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性格比較內向,飯桌上沒人開口講話,大抵跟在宋家時食不言寢不語是一個道理。
一餐飯下來,薑遲吃得有點撐,雖然她覺得很局促很緊張,但是她飯量比較少。
用過的餐具和碗筷都有傭人清洗乾淨,程津便帶薑遲回房,離開前,程霆筠陰著臉被迫給薑遲塞了個紅包,話都沒說一句面部表情就跟寒風暴雨降臨時似的陰沉沉離開了。
程津似乎對此早已習以為常,回頭看了眼卓硯,這才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原來高高在上的程霆筠也有被強迫的時候,雖然他不是第一次見,但依舊有想要嘲笑的意思。
回到臥室,薑遲從衛衣口袋裡掏出了卓硯給的那個紅包,連同著剛才程霆筠不情不願塞給她的那個一起遞給程津。
紅包摸著就挺厚,更何況程津家庭條件也好,不難猜測出裡面的金額。
程津剛準備脫衣服,就見薑遲低著頭遞過來兩個紅包。
他看了眼,疑惑地眉梢微微上挑了些,他繼續攥著毛衣下擺兩側利落的脫衣服,掃見薑遲還保持著遞過來的姿勢,他這才緩慢開口問,“給我乾嗎?”
卓硯今天當著薑遲的面說他身上沒什麽錢,這會兒薑遲突然給他塞了兩個紅包,怎麽看都覺得像是施舍。
薑遲不自在的道:“就、這是你爸爸媽媽給我的,因為在外面的時候不好拒絕,所以我覺得還是給你比較好。”
她虧欠他們家的太多了,再拿他們家的錢,理應說不過去。
程津有些不屑的輕嗤了聲,“我爸媽給你的你就收著,給我也沒用。”
“可是是我欠你們家的,真的收了,不太好……”說到最後,薑遲越來越沒底氣。
程津把毛衣撂沙發上,驀然感到一絲絲煩躁逐漸朝他靠近,他忍著火氣,看著還呆愣在原地的薑遲,他緩了緩,盡可能讓自己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不耐煩。
“為什麽要分那麽清?“
從垂涎回來她好像滿腦子都是什麽償還,先是偷偷把那四千塊錢放他床頭櫃裡,後是她不好意思拒絕他爸媽給的紅包然後關上房門又給他,明確的展現出一副不想與他們家有過多糾纏似的,可偏偏又好像萬不得已。
薑遲神情複雜收回橫出去的手,捏著兩個紅包放茶幾上,彎腰拿過單人沙發椅背上放的襯衫,聲線淺淡的說了句,“我去洗澡。”
程津頓時皺起眉,待薑遲拿著襯衫拐了個彎路過他身後走了點距離,他伸手有些魯莽的用手臂饒過她細腰硬生生將人給勾了回來。
霎那間,受驚的薑遲跌坐在程津腿上,兩條細腿彎曲的放在沙發邊的扶手處。
她輕喘著氣,詫異地仰頭看著程津,顯然是沒想過他會突然粗魯的把她拽進懷裡。
程津沉著臉,面無表情抽走薑遲手裡拿的襯衫丟過一邊,扣著她的腰往懷裡撈了撈,用著不可抗拒的口吻,“先把話說清楚再去洗澡。”
薑遲咬牙掙扎了幾下,沒掙開,索性就放棄了掙扎。
她不吭聲,臥室裡的溫度一下子就降低到了零點,像是刻意跟他耗著似的。
程津第一次覺得薑遲脾氣倔,他想好好談,偏偏她還一副敬而遠之的模樣。
程津雙手放薑遲腋下把她扶坐正來,單人沙發裡不算是特別寬敞,更何況薑遲還是坐在他腿上,沒佔地,容納兩人並不擁擠。
見薑遲依舊是無動於衷,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程津把自己湧上來的脾氣收斂了些,從背後將下巴抵在她肩頭。
“不把話說清楚了,今晚就別洗了。”
聞言,薑遲愣愣的扭頭看了眼程津,還沒與他目光撞上,她果斷收回了視線。
“我……”
薑遲張了張嘴,長篇大論的內容到了嘴邊她就開始忍不住斟酌了起來。
大概是過了十秒多鍾後,薑遲才不緊不慢的解釋,“因為那是我欠你們家的,我不想再多欠一些什麽。”
說完,她垂了垂眼,眼裡的情緒漸漸的開始變得感傷。
現在的她什麽都沒有,她很慶幸自己現在是被收養,也很慶幸有天程津親口跟她說他喜歡她。
如果她是一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她一定會特別開心,會想著如何去昭告天下分享自己的喜悅。
可是她不是,她只知道是自己高攀,知道自己欠人家的也許這輩子都努力工作都還不清,奢求什麽的,她哪裡會有這個資格。
耳垂上染了些濕意,伴隨著熟悉的氣息貼近,薑遲下意識扭頭看,然而下一秒,一隻大掌從側面襲來捂住她雙眼,遮擋住她眼前所有的畫面,只剩下一片膝蓋,指尖縫隙還透著點亮光。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脫口而出的“你”卻突然被打斷。
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絲絲磁性在耳邊響起,“你不欠我什麽的,對你好是心甘情願。”
薑遲頓了下,聳拉下腦袋,“可是我一點也不好,你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
“可是我喜歡。”程津的嗓音突然變得凌厲。
薑遲一噎。
“所以什麽時候再花二十四小時考慮考慮那件事?”說完,程津咬著她耳垂輕笑了聲,“我還記得。”
渾身上下都有些酥麻的薑遲正如程津所暗示的那樣,確實把這件事拋得乾乾淨淨,壓根沒放心上。
“明天再說吧。”
薑遲扭動了下身子,攥著程津的手腕強製把他的手給拿下來,再次見到光明,她條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程津抬起頭,把薑遲從懷裡抱出來讓她站定在地板,他隨手扯過被丟在一邊的襯衫拿回給薑遲,語氣平和地道:“去洗澡吧,早點休息。”
薑遲接過襯衫,心有疑慮看向程津,只見他早早別開眼拿過旁邊的iPad指尖在屏幕上滑動。
他……生氣了?
愣了幾秒,薑遲再次猶豫地看向程津,見他不搭理,她抱著衣服轉身就往浴室裡走。
心裡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但又覺得長痛不如短痛。
她本身也不是個特別的優秀的人,不應該期待擁有不屬於她的東西。
半個小時後,薑遲洗完澡出來,長發如數被捋過一旁瘦小的肩,臉上還帶著些水漬。
她往沙發處看了眼,並沒有程津的身影,她把換洗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裡自動清洗,然後拿著毛巾邊擦頭髮邊往床頭櫃走去拿放在最底下那層裡的吹風筒。
程津的襯衫很寬大,長度到她膝蓋,但她裡面是空的,蹲下來時不得不拿手壓著衣擺。
吹風筒連接上電源後,薑遲就坐在床邊吹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