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天再度降臨在塞納城內,響徹整個夜晚的絕大多數聲囂,也隨之逐漸的消退和沉寂下來;只剩下局部城區還在零星戰鬥的廝殺聲,以及異類被擊殺的哀嚎、慘叫聲,偶然間雜著隆隆轟鳴聲。
那是自由軍的炮兵和工程兵,正在圍攻轟擊某處負隅頑抗的據點,或是爆破被複數異類所盤踞的建築;天空中卻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仿佛是在有氣無力的滌蕩,這一夜所帶來的血腥和汙穢。
而對於塞納城內飽受驚嚇的絕大多數市民而言,這令人煎熬而漫長到絕望的夜晚,終於結束了。隨著那些破門而入的異類或是發生畸變的家人;在天光下逃走和躲藏起來;他們終於可以走出來。
抱著家人殘缺不全的屍體嚎啕大哭起來,或是瘋瘋癲癲的衝到街道上,接受天光和雨水的沐浴,大聲哭喊咒罵著;而當甘泉宮內位置最高的塔樓,也升起了笑面金陽的軍旗和黑色鬱金香的王旗。
塞納城內也由遠而近,相繼爆發出一陣又一陣,歡呼雀躍的聲浪;而在這種聲浪的回蕩之下,城內另外幾座正在受到圍攻而依舊有人負隅頑抗不休的宮殿建築,也頓時士氣土崩瓦解而相繼易手。
隨著自由軍的軍旗和新王朝的王旗,相繼在甘泉宮上方升起;原本籠罩在塞納城上方淅淅瀝瀝的小雨,也慢慢停歇了下來。厚重陰鬱的灰白雲層也裂開了一個缺口,透出一道道璀璨的金色光柱。
集中灑落在了甘泉宮白色尖頂的塔樓上,也將剛剛升起不久的兩面旗幟;染成了金燦燦的輝煌顏色;就像是在用上天的意志,為塞納城的新主人祝聖和加冕一般,充滿神聖而崇高的意味和氛圍。
然而在規模最大,建築最為宏偉的甘泉宮內,小半部分區域都化作廢墟。昔日精美而華麗的殿宇、遊苑、回廊和花圃傾倒坍塌一地,或被無所不在的屍體和濺射的汙血,沾染成慘烈森森的顏色。
而在這些殘垣斷壁之間,猶自可見那些非人的存在:從皮毛濃密的狼首,到渾身鱗片光滑的蜥形人,再到雙足肉翅的蝠獸;沒有皮膚肌肉裸露的屍鬼和巨型犬獸,乃至數量不菲善用武器的血妖。
因此,成群結隊士兵中夾雜著的若乾武裝修士,正手持各種來自教會的奇物和聖器,輪番的檢查和搜索這些廢墟;確保這些異類徹底死透而不是苟延殘喘的假死蟄伏。這也是來自蘭斯城的收獲。
在存放古代記錄文檔的地下密室裡,同樣收藏了許多歷代收繳而來的奇物和聖器;只是絕大多數都是去了效力,而被世俗教會高層給徹底遺忘了。然而,這一次又隨著天球之變而逐漸有所恢復。
所以,就輕而易舉被江畋的視野面板,偶然所感應和發現,並且挖掘出來重見天日。而這些東西大都是針對異類特效,所以也不虞有失控的風險。因此成為虔誠連隊和特勤連隊專用的特殊裝備。
而江畋就端坐在覲見大殿上方的露台圍欄外,看著下面魚貫而入的軍士,將一具具奇形怪狀的屍體,給依次拖曳或是搬運出來。其中除了部分的異類之外,還有一些已無法拚合起來的屍塊殘骸。
從殘破的衣裙飾物上看,這些似乎是在此尋求庇護的官員和廷臣們;也是某種意義上勃艮第王朝最後一批死忠和擁護者。但是,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居然就淪為了甘泉宮內隱藏這些異類口糧。
除此之外,就再沒有發現那位“無畏者”約翰王,及其勃艮第王室成員;就像是被攻破了正門之後,在這座佔地廣大的宮殿區內,徹底消失了一般。因此,對於宮殿廢墟的搜索還在持續進行著。
畢竟,塞納城是一座常年匯聚了數十萬人口的大都會;也是西大陸諸國首都,與羅馬、君士坦丁和馬德裡;並稱一時的巨型城市。因此哪怕是一個內環區,以現有的兵力進行搜索也要頗費時日。
而在此期間,來自救贖騎士團杜瓦爾,虔誠連隊的拉察主祭,特勤連隊的大導師/老獵人埃阿斯的麾下;在城區內陸續產生的發現和戰果,也在不斷的匯聚到了江畋的面前;又變成一道道指令。
比如,在另一座王室行宮——忘憂宮的後花園內,已經沒有任何的活人,而變成一座血肉拚湊而成的獸穴;正在從累累屍骨中不斷的催生、孕育出各種屍鬼和犬獸來。因此只能賦予烈焰的淨化。
而在遍布著大大小小十多座專屬教堂,及歷代王朝陵園/墓區,王室成員舉行重大宗教儀式和祭典的艾瑪杜宮內;則是變成了各種骸怪和行屍、枯骨橫行肆虐的人間地獄,神職人員都成了祭品。
又比如,城市當中最為美麗的皇家花園——瑰麗園;居然被其中垂死掙扎的敵軍,變成了一個遍布陷阱和奇異蛇蟲的死亡之地。只可惜,這些傳統的手段,都阻擋不了大炮的轟擊和烈火的灼燒。
相比之下,城區內那些市民和貧民家中,突然紛紛冒出來的各種畸變人,就根本不值得了一提了。這些怪形怪狀的存在除了嚇人之外,受限於自身的基礎,在力量和速度、反應上並未強化多少。
再加上只剩野獸一般的本能。因此一個訓練有素的士兵,就可以赤手空拳的打倒之。經過了最初的驚嚇和短暫混亂之後,大多數士兵依靠陣壘和工事,就輕松壓製和驅散了這些突然畸變的市民。
反而是那些從地下冒出來的異類;因為其詭異多變的能力和奇奇怪怪的攻擊手段,令人防不勝防的應對不及。再加上黑暗中來襲的那些敵軍,剛開始接戰就顧此失彼的,被衝垮十幾個街頭據點。
而初步的戰果和傷亡也匯總出來;在這一夜來自敵方的突襲和反攻,至少也造成了城內自由軍各處陣壘,不同程度的損失。其中至少有五個連隊,因為發生潰散或是就此被打亂建制而傷亡慘重。
至少四個團級的建制,失去繼續進攻能力。只能就地休整和轉為守備部隊,等待後續的補充和恢復。前後疊加和累計起來,最終造成了自由軍將近三千多士兵的傷亡;還有大批器械物資的損毀。
甚至比之前進攻塞納城區過程中,付出的傷亡加起來更高。盡管如此,拋除那些在天亮前倉促逃入地下網道的殘敵,經過這一夜的鏖戰,自由軍也超乎預期實現初步目標,佔領陽光下的塞納城。
隨後,江畋看間遠處在士兵的押送下,走過來的一個身影。不由在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頓時就一躍而下落到對方身前,熱絡的招呼道:“好久不見了,拉法羅學長。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天主在上,惟願吾王武功昌盛,權威與美德,萬世永載。”一聲華麗體面打扮的拉法羅卻是一個箭步上前,恭恭敬敬並手在胸,半跪躬身行禮道:“下臣與豺狼為伍,夙夜期盼總算得以……”
“學長,其實私底下沒必要這麽生分。”江畋卻是哈哈一笑,將他拉了起來:“我正打算委任你為塞納城的代理市長,兼任首都大區管制委員會的委員,然後把警備署和市政廳重新搭建起來。”
“感謝陛下的信任與重用,下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所望。”然而拉法羅聞言一喜,卻欲言又止的面露難色道:“只是,我想向陛下求一個恩典;就是可否赦免一些曾經出力協助過我的人士。”
“這是小事情,隨後你把具體名單和理由報上來,讓我看一看好了。”江畋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不過,舊有市政廳和警備署裡的中高層人員,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和理由,一個都不準留下。”
“至於,警備署下層的巡查長、警備官、警備員,或是市政廳各個分署的科室主任,由伱自行決定哪些繼續留用,哪些可以提拔和輟升,那些需要被裁汰遣散掉,那些還需要接受審查和清算。”
“當然了,如果是擁有特殊的專長和技藝,或是職業經驗極其豐富,短時間內不可或缺的存在,你也可以酌情免除一些不重要的罪責;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座城市的運作盡早恢復過來。”
“謹遵您的指示。 ”拉法羅聞言卻是如釋重負的大大松了一口氣。顯然這種關鍵位置和重要職責,來自上位者的指示越明確,他就越好做事了:“這樣,我也終於可以解脫,回歸本來身份了。”
“其實,我還有一個想法。”然而江畋卻是對他微微一笑道:“學長這些年,在王都培植了不少人脈和關系網吧?我覺得也沒有就此廢棄掉;完全可以已以僭越王朝的典禮官身份,進行投效。”
“這樣,也可以對於你的新婚妻子,以及曾經聚附在你身後的那些人,都有一個相對體面的交代。也方便你借機求請,保全下一些人家;也許,在不遠的將來,還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我明白了!”拉法羅聞言深吸了一口氣:顯然這位深謀遠略的王者,想利用他的掩護身份,繼續釣出城內潛藏起來舊貴族勢力。隨即就誇張作勢道:“還請偉大騎士王,接受僭朝罪臣的投效吧!”
與此同時,布置在城市外圍的遊騎警哨,也策馬狂奔著帶回來了,關於南方有大隊敵軍正在逼近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