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微亮。
張鳴從靜坐中醒來,昨天折騰到半夜,直到現在還覺得有些昏沉。
不過,體內的不滅真元快速流轉,如同潮汐漲起,又緩緩落下。
“歸一境七層。”
他感應體內的情況,頗為滿意。
在找到自己的修行路之後,這幾日可謂一日千裡,直接跨過歸一境前期和中期,隻待雕琢本命元丹,顯化命格。
韓老魔的三轉重元功不愧是頂級奠基功法,配合張鳴的不滅心經,在歸一境簡直是如履平地,說出去都沒人信。
吱呀。
他推開門,看向院子。
朝陽在牆簷上露出頭,將天空渲染成橘黃,道道霞光落下,有薄霧縈繞,將光芒揉碎成點點斑駁,隨清風搖曳。
張鳴的目光一停。
只見在那清輝裡,有一名女子持劍輕舞,劍鋒在霞光裡綻放出湛湛紫芒,映照在女子身上,令其如同仙子臨塵。
張鳴的嘴角露出微笑。
“一晴,你來了。”
那女子的長劍一收,挽在背後,一步步輕邁過來,清冷俏麗的臉龐上,眼眉如黛,嘴角微微淺笑,像是雪蓮綻開。
“師父,這才是您的本體嗎?”
陸雪晴恭敬的行上一禮,眼眸裡升起好奇之色,眼前的師父立在晨光裡,衣衫如海,清靜儒雅,是如此真實。
這是在張小一身上所不曾感受到的。
張鳴伸手撩開她額前的秀發,令少女身軀微顫,笑道:“連夜趕路很辛苦吧,這頭髮都亂了,怎麽不再睡一會?”
一早上就在院子裡練劍,像是刻意做給自己看一樣,這小丫頭……
陸雪晴被拆穿心思,臉色紅潤,板起臉解釋道:“師父,一晴不累。您不是說過,練劍一道不能荒廢一日嘛。”
這句話,是張小一說的。
張鳴笑著問道:“你師祖呢?”
陸雪晴微微眨眼睛,師父到現在還要演下去嗎,怎麽跟孩子一樣貪玩。
“師祖他老人家正在……”
她還沒有說完,就聽見旁邊的側院裡響起清泉的乾嚎:“師師師父,您不是死了嗎!嗚嗚嗚,您終於回來看我了!”
張鳴與陸雪晴對視一眼。
“……”
兩人連忙穿過院子,正看見清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在張小一身前。
“師父,您知不知道,我和師兄這兩年是怎麽過來的?再也沒人打我、訓我、欺我,我……我過得太舒服了!”
他挺著肚子給張小一看,“師父您看,我都養胖了,嗚嗚……”
他有點懷念被師父揍的日子。
“咳咳。”
張鳴咳嗽一聲,打斷他的哭訴。
清泉頓時眼睛一瞪,喝道:“師兄!師父在此,你還不快快跪下!他老人家來一趟不容易,別耽誤了回陰間的時辰!”
說著,他抹去眼淚。
清泉見師兄還愣在原地,不由著急的衝過來,拉住他納頭便拜。
“師父,您消消氣!師兄他一定是看見您太高興了,才失了禮數!”
他慌忙替師兄解釋道。
張鳴緩緩的吐出一個:“?”
他不得不控制張小一咳嗽一聲,說道:“咳咳,清泉,為師這還沒死呢,上次不過是有要事辦,詐死騙了你們。”
如今只能將錯就錯了。
清泉愣住,旋即化作狂喜,一把抱住張小一的大腿叫道:“師父您沒死?師父您沒死?太好了!師兄,
師父沒死!” 清泉轉身又抱著張鳴晃。
“知道了知道了,師父沒死。”
張鳴被他晃得眼暈,看著激動過頭的清泉,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想念師父,此時說不清是該笑還是該感動。
如此更不能讓他知道真相了。
張鳴無奈的回頭看一眼陸雪晴。
少女聰慧的點點頭。
剛才還說師父和孩子一樣貪玩,如今看來,這位師叔才是真正的孩子。
只是張鳴有些糾結,到時候晉升塑命境,張小一是需要與自己融為一體的,自己總不能又為兄又為父吧?
這也拆分不開呀……
正在眾人感懷的時候,一聲壓抑的佛號忽然在耳畔響起:“阿彌陀佛,貧僧小寒山寺玄苦,特來登門問道!”
奕劍門裡的一個個人,無論弟子,還是仆役,都在這一瞬抬頭望去。
一夜沒睡的孫不二更是臉色微變:“這聲音……不是響在耳朵裡,而是響在心裡面!這……不是塑命境的手段!”
他和一眾弟子瞬間躥出殿堂、房門,匯聚到奕劍門的前院裡。
張鳴沉下面容,說道:“師弟,沒時間解釋了,小寒山寺來了!”
說著,他領著陸雪晴往前院走。
清泉連忙站起身,向張小一說道:“師父,徒兒現在有長進了,這就去前院教訓這小寒山寺的禿驢給您看看!”
張小一摸摸他的腦袋,笑道:“也罷,咱們靈樞觀今天就一同禦敵。”
“恩!”
清泉像打了雞血一樣追上去。
不一會兒,眾人來到前院,只見門口已經走進一位黃袍老僧。
他雙手合十,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見到有道士出現,立即眉頭一沉,問道:“阿彌陀佛,請問哪位是清徽?”
張鳴眼眸一跳,好家夥,真記仇,這就是昨晚那名發怒的老和尚。
只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光明正大的打上門來,不知道是因為自恃修為高深,還是因為佛門不屑於如合歡宗一樣鬼祟。
他還沒有回答,就見孫不二越眾而出,冷聲道:“在下奕劍門門主孫不二,請問玄苦大師此來所為何事?”
清徽道長是瓊宇劍派的太上長老,還容不得隨便什麽人都上門呵斥。
但是,玄苦不看他,而是端詳場內的四名道袍之人,凝目說道:“清徽,你不是想一辯佛道高低嗎?怎麽,今天連站出來直面貧僧的膽氣都沒有了!”
說著,他將目光落在張小一身上。
沒辦法,此時此刻,他的年齡最大,看著也最威嚴,因此最有可能。
張鳴本想回他,可是見到他的神情,不由心生一計,若是將錯就錯呢?
要知道就算張小一的修為被凍結,那些被動能力依然會生效的。
思量之間,只見身材高大,面容寬闊威嚴的張小一踏前一步。
“玄苦大師,貧道乃是涿光山靈樞觀觀主太虛子,你要找的清徽正是貧道徒弟。不知道大師此來,所為何事?”
他明知故問的作揖笑道。
“呵呵,太虛子?”玄苦眼眸沉凝,漸漸化作一聲怒喝,“原來是你教出的好徒弟!佛本是道,真是好大的口氣!”
他陡然踏前一步,與張小一對視,鋪天蓋地的黃澄澄光芒自他背後湧出,如無量光刹那間照徹了整座奕劍門。
“阿彌陀佛,貧僧今日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佛法無邊,回頭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