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福爾海姆。
當真正踏上這片土地時,就算是布魯斯也感覺到了毫無生息的寂寥。
想象一下,在一個巨大的冰雪平原中,這裡沒有高山,沒有河流,沒有山谷,只有一望無際的冰原。
雪白的發亮的冰層倒映這天空灰蒙蒙的天光,抬起頭卻又看不見太陽,只有無垠的霧氣在世界徘徊。
這裡沒有聲音,連風聲都沒有,世界是死的,連停留在這裡的元素都是死的。
作為舊神,布魯斯與宇宙四元素的關系很好,在以往只要他一個念頭。
風會吹奏出世界上最自然的優美樂章,水會侵潤他體表的每一處乾燥,火會讓布魯斯始終停留在溫暖且精神的狀態,地會凝聚出無形的堅固鎧甲來保證他不受外界干擾。
但此刻,他再也體會不到以往眾星拱月的感受,地風水火都死了。
它們停留在這個世界的底層,像是一座座衣冠塚。
“好冷啊。”
布魯斯歎了口氣,他的聲音順著冰原向著四周蔓延。
尼福爾海姆並不小,作為九界之一,世界樹根部的世界。
這裡甚至比神域阿斯加德還要寬廣,數個星系大小的距離,更讓待在這裡的生靈體悟到人生中最悲戚的痛苦。
想一想,你的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天空是永遠灰蒙蒙的,灰霧將四周隱藏,詭異而神秘。
你邁開腿,想要丈量世界的距離,可是直到你生命的最後一刻,也無法抵達世界的終點,入眼的終究是一成不變的寒冰。
這是多麽絕望啊。
“托爾也是真夠絕情的,居然把自己的叔叔打入這樣的地方,恐怕就算是傳說中最可怕的無間煉獄,對於永恆不死的神明而言,絕望的程度也沒有這裡的萬分之一啊。”
對於沒有壽命限制,實力強大的神祇而言,一輩子的孤獨恐怕才是最可怕的酷刑。
布魯斯縮了縮脖子,他只是在這裡待了一會兒,就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想象洛基從托爾登基開始,就被囚禁在霧之國,少說也有幾百萬年了。
這樣的生活,別說洛基本來就是詭計之神,天生帶著厄運的成分,就算是你把九界最陽光的巴德爾放在這裡幾百萬年。
布魯斯覺得,這位開朗的太陽神恐怕也得變成陰暗的大boss。
“洛基!”
布魯斯聲音洪亮,順著世界傳開,短短幾秒鍾便被他用權柄擴散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作為文明秩序之光,鬼鬼祟祟可不是布魯斯的作風。
既然要來找洛基幫忙,總得先看見人吧。
過了五分鍾,布魯斯眉頭一皺。
按照神明的速度,五分鍾完全足夠洛基通過跨越時空來到他的面前,哪怕對方是神祇地板也足夠充裕了。
在這麽說,洛基也是古神嘛。
“不出來?”
布魯斯眉頭一挑,他又想起了關於對洛基秉性所在的一切。
表情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這家夥,不會打算對我做一些惡作劇吧?”
想起神話中記載過洛基所做的事,布魯斯發誓,只要洛基敢對他對惡作劇。
他一定要把這個家夥扒光了,送到阿斯加德去巡展。
此刻,尼福爾海姆。
本來應該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居然多出了一座高大的山峰,更令人驚奇的是。
這座山峰表面,居然布滿了碧綠的爬山虎,在山峰最上層,這裡的地面是平整的,三成高的歐式小樓靜靜矗立在山峰上。
在屋子正前方,平地被挖出一個小坑,冒著熱氣的溫泉在池子中蕩漾,一個眉眼狹長,鷹鉤鼻好似古希臘雕塑的男人正半身泡在溫泉中。
祂有著一頭與托爾相似的紅色長發,但與後者不同,男人的長發正如烈焰一般燃燒,像是一簇跳動的火苗。
詭計之神,洛基。
作為神王奧丁的結義兄弟,曾經巨人族的領袖,此刻霧之國的囚徒。
洛基正泡在溫泉中,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這些溫泉的水居然來自一旁冰峰融化的雪水,就這樣沒有經過任何加熱流入了池內。
真正讓這一池子冰寒沸騰起來的,居然是洛基。
如果布魯斯在這兒,那他可能會一大耳巴子將那些記載洛基是個弱雞的家夥打的他們媽都不認識。
你告訴我,一個掌握了權柄的神靈是個弱雞?
搞笑吧你!
迄今為止,整個阿斯加德除了奧丁,托爾以外消失的尤彌爾外,布魯斯沒有察覺到任何一個其他神祇還掌握著權柄的。
無論是光明神巴德爾還是天后弗麗嘉,他都是普通的古神,所謂的權柄也僅僅局限於九界之內。
祂們都只是普通的古神而已,與掌握權柄的神祇之間,有一條巨大的鴻溝。
“海拉。”
“父親。”一個披著弱順黑發的少女靜靜出現在洛基身後。
她的瞳孔是全黑的,濃厚的死氣在祂周身環繞。
死神海拉,洛基的孩子,目前死之國的主人,與洛基一樣,被雷神托爾勒令沒有允許不得離開所在的國都。
海姆達爾在阿斯加德,正隨時關注著祂們,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上百萬年。
“海拉,你聽見剛才對我名字的呼喚了嗎?”
“是的,父親。”女孩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洛基的背影。
“要殺了他嗎?”
“不不不。”洛基從溫泉中起身,祂剛一離開水面,原本冒著熱氣的溫泉瞬間凝成了寒冰。
祂摸著自己的女兒的秀發,弱聲道:
“去看看祂到底準備做什麽,試探一下祂是不是我親愛的大侄子派來視察我們的神使。”
洛基抬頭看著滿天冰雪。
“我親愛的兄弟曾經預言,諸神黃昏是無法避免的,現在巴德爾死了,祂應該會很著急吧。”
海拉驀然抬頭,一臉崇拜地看著洛基。
“父親,巴德爾是您動的手嗎?您太厲害了!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洛基聞言臉色一頓,但瞬間嘴角又微微勾起,高深莫測道:
“海拉,這些事你以後會知道的。”
“父親,我明白了。”
少女海拉眼中閃爍著輝光,祂知道自己的父親是無所不能的。
終究會有一天,祂們將乘著帶著亡靈大軍的巨輪從海底升起,攻佔阿斯加德,將百萬年來的痛苦全部還給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去吧,海拉,我相信你。”
看著少女遠去,洛基的笑容漸漸消失了,祂抬頭望著失去陽光的天空。
“巴德爾,到底是誰殺了你?九界所有東西都不能傷你分毫啊。”
巴德爾當然不是祂殺的,事實上當洛基發現尼福爾海姆的光芒消失的時候。
祂還以為是托爾又要對祂做什麽,可是當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因為巴德爾死亡後。
洛基的震驚不比其他人來的更少,作為奧丁的兄弟,早在無數年前,祂就從奧丁那裡知道了諸神黃昏,而其中巴德爾就是導火索之一。
為此,天后弗麗嘉讓九界立下誓言,讓奧丁借用世界樹的神力,傳遍了九界的每一個角落,就連一向乖張的他,在奧丁恐怖的力量面前也不得不妥協。
可現在,巴德爾居然死了。
洛基也明白,奧丁的預言時刻已經到來。
“諸神黃昏是嗎?真是一個美妙的舞台。”
洛基抬起頭,洛基露出惡意的微笑,祂可是詭計之神。
“這麽好玩兒的事,我當然得加入進去。奧丁,你不是說我的伎倆很幼稚嗎?
“你等著,我會讓你看看幼稚的伎倆也能覆滅你的九界。”
話音剛落,洛基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就在祂離去後,霧氣再度籠罩這座碧綠的山峰,隨著風兒拂過,霧氣被揭開。
哪兒還有什麽高山,綠植和小樓。
面前依舊是永恆的冰原。
布魯斯踏上一處冰雪鑄造的山峰,極目遠眺。
他眉頭一挑,看著腳下被自己強行凝聚的冰雪山峰。
這個世界很奇怪,無論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消耗力量。
他只是用水元素凝聚了一座山峰,結果這座山峰正不停消耗著他的力量,只要布魯斯一停手,山峰立馬就會崩塌。
凝聚的水元素會再次回到死亡的狀態,讓這裡的一切恢復原狀。
這是世界的規則,阻止了待在這裡的人對世界進行改造。
布魯斯估計,可能只有古神,才有力量在世界的壓製下,對這裡的環境進行一些不大的改變。
就算是大巫師,放幾個魔法也得虛脫。
“托爾可真是夠狠啊,雖然洛基和他沒有血緣關系,但好歹也是叔叔不是嗎?”
“嘖嘖嘖。”
布魯斯咂咂嘴,扭頭看向山峰腳下。
“待了這麽就,可以出來了吧?”
轟!
三柄漆黑的利刃切開山峰,在冰面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劃痕。
冰峰破碎。
少女海拉的身形從冰面下浮現,祂手握著一把巨型鐮刀,刃面布滿鋸齒,散發著黑氣。
作為在死之國出生的古神,海拉天生就沾染了大量亡靈的氣息,之後又稱為了死之國的君主,雖然沒有掌握權柄,可祂的戰鬥力相比於其余古神要強上不少。
冰峰破碎,看著布魯斯完好無損的站在祂面前,海拉突然笑了。
好多年,祂都沒再遇見能夠接下祂一擊的人或是其他的東西。
“你是誰?是托爾派你下來的嗎?”
不過雖然和想和布魯斯戰鬥,可海拉還是牢記父親的話。
要詢問眼前的這個家夥,是不是托爾派下來的。
“托爾?當然不是。”
“那就好。”
見布魯斯搖頭,海拉笑的更燦爛了。
祂望著布魯斯,伸出灰白色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這樣我就不用把你帶去見父親了,那些亡靈都太不禁砍了,希望你可以讓我多砍幾刀。”
海拉的身形再度消失,作為古神,祂的一舉一動都是某種規則的具象,雖然不如那些掌握了權柄的神祇。
但對於祂而言,無論是魔法還是什麽都是不重要的。
古神,天生就是舊日宇宙規則具象的產物。
“亡靈的氣息?”
布魯斯隨意避開海拉的斬擊,在他眼中,這柄鐮刀的速度太慢了。
空中飄蕩著濃鬱的死去,布魯斯抬起右掌,隨手拍在鐮刀側面,將海拉震飛出去。
“你就是海拉對嗎?”
“你知道我?”海拉黝黑的雙眼眯成一條縫。
“果然你就是托爾的使者。”
下一刻,祂嘴角裂開,露出森白的牙齒。
“不過你剛才說了自己不是托爾的神使,神明是不能撒謊的,所以讓我殺了你吧。”
“真是個小瘋子。”
布魯斯搖搖頭,祂看著海拉朝他衝來,鐮刀的黑氣在他眼中升起無數亡靈的慘叫。
這位死之國的君主可不會溫和的對待亡靈,在海拉眼中,亡靈都是玩具。
九界中每一個死去生靈的靈魂都會進入死之國,被海拉以鐮刀收割,用死氣凝聚成日後反攻阿斯加德的亡靈大軍。
“哦,不對。不應該叫你小瘋子。”
布魯斯低垂下眼簾,他耳邊回蕩起無數亡靈淒慘的呐喊。
生前暫且不論,死後還要被收割靈魂,精神被製作成傀儡般的亡靈士兵。
就算是布魯斯遇見的邪教徒中,類似海拉這樣的惡毒到極致的家夥,也是極少數的。
“九界惡念凝聚的殘渣,就讓我來給你解脫吧。”
布魯斯伸出食指,一抹金光出現。
海拉看見布魯斯的動作,眼中的神色反而更加興奮了。
“你想殺我?哈哈哈,對,就是這樣。只有抱著殺死我的精神,你的靈魂收割起來才會更加美味。”
海拉壓根不擔心布魯斯回殺死自己,祂的父親告訴過祂,九界中除了托爾和奧丁,沒有神族能夠打敗自己。
鐮刀下劈,正對布魯斯的眉心,海拉眼中閃爍著對生命的貪婪,那種即將把靈魂一分為二,看著靈魂痛苦嘶嚎的場景,一遍遍在祂腦中回蕩。
祂的靈魂都因這種快感而顫抖起來,鐮刀劈向布魯斯。
“住手!”
冰面破碎,一個巨大的坑洞出現,冰層布滿龜裂,下一秒又破碎開來。
甚至能看見世界樹的根須。
天空的盡頭,阿斯加德的高塔上。
海姆達爾正凝望著世界樹根部。
突然祂的眼睛睜大,難以置信地瞪著尼福爾海姆的位置。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洛基從祂的視野中消失了,然而這還不是令海姆達爾最驚駭的。
在祂的目光中,原本一望無盡的尼福爾海姆此刻竟然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
坑洞蔓延開來,即便在整個尼福爾海姆也顯得如此刺眼。
這至少是光年級別的范圍。
海姆達爾驀然想起之前去往世界樹下層後,就消失在祂眼中的托爾冕下。
“難道說這是托爾冕下乾的,祂發現殺死巴德爾的凶手了?”
海姆達爾越想越覺得是這樣的。
“也只有托爾冕下能夠避開我視線的同時,造成這樣恐怖的攻勢。”
尼福爾海姆。
冰層破碎,兩股神力交鋒,瞬間摧毀了這片世界短暫的壓製。
大地破碎,一個留著火紅色長發的男子站在冰面上。
祂仰頭望著天空,眼中閃爍著怒火。
一個黑發黑瞳的年輕人身著風衣,祂身旁的虛空被某種力量凝固,一把鐮刀釘在上面,將一個少女穿透。
“你就是洛基對嗎?可讓我一番好找。”
布魯斯拍了拍手,側頭欣賞剛才的傑作,死神鐮刀將海拉釘死在虛空中,此刻後者的神力被布魯斯鎮壓。
如此一來,鐮刀上無數被海拉斬斷的亡靈被解開了束縛,正每時每刻摧殘著海拉的靈魂。
布魯斯很喜歡這種自食其果的場面。
祂是一個秩序神,很難親自動手殺人的。
“放了海拉。”
洛基的紅發飛揚,雖然祂對海拉沒有半點兒親情,但祂還需要海拉站在前台,為祂掌握亡靈大軍。
等到時候托爾如果發現端倪,也可以有一個替罪羊。
“你可以親自動手。”
布魯斯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他看著面前宛若一團烈火的洛基。
此刻隻想將那些阿斯加德記載歷史的官員亂棍打死。
能夠造成這樣的恐怖衝擊,並且隔絕海姆達爾的目光,洛基看上去可半點兒不弱啊。
“未知的神明,我知道你是我哥哥托爾派來試探我的,不過可以你選錯了地方。”
洛基看著有恃無恐的布魯斯,祂深吸一口氣,海拉是絕對不能有事的。
而且此刻巴德爾已死,根據祂的情報,托爾似乎去了約頓海姆。
既然如此。
“未知的神祇,我知道你的依仗是什麽,阿斯加德是九界最強的王國,那裡的確可以給你足夠的力量。
“只是,你選錯了對手!”
高溫,席卷了四周一切。
火焰中,寒冰被融化,世界的規則在短短的一刹那被洛基顛覆。
烈焰中,一隻肌肉虯結有力的手臂伸出,隨後是洛基那宛若古希臘雕塑般刀刻斧削的臉龐。
他看著布魯斯,嘴角勾起,露出了原本從不會出現在他臉上,那桀驁不羈的笑容。
“你以為我是詭計之神,還是惡作劇之神?你以為,我真的是記載中手無縛雞之力,只會捉弄神明的廢物嗎?”
洛基看著一動不動的布魯斯,以為對方被自己的權柄威懾。
祂的手掌緩緩探向布魯斯的脖頸。
“未知的神祇,你應該感到慶幸,這麽多歲月以來,你是除了尤彌爾以外,第二個看見我實力的人,不過很抱歉,你得去死了。”
“我是洛基。火焰之神!”
啪。
烈焰熄滅,原本威勢滔天的火元素像是被消防隊員一把擰緊閥門的煤氣罐。
洛基臉上毫不容易因釋放天性而出現在的桀驁笑容,頃刻間凝固在了臉上。
布魯斯提著祂的手臂,將洛基一把從烈焰內拽了出來。
在他身後,數個古老的如尼文字出現,秩序權柄加持,撬動宇宙的力量。
下一秒。
洛基身上的火焰熄滅,祂僵硬地抬起頭。
只看見布魯斯身後燃氣滔天烈焰,與其相比,祂身後的火焰就像是一簇火苗似的。
“你是?”
布魯斯歪了歪頭。
“火焰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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