。

　但至少在理論上，並不能完全否定這個可能。

　基於這一點，唯心，並不是什麽錯誤的路線。

　然而，即便是精神力有可能改變規則，這個門檻，也足以攔住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超凡強者。

　從這個角度出發，唯物，似乎又是更加“現實”的選擇?

　兩個截然矛盾的念頭強烈地衝突，讓秦霄的腦海一片混亂。

　渾渾噩噩了數天，秦霄才從中掙脫，將注意力放到魔法塔七層的實驗室中。

　一支擁有【強效穩定】、【恆溫】、【元素靜止】三重附魔效果，能夠分別容納六種不同魔法溶劑的魔法筆，品級並不算特別高，但對於一名連正式魔紋構裝師都不是的新手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奢侈品”。

　這是伽拉德送給秦霄的“禮物”，以價值而論，已經遠遠超出了秦霄的“拜師禮”，那頭大惡魔的屍體。

　從這支魔法筆上，也能看出伽拉德對秦霄的態度。

　如果說一開始，伽拉德只是為了一件罕見的魔法材料，才勉強收下秦霄這個弟子，並不打算用心去教的話。

　在秦霄展現出在魔紋構裝師這個職業上出色的天賦和才華之後，伽拉德已經將秦霄當成了繼承自己衣缽的弟子來對待。

　老師和弟子，在任何文明當中，都是非常親密的關系，僅次於親人。

　谷乏甚至有些時候，還要超過親人。

　畢竟，一個超凡者的親人，未必也能活漫長的歲月。

　而師生之間，卻可以相伴數百、上千年，甚至更加漫長的時光。

　“欠的人情有點大了啊……”

　秦霄有些惆悵。

　對於敵人，秦霄從來都能夠狠得下心來。

　但對於那些一門心思對自己付出的人，秦霄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忘恩負義。

　然而，伽拉德-月歌，卻是萊茵神聖同盟當中相當有分量的一個大貴族家族出身。

　月歌家族，是萊茵神聖同盟當中僅有的，七個“大公”家族之一。

　若是與萊茵神聖同盟開戰，自己和伽拉德這個“老師”之間的關系……

　惆悵了半天，秦霄收拾好情緒。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眼下，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魔紋構裝上吧。

　冒險深入萊茵神聖同盟，總要有些收獲才是。

　低階構裝，尤其是一些經典的“新手構裝”，材料普遍都不算昂貴。

　製作的工藝也相當的成熟。

　雖然成熟也意味著死板、沒有多少改進的空間。

　不過，作為新手入門的構裝來說，成熟的工藝，也意味著流程更加簡單、清晰。

　提煉、萃取、調配魔法溶液……

　第一次嘗試，秦霄不可避免地犯下了不少細節上的錯誤。

　但在【真實】能力，以及高額的【智慧】屬性之下，任何犯過一次的錯誤，絕不會再犯第二次。

　很快，兩份魔法溶液就已經調配完畢。

　放在檢測儀器下檢測，完成的品質都非常的高，分別達到了98.3%和98.2%。

　並不是秦霄沒有能力做到滿分，而是受到材料的限制，最高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無論是魔法還是科學體系下，原材料的品級和純度每提升一個百分點，成本就會上漲數十、數百倍。

　畢竟只是入門級的構裝，不可能用上最為昂貴的頂級材料。

　用普通的材料，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堪稱是“完美”了。

　將魔法溶液灌入魔法筆的儲存槽當中，秦霄取出一張已經提前處理好的皮質。

　這是一種叫做“風狼”的魔獸腹下的軟皮，經過處理之後，是幾種標準低階構裝最合適的“基座”材料。

　當然，所謂的“最合適”，是基於相性、適配度，以及成本三個方面來考量的。

　其中，成本的因素最為關鍵。

　一張標準二階構裝大小的“基座”，市面上的價格不過一百二十枚同盟金幣。

　同盟金幣由黃金為主材料，混合了微量魔力水晶的粉末，購買力相當的強悍。

　十枚金幣，就足夠一個五口之家一整年的生活所需。

　不過，對於貴族階層，或者魔法師來說，金幣的價值也就那麽回事。

　至少，沒有人會因為幾百上千枚金幣而感到困擾。

　一枚標準大小的魔力水晶，市場價就高達整整一千枚金幣。

　售價僅僅一百二十金幣的風狼皮構裝基座，可以說是相當廉價了。

　在超凡的世界裡，上層和底層之間的差距，被無限地放大。

　上層人手指頭縫裡漏出來一點渣滓，就足以讓底層人過上連想象都不敢想的奢侈生活。

　不過，萊茵神聖同盟的階層差距，並不是秦霄會去感慨的問題。

　仔細檢查過風狼皮之後，秦霄提起魔法筆，在基座上勾勒出一道線條。

　經過一個多月的練習，秦霄對手臂的控制力已經非常的出色。

　畫出的線條精確地像是印刷出來的圖案。

　一件低階構裝，勾畫過程中所需要的精神力、法力引導，這點消耗，對秦霄來說也完全不值一提。

　因為熟練度的緣故，秦霄的速度很慢。

　不過整個過程，並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足足四個多小時之後，魔法筆勾勒出最後一道線條，輕輕抬起，離開構裝基座。

　一幅繁雜而精致的圖案，在風狼皮的表面成型。

　法力在無數線條之間流轉，散發出淡淡的熒光。

　不用拿去檢測，光看系統界面中的提示，秦霄就知道，自己的第一幅魔紋構裝，成功了！

　不是魔法師，也同樣可以掌握魔紋構裝的製作。

　只要，具備法力值、精神力，同時掌握魔紋構裝的製作要素，就可以做到。

　秦霄打開面板，查看這副魔紋構裝的屬性。

　……

　魔紋構裝:二階敏捷

　類型:魔紋構裝(二階-標準)

　需求:佔據一個魔紋構裝位、23單位構裝承載力。

　屬性:敏捷提升8%，激活構裝後， 敏捷額外提升33%。

　提示:構裝激活期間，體力值消耗大幅提升。

　……

　8%的基礎敏捷提升，以及激活期間33%的額外敏捷提升，比“標準”的二階敏捷構裝分別高了1%和3%。

　這是在【真實】能力的輔助下，秦霄對材料的完美處理，對魔法陣圖的完美刻畫，所帶來的額外加成。

　普通的魔紋構裝師，可無法做到這一點。

　當然，四階以上的大構裝師或許可以做到，但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

　更何況，對於那種級別的構裝師來說，他們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一件二階構裝上。

　看著這幅【二階敏捷】，秦霄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萊茵神聖同盟當中，對自己最為重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