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需趁熱。

　孫志強直接跟主任請了假。

　帶著李紅霞去了百貨大樓，給李貴買了兩瓶茅台，兩條大前門，一斤茶葉。

　給陳金鳳買了一塊呢毛料。

　因為小芳芳，孫志強給李紅軍一家買了奶粉，因為小媛媛無糖不歡，給小媛媛買了帶包裝紙的水果糖。

　提著東西就孫志強就來了李家。

　“叔叔，阿姨，大哥，嫂子，我來提親了。”

　李紅霞被他拉著手，甩都甩不開，感覺既丟臉，又害羞。

　“小美姐，去把領導送我的雨前龍井給小孫沏一壺嘗嘗！”

　“噯，我這就去。”

　陳金鳳接過馮小美懷中的小芳芳，看著小芳芳裹著手指，忍不住逗弄著。

　孫志強哪有心思喝茶水啊，直接就把兜裡準備好的存款單拿了出來。

　“叔叔，阿姨，這是我的聘禮。”

　李貴看都沒看就推了回去。

　“小孫啊，咱們家不缺錢，也不要你的聘禮，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能對紅霞好就行！”

　陳金鳳也道:“你叔叔說的對，你今天提著的禮物我們收下了，這就是聘禮了！”

　孫志強今天似乎開了竅。

　見李貴跟陳金鳳不收，直接就塞到了李紅霞的手裡。

　“紅霞，往後你管家，咱家你說了算，這錢就交給你了！”

　李紅霞沒忍住，看了一眼。

　驚呼道:“孫志強，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看著家人們誘惑的眼神，李紅霞又道:“爸，媽，哥，孫志強這存單上有兩千多塊錢呢！”

　孫志強也解釋:“我不抽煙，不喝酒，除了吃飯也沒花銷，這些都是我上班這幾年攢的工資，還有一部分是我爸媽留給我的，還有當初他們的撫恤金······”

　大家一想，孫志強一個月好幾十塊錢的工資，一年下來攢個幾百塊很容易，雜七雜八加一起，這也就解釋的通過了。

　李貴點點頭，讚譽道:“是個會過日子的。”

　“你們倆結婚後還住在紅霞的西屋，將來你們生了孩子我跟你阿姨還能給你們帶孩子！”

　“新房需要時間來拾到一番，什麽時候房子收拾好了，你們就什麽時候結婚。”

　孫志強激動的站了起來:“全聽二老吩咐。”

　“以後我就把你們二老當成親生父母來孝敬。”

　說道婚房，李紅霞嚷道:“屋子要重新粉刷一遍。”

　孫志強傻傻的點頭:“好！”

　李紅霞:“家具要重新打，我要梳妝台，雙人床，大衣櫃，高低櫃，茶幾，寫字桌······”

　孫志強:“行！”

　李貴忍不住呵斥道:“行什麽行?小孫你別聽她的！”

　“你們那屋子三十六條腿就夠了，七十二條腿的家具放下了，空間就顯得擁擠了。”

　李紅霞想想也是。

　“三轉一響得有吧?”

　李紅霞瞪著孫志強:“陳菊結婚可是有三轉一響的！”

　在單位，李紅霞就看不慣陳菊那嘚瑟樣，倆人始終不對付，總是互相攀比，陳菊之前處處不如李紅霞，但家人的時候男方買了自行車，一下子就跟有自行車的李紅霞持平了。

　李紅霞結婚也怎麽也要超過她陳菊，不蒸饅頭爭口氣。

　孫志強顯然是知道這件事的，為了給自己媳婦爭面子，這必須得買。

　“紅霞，錢在你手裡，你想買什麽就買！”

　聞言，李紅霞這才開心的笑了。

　陳金鳳:“自行車不用買了，你哥給你買的自行車你才騎多久啊！”

　“縫紉機跟收音機，咱家也有，也是你哥前年買的，沒必要浪費那錢。”

　“三轉一響，就差手表了，我看你跟小孫買隻手表就行了。”

　聽到陳金鳳的話，李紅霞頓時就委屈的噘著嘴。

　孫志強這一看，那哪行啊！

　“阿姨，你不知道，紅霞在單位跟一個叫陳菊的·······”

　“您就讓她買吧，紅霞能嫁給我，我總不能讓她比別人矮一頭。”

　“這······”

　陳金鳳不知怎麽回答了，女婿都不在意花錢，她這當丈母娘的也不好說。

　李紅軍這個時候得出面了。

　“紅霞，你不就是想要個面子嗎?”

　“你結婚的時候咱們給你好好操辦一番，酒席上面絕對超過你那個同事。”

　“到時候縫紉機跟收音機搬你屋去，過後再給爸媽搬回去，你們倆工作那麽忙，哪有時間聽收音機，縫紉機買了你也不會用，我說的對不對?”

　李紅霞不得不承認，自家大哥說的在理。

　“可，可是，我不管，我就是不能讓她小瞧了。”

　李紅軍有些頭疼，自己妹妹嫁人肯定要風風光光的。

　“這樣，小孫沒有自行車，你跟小孫除了手表再買一輛自行車，雖然有些高調了，但誰讓你非要跟人攀比呢，你們一人一輛這總行了吧！”

　李紅霞算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哥，你可得給我辦的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

　“可別在我同時面前給我丟臉，我可不想日後哪個陳菊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

　李紅軍承諾道:“你放心吧，到時候哥跟謝秘書打聲招呼，用他的小汽車給你接親！”

　“席面，十個硬菜，雞魚肉蛋，山珍海味，絕對讓你既有裡子也有面子。”

　晚上，陳金鳳殺雞宰魚，留孫志強在家裡吃飯，李紅霞的婚事就算是定下來了。

　小媛媛睡醒了下午交，看著黑黢黢的孫志強，在馮小美的教導下，甜甜的叫了一聲姑父。

　這一聲姑父可把孫志強叫的心花怒放，樂不可支。

　飯桌上，孫志強表示刷房子，打家具都不用李家操心，他的病人中有在塗料廠上班的，也有會木匠活的。

　李紅霞跟孫志強也約定，等下個休息日就跟單位打報告遞申請，倆人去登記。

　酒足飯飽，孫志強一個人回去了。

　小媛媛也睡足了，倍精神，看著繈褓之中的小妹妹，小媛媛一會兒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通通芳芳的小臉蛋，姐倆在哪傻樂。

　一會兒跟妹妹說話，芳芳就會蹬腿，咿咿呀呀的也聽不懂她說什麽。

　“媛媛，你幹嘛呢！”

　“媽媽，我在給妹妹吃糖！”

　馮小美教導道:“妹妹太小了，還不能吃糖。”

　小媛媛急了，拿著糖就要往妹妹嘴裡塞，一邊還吼道:“能，妹妹能吃！”

　“甜甜的糖，可好吃了，就給她吃一塊！”

　李紅軍一把抄起小媛媛:“走，爸爸陪你出去玩，妹妹還小只能喝奶！”

　小媛媛不解:“爸爸，為什麽妹妹只能喝奶?”

　“你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妹妹才剛開始漲乳牙，其他東西都不能吃。”

　小媛媛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

　胡同裡，不知是誰家的孩子站在路邊就噓噓。

　小媛媛扭過頭:“爸爸，他不要臉。”

　“羞羞！”

　李紅軍看著亂哄哄的胡同，又把閨女給抱回去了。

　雖然這個時候大家都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但李紅軍不能讓自己閨女跟這些孩子學，長大了不就成野丫頭了。

　“你們爺倆怎麽又回來了?”

　“嗨，別提了，胡同裡······”

　馮小美也覺得是家長管教不到位，孩子才這樣沒有家教。

　但這個時期，誰家不都是好幾個孩子，大人還要上班賺錢養家糊口，哪有精力去管孩子?

　“你就這麽抱著她不累啊！”

　李紅軍悠了悠懷裡的小媛媛，寵溺道:“不累，即便累死也心甘情願。”

　第二天，陳金鳳到了廠裡就打了退休報告。

　廠裡很快就給了回復，讓家裡接班的人隨時來廠裡報道。

　食堂，范主任跟李貴商量著，準備讓李紅軍來接替陳金鳳當後廚班長。

　“主任，紅軍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就是個憊懶貨，讓他當班長恐怕不妥吧！”

　“李師傅，後廚裡除了你就紅軍的廚藝最好，他也在廠裡工作了好幾年了，他不當班長誰當?”

　李貴也就是跟范主任客套一番，當班中工資都跟著上調，李貴怎麽可能真的拒絕呢。

　范主任也知道，李貴這不過是跟自己客氣罷了。

　當天，陳金鳳走了，李紅軍當了後廚的班長。

　李紅軍把後廚的幾十人召集起來，簡單的講了一段話，其意思就是跟以前一樣。

　李紅軍當了班長，但後廚的事情他都交給了大栓去操心。

　晚上下班喊著大栓一家一起吃頓飯，一來呢是慶祝陳金鳳退休了，二來是慶祝馮小美成了工人階級。

　大栓的媳婦周梅很羨慕自己的小姑子，慫恿大栓:“大栓，你跟舅他們說說，給我也弄廠裡當工人唄！”

　大栓一臉為難，廠裡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如果沒有人走是不會進新人的，即便是每年招學徒工，正常程序也要學徒幾年等出徒了，有人到了年紀或者其他原因離開廠裡，有名額了，才會給轉正。

　這冷不丁的就進廠，這不是為難人家麽。

　大栓沒吱聲，周梅就知道這事不成。

　但她不放棄:“明年我去廠裡當臨時工學徒也行啊！”

　“今天先不說這些，等過後我問問吧！”

　李紅軍沒看到二栓媳婦，忍不住問道:“離了?”

　二栓悶聲道:“還沒，回鄉下了！”

　二栓也動搖了，身邊的人都有了孩子，他豈能不羨慕，即便他不願意跟媳婦離婚，但看著別人抱著自己的孩子到處炫耀，他心裡的天平漸漸朝著李春霞這邊傾斜。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紅軍拍了拍二栓的肩膀:“順其自然吧！”

　二栓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我明白。”

　晚上散席後，二栓被李春霞叫走了。

　不外乎，是問二栓離婚再娶，生孩子，老生常談。

　鄉下，錢家。

　二栓的媳婦整日長籲短歎，鬱鬱寡歡。

　錢家人也沒辦法，自己閨女是隻不會下蛋的雞，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錢家人也沒臉上門求情。

　錢母:“閨女，你跟二栓就沒有緩和的余地了?”

　“媽，二栓想孩子都要著魔了！”

　“還有我那個婆婆，更是盼著二栓給她生個孫子呢。”

　“哎······”

　錢母拍了一下大腿，歎道:“她爹，你就這麽眼睜睜看著咱閨女跟女婿離婚啊！”

　錢父用鞋底瞧了瞧煙袋鍋子:“我能有啥辦法，除非我能變出一個孩子來！”

　錢母猛地抬頭，一拍腦袋，驚喜道:“對啊，我怎麽才想到呢！”

　“孩子，只要他們有了孩子，一切問題的都迎刃而解，讓咱閨女跟二栓領養一個孩子不就得了！”

　錢父沒好氣的罵道:“頭髮長見識短，馮家怎麽可能同意收養孤兒?”

　錢父起身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皺著眉頭，深深的抬頭紋橫在腦門。

　“事已至此，我找個時間進城一趟，如果馮家同意收養一個，那咱閨女還能跟二栓繼續過下去。”

　“只要以後別再作妖，就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吧。”

　“如果馮家不同意，咱們也別拖著了，該離就離吧！”

　二栓媳婦掩面而哭:“爸，我不想跟二栓離婚！”

　“我跟二栓離了婚，再回鄉下您讓我往後怎麽做人啊！”

　錢父無奈道:“到時候實在不行，就遠嫁吧！”

　“離開這地，就沒人說閑話了。”

　錢父第二日就帶著閨女早早趕路進城了。

　李春霞中午的時候讓周梅去廠裡把大栓，二栓喊了回來。

　還特意上街割了二斤肉來招待請親家公。

　“老嫂子，我就直言不諱了。”

　“我有個想法，就是讓二栓他們小夫妻領養一個孤兒，您看這是成不成！”

　李春霞看著自家兒子:“二栓，你覺得呢！”

　二栓蠕蠕嘴，看著李春霞的眼神，終究沒說一個字來。

　他的心裡也不願意收養別的孩子，明明自己能生，不要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情願。

　可他跟媳婦都過了幾年了，也有感情了，離婚心裡多少還有些不舍，這就讓人糾結了。

　錢父一看身為當事人的二栓不表態，心裡全都明白了。

　只能歎自己閨女沒有福。

　“那，那，那就離了吧！”

　“爸······”

　錢父滿眼無奈的看著閨女，勸道:“放手吧！”

　看著哭成淚人的兒媳婦，李春霞心裡也不好受，周梅作為女人感同身受的拿出手絹來給自己的妯娌。

　二栓心裡堵得慌，開門到外面抽煙去了。

　李春霞:“那就離吧。”

　“二栓你進來，我有話說！”

　二栓煙剛點著，就回了屋裡。

　“二栓，雖然離了婚，但以後錢家有什麽事情你不能袖手旁觀，該出力就出力知道嗎?”

　“媽我知道了。”

　李春霞從炕席地下拿出一個手絹，打開後裡面是錢。

　“這有五十塊錢， 是二栓每個月孝敬我的！”

　李春霞把這錢塞給二栓媳婦:“咱們婆媳一場，當娘的也沒什麽好送你的，拿著傍身吧！”

　二栓領著媳婦出去離婚了。

　出了家門，二栓媳婦淚眼朦朧，悲切的喊了一聲:“二栓······”

　“媳婦，對不起！”

　二栓也掉著眼淚，嘴巴顫抖著。

　二栓媳婦普通一下，當街跪在了二栓的面前，哀求道:“二栓，我知道以往我做了很多錯事，但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啊！”

　看著跪在自己身前，嚎啕大哭的媳婦，二栓的心也軟了。

　攙起媳婦:“走，我們去廠裡找紅軍！”

　“我媽其實最疼的是紅軍，紅軍是李家的獨苗，也只有他才能勸得動我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