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菩提樹下,張鳴手腳冰涼。
他比誰都明白,自己這個徒兒,神通寶物盡出,再沒有其他底牌。
如今陽神境巔峰的強者當面,她拿什麽抵擋?
這一刻,他無比後悔答應陸雪晴前去參加漁舟歌會。
玄慈方丈合十說道:“阿彌陀佛,有因必有果。清徽道長,若你沒有打殺合歡宗的兩位峰主,又怎麽會給你的徒弟招來殺身之禍?”
張鳴沉著臉,無法回答。
鏡面之中,陸雪晴也陡然變了臉色。
然後,只見丘鶴伸手一抓,向其擒拿過去。
“螻蟻之輩,束手就擒吧!”
紫青雙劍驀然飛出,刺在凌空而來的爪影上。
鐺——
金鐵一樣的交擊聲音傳出。
那爪影絲毫無損,攜帶無邊威勢壓下。
“五雷正法——遁!”
陸雪晴雙掌一合,疾聲念道。
丘鶴不由眼眸微變,只見那藍色衣裙的清冷女子,竟然一下子化為雷電遁走。
不過,此地早已被他的空間之力封鎖。
陸雪晴化身的雷光,撞在無形的屏障上,砰通一聲顯化出身體。
“呵呵,本座說了,今天誰也逃不掉!”
丘鶴不慌不忙的凌空踏步過去。
陸雪晴重新陷入危機裡。
正在這時,兩道身影從地面直衝而上。
“丘鶴!一起去死吧!”
韓星淵的身後顯現出無垠星空,
其中一顆顆星辰爆裂成碎片。
恐怖的星辰之力,凝聚在他的身體外,向丘鶴衝殺過去。
竇鈞也不落後,身上籠罩一層殺神的虛影,人影重疊,揮刀斬出!
他們這一擊,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丘鶴腳步一停,向下方看去,冷笑道:“哼,不自量力!”
說著,他抬腳向下一踩。
無形的空間波紋震蕩出去。
砰——
韓星淵身後的星空直接湮滅成虛無。
竇鈞身上的虛影如燭火一樣,被狂風吹滅。
兩人的身體倒卷而回,轟隆一聲再次栽進地面的深坑裡。
“呵呵,你們兩人若是再不知好歹,本座待會兒就先殺了你們。”
丘鶴像貓戲老鼠一樣,並沒有趁勢追擊,將他們直接滅殺。
而是拍拍手掌,好整以暇的看向屏障邊緣的陸雪晴。
可是,他這一看,不由怔住。
“咦,人呢?”
只見剛才陸雪晴的立身之處,已經沒有了清冷女子的身影。
“藏匿行跡嗎?你這點本事可瞞不住本座。”
丘鶴眉頭一皺,運轉元神之力,化為無邊的識念覆蓋出去。
然而,他很快將整片屏障內的區域搜尋一遍,卻並沒有發現對方的蹤影。
這就有點打臉了。
張鳴心裡一動:“隱蠱?”
他還記得在黑龍潭外,陸雪晴曾在靈樞觀裡簽到過【隱蠱】。
只是這件物品來自仙劍世界,雖然有隱藏行跡的功效,但是維持的時間並不長。
也就是說,陸雪晴只能潛藏一時,還是無法逃脫。
唯一的作用,就是拖延時間了。
可是拖延……有用嗎?
整個東陵郡裡,還有什麽人,是丘鶴的對手?
他能想到這些,丘鶴也能推演出境況。
“呵呵,有趣,隱藏行蹤的寶貝麽?只是不知道,你能藏多久?”
丘鶴冷眼掃視一圈,笑道。
“正好,你們給本座聽著,誰還有靈樞觀的其他消息?”
話音一落,下方立即響起一聲聲叫喊。
“我知道我知道!那靈樞觀的清泉道人,被冊封為伏虎天師,如今就在南陵城裡!請大人開恩,饒小人一條性命啊!”
“還有,那清徽道人去了小寒山寺,算算時間,應該正在與玄慈方丈辯法!”
“清泉道人還有一名徒弟,名叫一瑤!”
“……”
這些人為了活命,瞬間將靈樞觀的底細賣得清清楚楚。
丘鶴眼裡露出笑意:“清泉,清徽,一瑤,小寒山寺……南陵城!”
他的心裡一下子明了。
“很好!為了答謝你們!本座說話算話,你們……走吧!”
丘鶴伸手一招,自右側的屏障下方,散開一處狹窄的門戶。
剛才叫喊的一群人,立即手腳並用的向開口處逃去。
很快,他們就出了屏障范圍。
“我們……我們真的逃出來了?”
“快,快走,別愣著了!”
他們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劫後余生的慶幸。
旋即,他們撒腿向遠處奔逃。
其他沒有叫喊的人,也跟著想向外面跑,卻聽半空裡傳來一聲冷哼,然後就見前面奔逃的人全身裂開,化為一地血水流淌。
他們齊齊杵在原地,不敢亂動。
丘鶴微微眯起眼睛,笑道:“好一個靈樞觀的弟子,竟然沒能誘騙你出來。”
說著,他向遠處隨手一揮。
那本已經奔逃到百丈外,慶幸雀躍的眾人,立即覺得胸口一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胸膛裡有恐怖的力量迸發出來,直接將身體撕成粉碎。
“你……不講信用!”
有人圓睜雙目,不敢的叫道。
丘鶴輕輕一笑:“你們都說了,本座是魔頭,那還講什麽信用。”
韓星淵和竇鈞從深坑裡爬出來,一邊咳著血,一邊仰頭叫道:“丘鶴,你如此屠戮我東陵郡民眾,大晉皇朝絕不會饒了你!”
丘鶴抱起手臂笑道:“那本座就等著你們大晉皇朝過來!”
他向上飛出一些距離,俯瞰下方。
“不過,你們恐怕是見不到了!”
他雙手探出,掌心凝聚出透明的陽神境力量,形成威力暗藏的恐怖球體。
“既然你們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本座……將你們一起打殺了!”
說著,他伸手向下一按。
那恐怖的球體,自半空筆直落下,似乎稍一觸發,就會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丘鶴的打算十分簡單。
既然找不出藏匿行跡的陸雪晴,那就乾脆將空間屏障裡的所有人、所有物全部摧毀好了!
面對如此絕境,韓星淵和竇鈞的眼裡,生出瘋狂之色。
此時此刻,唯有搏命了!
兩人對視一眼,咬住牙,有元神虛影衝出體表。
整個世界,在兩人的視野裡,停滯下來。
他們伸手托向那下落的恐怖球體。
元神虛影上冒出“呲呲”的聲音,有白色煙氣在半空裡蒸騰。
那是他們拿生命去抵擋球體下落的余輝。
“縱然萬般不舍,我等終是大晉之人!”
兩人的元神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
這聲音不是響在真實世界裡,而是響在眾人的心靈裡。
那元神虛影蒸發的速度在急劇加快!
眾人仰頭望著,不知道為什麽,此刻竟然覺得無比的愧疚。
他們在丘鶴到來之後,腦袋裡竟然只有“逃跑”二字。
而韓星淵和竇鈞兩人,卻是拿命在搏。
丘鶴遙遙看著,並沒有繼續動手。
陽神境巔峰的境界已經觸摸到了凡人的極限,在這個境界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所以,他們才會被稱為無敵之境。
不是天下無敵,而是在凡人能理解的層面裡,成為無敵。
在他眼裡,這兩個人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
可是,就在他戲謔的看著一切的時候,忽然有一道聲音清冷的喝道:“丘鶴,你若真厲害,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麽?”
這一句問話,把他逗笑了。
這天下,還有他丘鶴不敢做的事嗎?
真是愚蠢的人啊,死到臨頭,也只能用言語來逞一時威風了。
“呵呵,你終於出來了。”
他轉身望去,果然看見那消失的陸雪晴,重新出現在半空裡。
只是對方的手裡,拿著一個小巧的紫金紅葫蘆,用狹小的葫蘆口對準自己。
“這就是你最後的依仗嗎?”
他猜測到這隻紫金紅葫蘆,可能是某種至寶。
可是,對方未免太天真了,尋常的至寶怎麽可能對付得了陽神境巔峰的強者。
然而,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只見紫金紅葫蘆一點點變大,隨即從那葫蘆口中噴出無盡的紅光。
這光芒一下子攝住他的身體。
“恩?想擒拿本座?”
丘鶴冷笑一聲,身體瞬間化為兩道灰影,向左右兩側避開。
可是,那紅色光芒緊追而去,將其牢牢攝住。
丘鶴隻覺得身體一麻,元神凝滯,竟然像是被山巒壓住一樣,變得無比沉重。
“這……這究竟是什麽寶物!”
他有些驚住了,內心升起不祥的預感。
紫金紅葫蘆論起品級,可是比白瑤的紫金缽,還要高出許多。
陽神境巔峰若有寶物依仗,例如此前的慧輪禪師,借助佛家至寶錦斕袈裟,還能勉強抵擋住紫金缽。
可是這紫金紅葫蘆就真的讓人絕望了!
要知道當日張鳴憑借此寶,可是連雷劫都能完全吞噬了進去。
更何況一個區區的丘鶴!
全場的所有人,包括小寒山寺裡的人,都一下子將目光注視在陸雪晴身上。
只見她伸手輕輕一晃。
紅色光芒霎時間向回收縮。
而那震懾東陵郡的丘鶴也被光芒牢牢攝在其中,一邊被吸得回收,一邊變成螻蟻大小。
“這確實是貧道最後的依仗。”
陸雪晴清冷的臉頰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可是沒想到,你真的會上當。”
說著,那丘鶴已經落進了葫蘆裡。
她伸手將葫蘆塞蓋上。
下方的恐怖球體,本就是真元與元神之力的混合體,如今失去了丘鶴這個主體,頓時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變得萎靡、暗淡起來。
韓星淵和竇鈞大喜,連忙齊手封鎖住其中的力量。
須臾,球體潰散,湮滅在半空裡。
兩人終於長出一口氣,化為虛影回落進肉身裡。
所有人都抬頭望向半空,只有那清冷若仙子的陸雪晴,靜靜立在空中。
一人一劍,鎮住整個世界。
可那仙子一樣的人物,也在抬頭望天,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道:“師父,一晴終究是沒讓您失望呢。”
……
小寒山寺,菩提崖上。
張鳴終於回過神,提起的心緩緩放下。
“清泉,沒想到你會將這紫金紅葫蘆,贈給一晴護身……”
他確實沒有想到,師弟的這番隨手操作,竟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將陸雪晴恰巧救下。
這冥冥中像是早有定數。
或許,也不是定數。
清泉種樹,一晴乘涼。
這不是陸雪晴宿世修來的功德,而是來自清泉的……承負!
而清泉之所以將紫金紅葫蘆贈給陸雪晴,張鳴也能想到其中緣由。
師弟這家夥好面子,紫金紅葫蘆在他手裡幾次沒有發揮出效用,本就不稱心意。
而自己將紫金缽這等至寶送給了一瑤,他作為一瑤的師父,禮尚往來,自然想送寶物給一晴。
所以這真正的承負源頭,反而是張鳴自己。
一飲一啄,如此而已!
張鳴坐回蒲團,看向對面的玄慈笑道:“方丈大師,這一場還要比下去嗎?”
老和尚此時像是蒼老了許多。
白色的眉毛、胡須上,竟然生出一絲絲黑色斑點。
“阿彌陀佛。”
玄慈乾皺的嘴唇翕動,歎息道,“這一場……是老衲輸了。”
在沒有人看得見的心靈裡,那原本澄澈的佛台,此時落滿灰塵。
而隨著他的最後一句話,佛台震顫,緩緩裂開一條縫隙。
這位修宿世因果之道的絕巔強者,此時竟然失去了曾經對“因果”二字的虔誠和篤定。
張鳴雖然修為比不過對方,但是對道感悟深刻。
因此,他隱隱察覺到對方的變化。
他不由凝視對方,問道:“玄慈方丈,咱們還要比下去嗎?”
辯佛論道如果結束,那就是雙方開啟鬥法了。
你死我活之局, 小寒山寺不可能放他從容離去。
他既然敢登山,以一人之力挑戰全寺,就做好了無論鬥法,還是論道,都壓下對方的打算!
旁邊的玄寂等人也是陽神境的強者,當即察覺到一絲不妥。
“方丈師兄,咱們別與他辯這因果了!”
玄寂心直口快的叫道,“一個小小的塑命境道士,難道還能翻了天?師兄師弟,你們稍坐等待,貧僧一人就能將其拿下!”
說著,他再次站起身。
可是,玄慈驀然抬頭,緩緩說道:“師弟且慢。”
玄寂頓住,側頭望向他。
只見這位面容枯槁的老和尚,伸出手,輕輕震蕩一下衣袖,才重新合十說道:“這佛道之辯既然開始了,若不能定個輸贏,求個心安,那老衲這路……便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