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陰雨連綿。
清泉接過奕劍門弟子遞來的雨傘:“師兄,這怎麽說下雨就下雨了呢?”
張鳴撐開傘笑道:“師弟,這天有陰晴,人有悲歡,不才有意思嗎?”
白瑤縮了縮腦袋,暗道:“師伯說得對,反正跟我昨天聚雲沒關系。”
“好吧。”
清泉不再計較,向內院喊道,“花花,今天我們出去有事,你待著別亂跑。”
三人走出奕劍門,向南陵城掌管田賦、戶籍、財政的戶政處行去。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中間的內城門口,只見一處寬闊的廣場,向四面八方延展,中間立著一座樣式古樸的祭壇。
有工匠在廣場邊緣,正在敲敲打打的修建塑像,極為高大,還沒有完工。
雨水落在工匠們身上,卻沒有令他們半點停歇,而是一言不發的趕工。
“師兄,他們在修什麽呢?”
清泉好奇的張望道。
旁邊一位吃著瓜果,坐著小竹椅的老年人笑道:“年輕人,你們這就不懂了吧?這是為了講經盛典修建的佛像。時間不多了,再不趕工,城主府就得震怒了。”
清泉看一眼他,只見老人家的屋子臨近廣場,所以在屋簷下一邊吃瓜果,一邊欣賞佛像逐漸被雕成的過程,倒是會享受。
“這是……一種陣法!”
張鳴多看了兩眼,突然一怔。
只見那還未完全修成的佛像姿勢上揚,手指指向四方,身形微微側開,像是與這座城池的中軸線相互交叉。
而他們的後腦位置,正對著四座城門,仿佛在聆聽四方,傳達天聽。
清泉一愣:“師兄,什麽陣法?”
張鳴眉頭微蹙,搖頭道:“沒什麽,咱們進內城吧,先解決封地的事。”
他雖然不認識這是什麽陣法,但是擁有的“陣法精通”能力,已經在暗暗推演:“四象彌天,大音希聲,莫非與講經有關?”
張鳴越想越覺得不安,隻覺得離小寒山寺布局的陰謀越來越近。
“慧輪,你究竟想幹什麽?”
他暫時放下念頭,與清泉、白瑤兩人一起進了內城,來到戶政處。
只是,他們卻不知道,那吃著瓜果的老人家嘴角一頓,從漏風的牙齒裡擠出一句:“年紀輕輕,見識倒是不凡。”
戶政處距離城主府很近,四周就是這座城池的核心地帶。除此之外,還有城防、刑罰、司禮和鎮妖等辦公的地方。
這裡也沒有了喧囂,不時有巡防的士兵持著長槍利矛,列隊而過。
戶政處的門口擺著兩隻貔貅。
進了門,裡面甚是寬敞,有一間間閣樓呈現,上面掛著不同的牌匾。
“司地。”
張鳴抬眼一望,就是這裡了。
“哎哎哎,你們是什麽人,闖什麽闖!不知道余大人正在喝茶呢嗎?外面侯著去,等裡面通傳了再進來!”
一位身穿官服的小吏突然從門口走出來,推推搡搡的趕三人走。
等他看見準備進門的是三名道士,更是不耐煩,啐一聲:“晦氣。”
清泉當即就不樂意了,懟道:“推什麽推,余大人喝茶就可以不辦公事了?”
“喲,哪裡來的野道士!”
這名官吏有三十歲左右,眼睛小得要眯成縫,冷嘲熱諷道:“這余大人喝茶的時候喜歡清淨,我說不辦就是不辦。哎,別說你們,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不辦!”
清泉擼起袖子:“看我不捶死……”
張鳴連忙拉住他,問道:“這位官爺,不知道余大人喝茶幾時結束?我們稍等一會兒再進去也行,不耽擱。”
他言語客氣,不想直接惹麻煩。畢竟對方代表的是南陵城,是朝廷。
誰知這名官吏攔在門前,兩眼望天,若無其事的笑道:“嘿,這可難說了。有的時候一個時辰,有的時候兩個時辰。這說不準喝完茶,就到了午休時間。”
“你們如果趕得不巧,得下午過來了。不過下午城主府有議事。依我看,你們還是明天再來吧,今兒個別煩人。”
三人臉色都有點難看,這什麽鳥人,一推就能把事情推到第二天。
關鍵是第二天也不一定能辦。
“我以前就聽說過這種人,覺得十分奇葩,沒想到在這個世界,竟然也能同樣遇到。呵呵,果然到哪都一樣。閉門、拖延和太極,是衙門裡的三大神通。”
張鳴不怒反笑,看來又得講道理了。
沒辦法,自己就是喜歡依靠這三寸不爛之舌,與這世間不平講一講道理。
畢竟動嘴顯得自己有文化、有智慧,動拳頭就只能顯得自己粗魯和強壯。
“這位施主,實不相瞞,貧道乃是涿光山靈樞觀的道士,名喚清徽。”
他客客氣氣的說道。
官吏一聽“涿光山”三字有些耳熟,不由撇眼過來,“哦”了一聲。
“五日之前,貧道接到小寒山寺慧輪禪師的通知,說是這涿光山已經由城主府封讓給小寒山寺,用於修建寺院。”
張鳴微微笑著說道。
官吏聽到小寒山寺和慧輪禪師的名字,明顯臉色一動,身軀也站正了。
“說實話,因為沒有香客拜山,靈樞觀早已經營困難,欠了一屁股債。如今城主府這一舉,可真是解了我們燃眉之急!”
張鳴眼睛微微眯起,“不止如此,那慧輪禪師慈悲為懷, www.uukanshu.net 還讓人給了銀子,替我們靈樞觀還清了債務,真是有道高僧。”
官吏笑道:“那是,慧輪禪師可是咱們城主府的座上賓,不是一般人。”
張鳴點點頭:“我們此番前來,正是為了辦理涿光山地契交割一事。既然余大人有事,那咱們就明日再來。慧輪禪師那邊,我們也知會一聲,免得他等著急。”
說著,他領著清泉、白瑤兩人就走。
官吏這時候才驚覺不對,嚇得面色發白,連忙追上來叫道:“慢著!”
小寒山寺在南陵城裡如日中天,說話比聖旨還管用,他哪裡敢得罪。
他躥到張鳴前面,客氣的拱手道:“哎呀,道長留步,剛才我多有得罪,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還請裡面落座詳談!”
清泉瞥一眼他:“余大人不是在喝茶嗎?你不是說不辦公事嗎?”
這名官吏也是溜須拍馬的好手,當即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腆著臉笑道:“哎,都是我嘴賤,擅自拿了余大人的主意!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是下官擅自主張了!”
張鳴有些犯難:“不如咱們等余大人喝完茶吧,這也不是什麽急事……”
官吏急了:“別啊!這怎麽能不急呢,萬一余大人喝完茶,到了午休時間,豈不是耽擱了,再說下午還有城主府議事。”
“總不能把幾位的事情,耽擱到明天。道長,下官一向以民為先,就是跪著也得請您快快進去啊,公事要緊!”
說著,他雙膝一軟,可真跪下了。
張鳴連忙扶住:“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