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商洛縣北面的群山之中,一輛押運人犯的囚車,也被毫不客氣的遺棄在了山峽之間。而在林木摧折、翻倒的一片動靜聲中,好幾隻裂嘴巨爪的灰皮異獸,正隱隱咆孝追逐向遠方而去。
很快就有數人相繼走出了山林草木的掩護,而來到了這輛在追逐當中,折斷車軸而翻倒在旁的囚車前。叫喚了幾聲不見絲毫回應,突然伸手狠狠一劈,頓時就將厚實壁板封閉的車廂斬開。
然而,下一刻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車內雖然有血水隱隱滲流而出;但卻是來自一隻被五花大綁起來,還箍住嘴巴不能發聲的大肥豬。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頓時讓領頭人臉色巨變大喊道:
“該死,車中有詐,這是掩人耳目的陷阱,快撤……”
下一刻,像是呼應著他的怒吼和叫喊聲;下一刻,已經追出漸遠的那幾隻裂嘴巨爪的灰皮凶獸;也幾乎是同時傳來了慘叫和哀鳴聲。而後在更加激烈的撞倒樹枝草木聲中,加速奔逃回來。
而在這些灰皮凶獸身上,赫然還插著若乾箭只和投矛;隨後緊追而來的,則是一隊身上沾滿露水和草葉,馬步俱全的披甲軍士;其中當先的數十騎軍士,更是在顛簸的馬上繼續發弩如飛。
刹那間正中其中一支落後灰獸的後腿;頓時就驟然減速之下撲滾翻倒在草木之間。刹那間就從馬隊中分出數名騎兵,挺槍舉矛風馳電掣一般的衝擊而至。眼疾手快的交錯貫穿了這支灰獸。
又在瞬間拋下握持的矛杆,另手眼疾手快的拔插出長刀寬斧,凌厲如風的交加錯身而過;在大片的血汙迸濺之間,就隻留下一隻頭頸四肢俱斷,唯有驅趕還在隱隱抽搐的灰獸屍體……
這輕車熟路、配合嫻熟的,彷若是協同過無數次的一幕;也讓負責劫道和擊滅囚車的領頭人;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童孔。要知道在這商洛地方的府兵、團結中,何嘗見過如此凌厲的攻殺手段。
然而下一刻,他也毫不猶豫吹響了手中的一枚骨哨;隨著莫名的尖銳哨聲,暫時壓到了逃亡灰獸的咆孝聲。一時間,在陡峭的崖壁上,山坡的林木和亂石之間,赫然相繼探出了十數隻獸首。
雖然,它們看起來大小不一,並且形態各異;有的皮如敗革,有的滿身褶皺。卻是身兼馭獸使的領頭人,最近才催生出來的一批異獸,或者說是被預備淘汰,而趕進山林裡自生自滅的次品。
因為尚未完全馴服,只能在誘導物下憑借本能行事;所以也暫時被他用誘導手段,暫時引到了附近,作為以備萬一的混淆和掩人耳目手段。但是現在看來,卻成為他們得以脫身的阻敵手段。
隨著這名領頭人一聲令下;這幾名遮住面目的同夥,也相繼取出掛在腰上的一個小罐;然後毫不猶豫的將其砸向了,飛速靠近的追兵的方向。隨著哐當碎裂聲起,難以形容的異味彌散開來。
就在這些人重新退入草木當中的同時,上方嗅到氣息的那些異獸,也是咆孝嘶吼著爭相躍身而下。而另外三隻奔逃回來的灰獸,也在這種氣息的誘導下,居然猛然減速拐了一個大彎轉回來。
又在就近搶先舔舐和啃咬下,沾染上莫名誘導汁液的樹木、泥土之後,受激發狂一般的全身再度隱隱漲大起來;甚至連插在身上的箭失和投標,都被慢慢的擠壓處正在蠕動愈合的皮肉……
下一刻,還沒等周圍那些凶獸抵近,就見其中最大的一隻灰獸,已然烈聲嘶吼著蹬腿揮爪,反身撲咬向已經追趕到十多步距離內的一名騎兵。卻又在迎面撞翻對方坐騎的同時,撕咬在空處。
卻是那名騎兵已然險之又險的自馬背一躍而起丈高;正巧躲過了撲咬之勢。緊接著他面對錯身而過的獸首,卻是毫不見驚惶和緊張的,只是當空手中順勢一翻,刹那間沉重的鐵槍倒插直下;
緊接無暇的狠狠釘落在下方,已經撲咬落地塵埃四濺的碩大獸首上;刹那汙血迸濺如泉之下,幾乎沒有多少滯澀的自天頂穿顱而過。也將渾身筋肉迸結,蓄勢再起的碩大灰獸徹底踩在地上。
同時,緊接而至另一隻發狂灰獸爪牙,也已經順勢撲到了他的頭頂上方;卻又被另一個自哀鳴不已的馬背上,驟然飛躥而起的身影;手持長柄的斬鐵大刀,毫無間歇橫掃在相對柔韌的腰肋。
瞬間就從滿嘴口涎噴濺的嘶吼,變成激烈噴塗血汙的哀鳴聲;凌空側身翻滾著砸向一邊。接連砸到數根樹木之後,卻是側仰掙扎蠕動著,再也沒法翻轉過來。因為它自腰部以下幾乎被斬斷。
因此在翻滾之間,將器髒拖掛橫流了一地之後;已然是徹底失去了那種,在短時內迅速自愈能力。這時,第三隻灰獸才堪堪咬住了那名軍士,倉促橫擋在身前的手臂,頓時發出某種脆裂聲。
然而下一刻,它就被這名小臂被咬碎的軍士;面不改色的另手握拳如錘,連同鋼片護手一起,當面揮砸在它碗大的左眼眶中。只見深貫其中手臂一掏一挖,大股的黑血和泛白體液激濺而出。
這隻剛剛咬斷手臂的灰獸,也像是被戳破的皮囊一般,刹那間全身都松垮趴落在地上。這時,另一名手持斬鐵大刀的軍士,也衝到了同伴的身前;再度直斬而下一隻稍小異獸的半截頭顱;
又緊接無暇的回手用長柄尖頭,反搗在另一隻本能撲咬而來的異獸粗大鼻頭上……在旁左手已經被咬爛的那名軍士,也重新單手拔出渾鐵槍,順勢就送進另一側撲來的異獸下頜,將其挑穿……
這時更多騎士也緊接而至,他們已經放下馬上的強弩,而另手爭相投出了短矛、投標和小手斧;刹那間就迎面暴擊在那些,爭鬥盤踞在前路道中的數頭異獸身上;然又馬不停蹄的挺槍穿刺。
片刻之間,前進的去路就被強行衝開了。等到後續的步隊趕來來之後,見到的就只有血肉模湖的被穿刺著,或是支離破碎的散落一地的異獸屍骸。而那些騎士已經下馬追逐進了山林之中。
而剛剛親眼見證了這慘烈異常的一幕,自武關方向奉命前來支援和聽效的商洛道府兵校尉,卻是不免有些震驚和氣綏;難道朝廷派來的巡道禦史麾下,都是這種動輒獨抗凶獸的狠角色麽?
隨即,他也不敢有所絲毫松懈和怠慢的,指揮著部下同樣震駭莫名的士卒;連忙追進了樹深草密的山林中。然而他沿著一路草木中被激烈奔走踐踏,還有打鬥和衝撞的痕跡,才追出一段距離;
就隨著頭頂驟然滴落而下的汙血,而令他見到了第一具的屍體;那是一截被砍斷了四肢,又貫穿在折斷樹枝上的軀乾;而已經滿嘴開裂露出密密尖齒的對方,居然還胸膛起伏著頑強活著。
校尉不由心中一凜,這顯然就是“獸鬼之禍”當中的另一類存在,號稱可以變化人形的鬼人了。隨即,他下令屬下用帶來的約束器,將其暫時控制和收容起來,又連忙拔腿繼續追趕向前。
等到了他氣喘籲籲,而腿腳開始酸麻的爬上了一處,相對視野開闊的丘頂之後;頓時就見到了之前追敵的那些軍士身形。他們依舊生龍活虎追逐在山頂亂石堆中,圍攻著僅存一個青色鬼人。
而在他們身後的地面上,已然相繼伏倒了若乾被捆扎起來的人體,或是又是被肢解當場的鬼人棍。最後這個比其他都大一號的青色鬼人,也沒有能夠就此逃脫,或又是格外堅持得更久一些。
雖然,它一度聲東擊西的製造出突圍間隙;僥幸飛身跳上了另一側更加高聳的崖壁;在攀援如蜘蛛一般的石渣掉落紛紛間,飛速爬上了過半的崖壁。然後就被帶鉤的弩失所中,而又跌墜而下。
隨著校尉所帶來的更多專屬器械, 幾張用鐵絲特別強化過的勾網,被鋪蓋和纏繞在它身上之後;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了。事後,這名校尉卻是對著這些專屬軍士,提出了一個有些意外的要求。
就是希望能夠獲得一些,他們刺客所使用的特製箭失。因為他已經注意到了,這些巡道禦史所屬的軍士,使用的箭失似乎有一種特效成分,因此被射中的凶獸或是鬼人,都傷創潰決不再愈合。
然而,那名斷臂的帶隊軍士之一,卻是不以為意的告訴他,這種藥物塗抹在兵器和箭失上之後,如果沒有馬上使用過些時間,就會逐漸失效。然後,又送了他一瓶特製藥液,作為相助的酬謝。
只是,他在一片歡喜之下,也被轉移了關注所在;而未能留心和注意到另一件事情。那名斷臂的帶隊軍士,轉頭就在大多數視野所不及的角落,由同伴幫助下,將被咬爛的手臂做了特殊處理。
當校尉一行押解著現場的所獲,回到了隱隱氣氛緊張的商洛縣城內;那名軍士被咬斷數截的左手,甚至已經能夠抬起來和他打招呼了。但是,接下來配合搜捕和抄家的命令,就讓他無暇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