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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風雲錄》一、雨夜來客
  七月將半,洛水兩岸處處皆是遊人。

  有人三五成群,或泛舟河上或行於道邊,對著天上的風起雲湧大舒詩懷。

  有人成雙成對,攜妻帶子有說有笑,盡顯西京洛陽之恬淡閑暇。

  彼時已是申正時分,天色漸陰,空氣中的濕氣越發濃重,隱隱已有了腥臭的氣味,河水泛腥是天降大雨的預兆,原本悠然的人們忽然便動了起來。

  有人忙著取出雨傘,有人急著披上蓑衣,似乎只有官道上那一人一馬毫無所覺。

  膘肥體壯的棗紅駿馬,渾身上下的皮毛油光發亮,相形之下倒是馬的主人有些掉價——三十多歲的年紀儀表堂堂,穿著考究卻是一副醉醺醺的酒鬼模樣,馬韁垂在地上也不理會,隻歪坐在鞍上任由駿馬隨意前行。

  “星依雲渚冷,露滴盤中圓。好花生木末,衰蕙愁空園。”

  天上風起雲湧,洛水濁浪滾滾。

  醉客哼著小曲兒神態悠然,忽然有一顆豆大的雨點兒打在了臉上,不自覺的打了個激靈,酒意也跟著褪去了一些。眼看天上烏雲壓頂,醉客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這才開始後悔自己為何不肯留宿好友家中。

  轉念間,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乾涸的土地被濺起點點土煙,很快又被雨水浸潤成泥。

  駿馬不喜冰冷的雨水,心情煩躁地打了個響鼻,作為回應,伴隨著兩道粗大的閃電破空劃過,半空中轟隆隆的響起一串悶雷。棗紅馬受了驚嚇,長嘶一聲人立而起,險些要把馬上的主人給甩到地上。風急雨驟不能視物,他只能抱緊鞍頭壓低身形,任由馬匹發足狂奔,足有一頓飯的工夫才終於慢了下來。

  醉客的酒意早就醒了,見狀趕忙拉住韁繩,待他想尋來路折返時,才發覺自己已經身處陌生密林,四周盡是榆槐柳樹,根本辯不出東南西北。

  雨水綿綿,此時的醉客隻覺得身上寒涼,眼看已是日暮時分,城門即將關閉,看來今晚只能露宿城外。

  “紅豆啊紅豆,你是匹馬,又沒做過虧心的事情,天上打雷關你屁事兒啊。現在好了,咱們迷路了,你說怎麽辦吧。”

  名叫紅豆的駿馬委屈巴巴的打了個響鼻,十分優美的轉了方向,踢踢踏踏的小跑了起來。

  醉客名叫溫衡,在洛陽城裡經營茶樓為生,今天本是出門會友,明明已經酩酊大醉,卻因惦念著佳人有約才非要回城,哪成想,竟被驚馬帶到了這裡。

  想到自己本該暖玉溫香,如今卻落得個流離失所的倒霉境地,他便緊了緊蓑衣繼續埋怨:“才說你兩句你到來了脾氣,怎麽,還說不得你了?誒誒誒,我說你差不多就行了,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有沒有野獸,你這麽招搖,可別再把狼給招來。”

  紅豆的腳步忽然止住,溫衡抬頭,只見不遠的地方有座破敗的小廟,雖然廟門已經倒在了地上,可大殿的主體尚算完整,只要屋頂沒有破洞,想要湊合一宿大抵還是沒問題的。

  “小瞧你了啊,不錯不錯。”

  溫衡大喜,連忙驅馬進到廟裡。

  小廟不大,除了一條石板路外,所見盡是半人高的荒草。好在大殿還算完整,起碼還有大片的屋頂可以避雨。裡面的東西早就空了,門上沒有匾額,法台上也只剩了一雙泥塑的大腳,難以分辨曾經供奉的是哪位神祇。

  溫衡也不客氣,索性牽馬一起進來避雨。屋頂雖然還能遮雨,可這裡的門窗早被人拆了,被這穿堂的涼風一吹,

一人一馬禁不住都打了個機靈。四下一看,只見供桌雖然空空如也,可殿中一角竟堆著些柴火,旁邊還有生火的痕跡,看情形,幾天前還曾有人在此落腳。  溫衡一見心中大喜,掏出火折子輕輕一吹,見火頭尚在,趕緊搬來木柴就地生火。篝火劈啪,驅走了夏末雨後的涼意,溫衡對篝火十分滿意,又挑出幾根長棍來晾衣袍。

  待濕柴燃燒的濃煙過後,駿馬紅豆也溜溜達達的湊過來取暖。溫衡把鞍袋卸了下來,拿出食物和豆餅放在篝火跟前慢慢加熱。紅豆聞見豆餅的香味,不自覺的打起響鼻,見主人沒把豆餅給它,便把碩大的馬頭湊到近前去舔溫衡。

  溫衡寵溺地拍拍長臉,指著手上濕淋淋的豆餅說道:“別急,等烤幹了再給你吃。”

  紅豆對主人的答覆很不滿意,搖頭晃腦的開始耍賴,正在這時又有一道雷電閃過,光影交錯之間,大殿門外忽然顯出來一個黑色的人影。

  紅豆顯然嚇了一跳,噠噠噠的連退三步。溫衡以為是荒野旅人,正準備要招呼他過來取暖,不想那人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溫衡趕忙過去查看,只見那人雙目緊閉嘴唇緊繃,仰面倒地不省人事,溫衡一見不由皺眉。這人大約二十多歲,相貌生得倒是端正,可這一身黑衣甚是可疑。

  荒郊野外,哪個良善之輩會穿一身黑衣冒雨趕路,怕不是哪裡的匪人來此避難?

  “聽說北邙山裡在鬧山匪,可別是讓我給遇上了吧,閑事少管,我看還是先走為妙。”

  溫衡嘀咕著起身要走,抬眼卻瞧見他腰間懸著的環首長刀不由一怔,環首刀乃是製式兵刃,所持之人多為軍中將校。如此想著,他便又細細打量了一番。只見這人雖無外傷,可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顯然是髒腑受傷出血嚴重,此時怕是已經回天乏術。

  莫非此人是軍中密探?溫衡取下此人佩刀,抽出一截便見刀身鏨刻著“大同”二字,說明這刀是雲州大同軍的配發之物。可雲州到洛陽遠隔千裡,這人跑來這裡幹嘛?

  反常之事必有麻煩,越是可疑便越不該招惹。反正雨快停了,他又是必死之人,不如就把這破廟留給他好了。

  溫衡起身準備要走,卻見這人的胳膊一抖,竟死死抓住了他的褲腿。

  “別怕,我不是壞人。”

  聲音虛弱的不像樣子。

  溫衡聽了不由苦笑:“你都快死了,是不是壞人已經不打緊了。”

  要是這人昏迷不醒,溫衡大約會任他自生自滅,可人已經醒了,正用一雙無助的眼睛看著自己,這就很難令人不去動容。

  “要不要我帶你進去烤烤火?”

  黑衣人無力的點頭表示同意,溫衡便把他拖到篝火旁邊,尋了個上風的位置安排他躺好。紅豆已經吃了豆餅,此時正用柴火剔牙,見主人拖了個東西進來便也跟著湊過來瞧瞧,見那東西並不能吃,才興致缺缺的繼續剔牙去了。

  溫衡把那人安置好後,便從鞍袋裡取出酒菜擺了出來,豬蹄和醬肉都是上好的手藝,在這破廟被篝火的熱氣一熏更是引人食指大動,黑衣人不由咽了咽口水。

  溫衡見狀便取出兩隻酒杯,各自斟滿之後,先給那人喂了杯酒,又挑了一塊醬肉喂給他吃了,然後才端起酒杯品了起來。

  黑衣人嚼的很慢,咽下之後馬上讚了一聲好酒:“這是我這輩子喝過最好的酒了。”

  溫衡一笑,馬上又喂他喝了一杯:“這玉洞春可是千金難求,要不是遇見我,你下輩子怕是也難喝到呢。”

  兩杯下肚,黑衣人的臉上泛起紅暈:“軍中兄弟衣不遮體,這裡卻是千金買酒,原來這就是貴人的生活。”

  溫衡聽後聳了聳肩,一邊往黑衣人嘴裡喂肉一邊說道:“都只知道玉洞春千金難求去一昧追捧,卻不知道曹家酒坊的封缸老酒才是極品。只可惜你活不久了,不然還能與你共飲一杯。”

  黑衣人的睫毛微動,看溫衡的眼中有了溫度:“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溫衡連忙擺手:“我只知道你快死了,別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

  黑衣人微微蹙眉,幾次欲言又止之後,他輕輕歎道:“我住在裡仁坊誠園巷的馮二家裡,方便的話,還請您幫著傳個死訊。”

  溫衡聽了眼角一抽——已經知道了對方的住處,縱使拒絕也算是佔了因果,若是良善之輩自然沒事兒,可如果他們是通緝要犯,自己去報信豈不是成了共犯?

  想到這裡他便要拒絕,,可那人竟又昏了過去。

  “喂,你別睡啊,我可沒答應你啊!誒誒誒,好歹告訴我你叫什麽啊?”

  喊了幾聲仍沒反應,溫衡無奈,吃完了酒飯便靠著牆壁沉沉睡了。

  次日清晨,溫衡被林間的鳥語蟲鳴從夢中驚醒,地上的篝火早就滅了,對面的黑衣人也沒了聲息,篝火的碳灰吹了他一身,溫衡過去用手一摸,隻覺觸手冰涼渾身僵硬,大約已經死了一兩個時辰。

  盡管早知道他是必死之人,溫衡的心裡還是不免一陣惋惜。一邊收拾東西他一邊尋思——不能讓這人曝屍荒野,回城之後便托人給他家裡傳個口信,只要不了累自己也就是了。

  想到這裡他打了個呼哨,紅豆正在外面吃草,聽見招呼便跑了過來。掛好鞍袋,溫衡翻身上馬,一抖馬韁喊了聲回家,紅豆便長嘶一聲便跑了起來。

  晨光明媚天氣微涼,他們很快就穿出了密林,沿著官道一路向南,不到二裡便瞧見建春門前擠滿了人。

  今天又不是初一十五,一大早哪兒來這麽多人?

  溫衡疑惑著行至近前這才看清原來是城門增加了哨卡,進城的方向倒還好說,出城的車馬一律嚴查,就連倒夜香的糞車也不放過,有兵士捏著鼻子挨個搜查。

  洛陽此地太平日久,想來是城裡出了大事兒。如此想著,溫衡便隨著百姓緩緩入城,才進城門便被一位伍長喝令下馬,也不等溫衡如何反應,左右便有兩名軍士把他扯了下來。

  溫衡站立不穩險些摔倒,不由怒問:“朗朗乾坤你這是幹嘛?!你們是哪個衙門的,不怕我告你們嗎!”

  伍長白了溫衡一眼:“昨晚指揮使府上有人行刺,我等奉命在此盤查,我看你衣衫不整甚是可疑,怎麽,搜不得嗎!”

  此時的溫衡確實狼狽,一身衣袍凌亂不堪,滿頭滿臉也盡是汙垢,難怪對方會起疑心。

  “查就查吧,查完我好回家……”

  睡覺二字還沒出口,便聽身後有人大喊:“令牌找到了!”

  溫衡下意識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兵卒正舉著一塊黃澄澄的令牌,另一隻手則死死抓著紅豆身上的鞍袋不放。

  溫衡看看紅豆,紅豆看看溫衡,一人一馬都在疑惑。

  不等溫衡多做解釋,便聽見伍長大喝一聲:“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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