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的手臂上有軟針限制著行動,洗澡的時間格外的漫長,比以前足足增加了十來分鍾,而站門外的黑影始終沒離開過。
薑遲洗完澡穿著睡衣出來,裸露著的胳膊上軟針明晃晃的,她沒洗頭,但是肩上還披著乾毛巾。
聽見開門的動靜,程津轉身看向薑遲,順便拿下她披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她脖頸上的水漬,耳後的頭髮也濕了一大片,可想而知洗澡時她的動作並放不開,所以導致水花四濺。
“程津,我有點困……”薑遲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開口。
雖然她已經睡了一整天,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洗完澡之後她就覺得困了,倒也不是覺得累,而是眼睛感到有些疲勞。
程津彎腰把她身上的水漬擦洗乾淨,“去吧。”
聽程津這麽一講,薑遲羞恥感又開始泛濫,“我想要你陪我。”
不想讓他睡沙發,想黏他。
因為有安全感。
好像他在,她就什麽都擁有,可以無所畏懼。
程津頓了下,輕嗤了聲,把她盤頭髮的皮筋給扯了下來套在她手腕上,看了眼洗手間裡裝在盆裡的換洗衣服,他耐著性子解釋:“我把衣服洗了就陪你。”
薑遲愣了愣,“……好。”
這裡沒有洗衣機,要用桶和盆裝水來手洗,而且晾衣服還要拿撐衣杆才能撐到小陽台晾衣服的杆子上,不像在在家時直接拿衣架套進去晾在陽台。
她手不方便,程津願意幫她洗,她也不會搶著。
程津熟練地在洗手池接了水把薑遲換下來的私人衣物丟進去,再拿桶接了水把那病號服丟了進去,最後是倒了點洗衣液進去泡著。
看著盆裡的衣物,他遲遲下不去手。
思慮再三,他還是把洗手間的門給關了起來,以防被薑遲看到,以為他是有那種不正經思想的人。
而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的薑遲百無聊賴捧著程津的手機玩,她的手機並不怎麽隨身攜帶,偶爾也會遺落,而程津隨身攜帶,剛好這會兒還能給她解悶。
在醫院住了兩天,她也沒覺得哪裡身體不舒服,只是不變的是她晚上會做噩夢。
說不清楚為什麽,她變得越來越在意宋家對她的傷害。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造成噩夢頻繁的產生是因為她對過去的傷害耿耿於懷。
可她並不是什麽寬容大度的人,也還沒有成熟到可以完全對過去的一切釋懷。
第三天的時候,卓硯是拿到檢查報告單後瀏覽了遍,最後還是選擇了去病房單獨把程津叫了出來。
走廊上人來人往的,也不好講話,離薑遲所在的病房近,又擔心隔牆有耳。
於是她把程津叫到樓梯口附近,距離薑遲所在的病房足足有兩百米的距離,卓硯才放心地把檢查報告單交給程津。
程津不是什麽低智商的生物,在程津還沒有開始看,卓硯就已經自顧自地將醫生所交代的話全盤皆出。
“遲遲的心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頭部也檢查過了,是因為受重物撞擊導致的有些腦震蕩,她是習慣性反應遲鈍,並沒有其他的問題。”
程津字字瀏覽過遍,最後還是抓住了重點,“所以,遲遲的身體只是各項指標比較低,日後慢慢養還是有機會回復如初的。”
“對的。”卓硯點了點頭,隨口還說了件事,“遲遲調理身體要用的藥我聯系了老家的那個老先生,他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我讓你外公去找人家下下棋,提了這件事。”
程津皺了皺眉,沒想到居然給遲遲抓藥要需要出動人家老人家?
卓硯是程津的生母,血濃於水,自然也猜到了程津的疑慮,“那老先生是個中醫,以前在當地很有名的,不過後來年紀大了就退休不在店內做生意了,你外公退休後也一直在老家待著,他們以前是戰友關系。而且這次我跟你外公說這件事,沒說遲遲跟你談了戀愛,隻說了遲遲是我收養的女兒。”
“嗯。”程津微微頷首,“之前預約的心理醫生現在還能預約上嗎?”
卓硯辦事效率快,“在拿到報告單看過後我就已經聯系她的助理預約上了,帶遲遲過去看醫生的時間定下了下個月初二。”
程津愣了下,忍不住蹙了蹙眉,“不能花錢插個隊麽?”
他知道父母不是萬能的,但是關鍵時刻,他更希望他的父母能向以前那樣,等不及的時候花點錢走捷徑。
卓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心理醫生很有名,她不接受任何賄賂。”
如果可以插隊,不管塞多少錢,她都會讓薑遲不用排隊就可以接受心理治療。
可現實是,並不是有了錢就什麽事情都能做。
“你跟遲遲先在醫院住個兩三天,然後把你租的房子那邊布置好,這個暑假你就跟遲遲在那邊住,我讓劉媽帶兩個下人過去照顧你們。”卓硯歎了口氣。
她知道薑遲在她面前放不開,性格唯唯諾諾的,倒不如跟程津待一塊,把身體養好,到了八月份就去看心理醫生,再休息大半個月,他們的大學生活也要開始了。
或許她走不進薑遲的內心,但她希望薑遲可以堅強些,不要辜負身邊人對她的寄予的希望。
程津把檢查報告單交給卓硯後,就回病房陪薑遲。
知道她身體上沒出什麽問題,他心裡依舊松了口氣,但一想到她後來的這些病症都是因為頭部的疼痛而開始變得焦慮,給自己施加壓力的同時也造成了她幻想著自己得了嚴重的病。
說到底,她也只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女生。
她剛來到他家時就是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態, 現在也是走幾步路就喘得不行。
習慣了閑來無事,突然身上多了學習壓力,再有就是芭蕾的訓練。
他責怪自己,知道她出車禍在醫院躺了兩年也沒帶她去看醫生檢查身體,反而在那天還跟他發脾氣。
他自知自己不是個脾氣特別好的人,但他這輩子所有的耐力都放在了薑遲身上,但還是忽略掉了太多事情的細節導致現在的嚴重後果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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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遲玩手機玩得有些無聊,她左手上還輸著液,也就右手空著無所事事。
她輾轉反側,程津不在病房裡跟她待著,她就有一種被遺落的感覺。
她看到卓硯過來叫他了,兩人一塊出去的,也不知道是說什麽事情不好當著她的面說。
她翻了個身,剛好就看到推門進來的程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