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鎮內,被江淼選出來的那位負責人,正帶著人平整土地,開挖地基。
他們手上的工具都不齊全,近兩年,被縣官盤剝的連像樣的鐵器也沒剩下多少。
到旁晚,出鎮的人都回來了。
磚窯那邊定錢給了,就能做出磚來,最讓負責人擔心的就是那些木材。
他也知道木材難弄,要是沒被官府的人看到還好,萬一看到,那真是好大一場麻煩。
結果晚上回來一碰頭,那兩位師傅便說,捕頭已經找上他們了。
“那捕頭怎麽說?有說要交多少錢嗎?”負責人慌神問道。
“沒說要錢。”這事他們也覺得奇怪。
再說那捕頭,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回到縣城就盯著建廟的地方看。
恨不得這廟能立刻建成夢中那樣,那縣官也能早一日歸西。
想到自己每日還要去那肥官面前拍馬屁,捕頭自覺委屈大發了。
這天捕頭在自家抓了一把蠶豆,蹲在工地不遠處的一片陰涼下,他正嫌棄這些乾活的人手腳太慢,卻不料轉過頭就看到兩個熟悉的人走來,正是他手下的捕頭,捕頭未免麻煩,朝旁邊躲開了。
只見那兩個捕頭邊走邊調笑,“要我說,那些人就是腦子不好使,有錢擺在路上都不知道去撿。”
“那是了,他們哪有老哥你聰明啊。”
“還是你有眼光。”那人一摸鼻尖,“跟著哥出來巡街,永遠別擔心被縣太爺罵,哥這耳朵聽得出哪裡有錢響。”
兩人發出一陣哄笑,說話間,就走到了工地前,“看看,這地方要是沒錢,誰敢鬧出這麽大動靜?”那自稱哥的人說,“愣就沒一個人到這裡來要錢,現在被咱們逮住,哪能放過啊。”
正要張嘴喊停那些人,兩人的肩膀就被人用手按住,“要死啊,爺的肩膀你也敢……喲,捕頭,你怎麽在這裡啊?”
“也是被這裡的動靜引過來的吧。”
捕頭黑著臉看這倆人,“你們倒別處去,這裡我看著。”
“這……”其中一人露出一臉為難的聲色,“別的地方也不見得有錢能拿到,捕頭你就可憐可憐我們,我們也不想回去被縣太爺罵啊。”
“滾!”捕頭瞪起一雙牛眼,“這地方有我看著,你們誰敢來鬧事!”
“哦哦哦,誤會了。”那人說,“既然是捕頭家的地方,那我們就走了。”
那兩衙役哈腰連著後退,慌忙跑了,這些衙役在這鎮上,第一怕的是縣太爺,第二怕的就是這位捕頭。
縣太爺雖說是說一不二,可縣太爺不會動手揍他們,捕頭才是替縣太爺動手的人。
其中一位衙役想的多,他琢磨,這地方可能是縣太爺讓捕頭偷摸建的,連他們都瞞著,估計又是一處藏錢的地方。
當時也就歇了再去找麻煩的心思,可是他憋著壞,他自己知道不能再去,卻不告訴別人,就等著那個衙役不動分寸去衝撞了,好惹怒縣太爺,叫這衙役名額留出一個來給他侄子。
轉過天來,捕頭又到那處陰涼下蹲著,看工地上那些人做事,力氣都不舍得出三兩,就跟沒吃飯一樣。
他正來氣,就注意到工地外面有一人,一直埋頭走來走去,邊走還邊皺眉歎氣。
捕頭知道他,昨天他來看時,就見不少人去問他的話,他似乎是這裡的頭頭。
被他轉的眼暈,捕頭終於看不下去,直接走了過去,一手按在官刀上,一手攔住那人,
不滿道:“你在這裡轉悠什麽!” 負責人被他嚇的退了兩步,不止是負責人,便是附近的工人,見捕頭過來,也嚇的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這……我……”負責人很快平靜下來,他不斷告訴自己,面前之人不過是縣官的一條走狗,沒必要怕他,於是壯足了膽量,大聲道:“我們在乾活。”
“他們是在乾活,你是在轉悠。”捕頭說,“當我沒看見嗎?就你們這樣乾的什麽活,力氣都不肯多出幾分,到什麽時候這廟才能建起來?”
負責人連同旁邊幾個人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這人在說什麽?他不是來搗亂要錢的,他是來監工的?
負責人本就為這幾十號人的飯食犯愁,再聽捕頭的話,聯想官府平常所做的惡事,頓時沒好氣的吼道:“什麽不肯出力?也要有力出才行,連吃的東西都沒有,哪裡變出力氣。”
“沒有吃的不會去買嗎?”捕頭不屑道:“有錢找這麽多工人,沒錢去買糧食?”
“有錢買, 也要有糧賣啊!這滿大街的糧食,都被你們搜刮光了。”
捕頭心想,這可不行,這些人不吃飽,這廟什麽時候才能建起來,他眼珠一轉,想了個注意,“我手裡有糧,你們隻管拿錢來買。”
“你手裡有糧?”負責人這話說得嫌棄萬分,誰都知道那糧怎麽到他手裡的,還拿錢去買,真是氣死個人。
“對!三錢銀子一斤粗糧,五錢銀子一斤細糧。”
“什麽!”負責人簡直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鎮子上,哪怕糧價再貴,也不過是二錢銀子一斤細糧,現在他一斤搶去的粗糧,就要買他們三錢。
要不是打不過,他真想把這惡霸走狗打一頓,“你怎麽不去搶!”
捕頭心說,他搶的也不算少了,“現在只有我這裡能買到糧食,這個價錢你還嫌貴?”
其實捕頭哪裡來的糧食,他打算賣的,是藏在縣官私庫中的糧食。
他想那胖官反正就快死了,到時候那私庫就是他的,他不過提前用了。
負責人鐵青著一張臉說:“這事情我得問一問工頭再答覆你。”
“你不是這裡的工頭嗎?”捕頭還有些意外,“那你把工頭叫來,我直接跟他說。”
“我們工頭忙得很,哪裡時時刻刻在這邊,還是我問過之後再說,這價錢要是他不答應,我也沒辦法。”負責人剮了捕頭一眼,“誰也不是傻子。”
捕頭隻當沒聽出他話中的譏諷,“愣著幹什麽?趕緊去問啊,我就在那邊的樹底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