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今天是個多雲的天氣，幾朵灰雲在天上緩緩地飄動，看上去有下雨的兆頭。

　　夏佐和安茹兒吃完早餐，稍微膩歪了一會兒，便各自前往導師那上課。

　　他走進基礎煉金室，朝著書桌那的人影問候道:

　　“早上好，教授。”

　　庫洛夫放下手裡的鋼筆，拉開一旁的抽屜，從中取出《毒效的增強》放到桌面上:

　　“你昨天的表現提醒我一件事。你不是普通的學生，記憶力和煉金天賦比其他人高出太多了。這本書，你拿去看吧。我相信你不會出差錯的。”

　　夏佐看著表情嚴肅、目光如炬的導師，不自禁地縮了下脖子，走到書桌前拿起書籍抱在懷裡。

　　這可是一大筆獎勵啊~

　　他昨天就對這本書使用過探知術了，足足給120點經驗和0.5點精神。

　　在精神屬性超過10點後，閱讀所獲得精神獎勵出現削弱。

　　《煉金語言學》以前給0.5點精神，現在隻給0.25點，降低了50%。

　　這可能是金手指給宿主的啟示:處於什麽階段就讀什麽階段的書，。

　　“謝謝，教授。”

　　夏佐摩挲書籍的封面，宛如懷中是位嬌滴滴的美人。

　　他臉上掛著欣喜的笑容，問道:

　　“教授，白齶毒劑在精煉之後，毒效獲得了提升。那它的解毒劑是否也要精煉呢?”

　　庫洛夫一怔，摸著自己的胡須掩飾苦笑:

　　“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你去裡面煉製毒劑精煉粉末吧。按自己的興趣來，想先嘗試哪個，就嘗試哪個。有不懂的地方，隻管來問我。”

　　夏佐抱著書頷首回應，腳步輕快地走進高級煉金室。

　　他察覺到了導師的異常。

　　一夜之間似乎變得更加熱情，更加寬和了?

　　怎麽回事?

　　..算了，管他呢，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夏佐把《毒效的增強》攤開在置物台上，從最開頭的目錄和導讀開始看起。

　　見習級毒劑一共有5個。

　　造成窒息效果的白齶毒劑。

　　造成幻視效果的黑目毒劑。

　　造成遲緩效果的褐足毒劑。

　　造成迷惑效果的金星毒劑。

　　造成易傷效果的青骨毒劑。

　　除了白齶毒劑以外，其余四個都是非致命毒劑。

　　這五種毒劑裡最特殊的無疑是黑目毒劑。今天的計劃就是煉製黑目毒劑的精煉粉末。

　　夏佐翻到對應的書頁，花了小半個小時把配方記下。

　　黑目毒劑關聯兩種抗性，風系和土系。

　　它的精煉粉末要同時用到四種基礎毒素，煉製難度比昨天的高出很多。

　　要不要去請導師來演示一遍呢?

　　他有些猶豫地走回到基礎煉金室裡，卻發現對方已經開始冥想了…

　　啊這..

　　我..

　　我這是被放養了嗎?

　　夏佐無語地看著軟沙發的方向，呆立數秒後，默默地走回高級煉金室。

　　他拖了把椅子座到置物台旁，在腦海中模擬煉製過程。

　　配方的複雜程度顯著提升後，首先要確保成功率。

　　什麽煉金操作容易出意外?

　　在常溫下進行的攪拌、靜置、研磨等操作，除了氣味不好聞以外，一般都不會讓原材料報廢。

　　加熱、烘烤、蒸乾、烤乾，這些與高溫有關的操作，稍不留神就會糊鍋或者爆炸。

　　可偏偏眼前這份精煉粉末的配方，把操作難度最高的烘烤作為最後一步。

　　要是這一步錯了，整個煉製工作將會前功盡棄。

　　咦?

　　等等。

　　為什麽又是烘烤?

　　昨天的配方，也是用烘烤收尾的。

　　難道說..

　　夏佐翻動書頁，浮現驚異的神色。

　　這本書上記載的毒劑精煉粉末配方，竟然都以烘烤來收尾。

　　這是一個華點。

　　他從書包裡翻出空白的筆記本，想要把這個發現記錄下來。

　　就在筆尖與紙頁接觸的瞬間，夏佐的動作驀然停住了。

　　他爬到置物台上站立，俯瞰星夜女士發明的四芒星相陣。

　　以正北方為起點，逆時針旋轉一圈的順序是:

　　火元素、烘爐、土元素、冷凝灶台、水元素、清水池、風元素、火爐。

　　一共8個事物。

　　夏佐爬下台子，從筆記本上撕下8頁白紙，按照四芒星相陣的順尋排放在桌上，再分別寫上對應的事物名稱。

　　他看向寫著“烘爐”字樣的白紙。

　　烘爐有什麽用?

　　把烘爐的門關上，形成密閉的空間，隔絕了空氣中的水份。

　　所以僅去除水份的效果而言，烘烤比蒸乾更好。

　　夏佐在“烘爐”旁寫下“乾燥”兩個字。

　　如果烘爐的作用是乾燥的話，那麽火爐就是加熱了。

　　他在“火爐”那張紙上，寫下“加熱”兩個字。

　　加熱和乾燥都與火元素有關..

　　“啪！”夏佐猛地一拍雙手，“我知道了！！”

　　加熱和乾燥！就是火元素的兩個特質！

　　他激動得有些哆嗦，右手微顫地在“火元素”這張紙上，寫下“加熱”、“乾燥”。

　　思索幾秒後，再寫下“點燃”和“爆炸”。

　　點燃、加熱、乾燥、爆炸。正好四個詞，對應火元素的四個特質。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煉金學和元素的關系。學習煉金學的過程中，會時刻與元素特質接觸。

　　不羈元素具有不同的元素特質。

　　在大量的煉金操作中，加深對元素特質的認知，便能分辨出哪種不羈元素更適合自己。

　　就像人有許多種性格。或活潑、或古板、或狡詐、或勢利..

　　想要和一個人成為朋友，先得知道人的性格有哪些，分辨出哪些性格的人值得交往，然後才會付諸行動。

　　夏佐興奮地搓搓手，看向“水元素”、“風元素”和“土元素”這三張紙。

　　憑直覺判斷，水元素的特質應該是最好揣測的。

　　清水可以用來洗衣服、洗玻璃瓶、洗坩堝和湯杓。

　　還能溶化粉末或是其它事物。

　　在常識中，人必須喝水，植物和動物也是如此。

　　夏佐依次寫下“清潔”、“容納”和“滋養”，沉吟片刻後，寫下第四個詞“浸透”。

　　他想了想，把“清潔”這個詞去掉，替換成“濕潤”。因為“容納”本身就是實現“清潔”的前提條件，二者並列會有些重複，保留涵義更寬泛的“容納”會好一點。

　　接下來是風元素和土元素。

　　風是無形的。

　　它會飄動。

　　清爽乾淨的風，可以淨化煉金室內汙濁的環境。

　　同時，帶有氣味的風又可以傳播氣味。

　　無形、飄動、淨化、傳播。夏佐寫下風元素的四種特質。不過，兩秒之後，他劃去了“淨化”，改成“聯結”。

　　最後是土元素。

　　土元素有什麽特質呢?

　　他撓了下腮幫子，遲疑地寫下“穩固”兩個字。

　　繼而想起小時候在泥巴地和沙坑裡玩耍，用泥土和沙子搭建歪歪斜斜的小玩意，便在紙上寫下“塑造”這個詞。

　　然後呢?土元素的另外兩種特質是什麽?

　　皺眉沉思許久，實在想不到合適的詞。

　　夏佐略顯無奈地放下筆，拿起剛寫好的紙張，眼神在紙面上來回掃視。

　　是不是太主觀臆斷了?

　　每個人對元素的理解都不一樣，所構想的元素特質也不盡相同。

　　就像對其他人的評價標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和判斷，人與人之間，對他人的評價標準，必然會存在明顯差別。

　　夏佐一時間抓耳撓腮，弄不清自己構想的元素特質，與煉金學派總結的是否一致。

　　他挪動腳步，走回基礎煉金室，再三猶豫之後，叫醒了冥想中的導師。

　　庫洛夫被打斷冥想，沒有煩操或不耐，一睜眼便被對方手上的幾頁紙吸引。

　　“這是你自己構想的元素特質?！”

　　他拿過紙，左手按住眉頭。

　　不按不行，雙眉在狂跳。

　　自從昨天，夏佐的煉金潛質被評為頂級之後，他的眉毛就沒安分過。不是在跳動，就是在將要跳動的路上。

　　夏佐看著導師低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教授，我寫的這些對嗎?可惜..土元素的特質隻想到兩個。”

　　“嗯。”庫洛夫發出一聲不明意味的哼聲，“對於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比我當時差一些。不過，這有年齡的原因。我構想元素特質的時候20多歲，接觸的事物比你多上不少。”

　　他把紙遞回去，擺擺手說道:

　　“再回去想想。

　　“你只有一次遞交構想的機會。

　　“不然就變成我變相地指導你了。這次就算了。是我疏忽。沒能預想到你在四芒星相陣的啟發下，這麽快就有了自己的構想。”

　　“是，教授。”夏佐轉身走向高級煉金室。

　　“等等。”庫洛夫向對方一伸手，眉毛擰在一起:

　　“為什麽你能提出這麽多構想，但是精神海洋才開始蛻變沒多久?”

　　“呃?什麽?”

　　夏佐扭過頭看向軟沙發。

　　導師在說什麽?

　　他困惑地抓了下後腦杓。

　　庫洛夫表情凝重地從書櫃上招來一本厚重的圖冊。

　　夏佐記得這本圖冊。

　　第一次帶安茹兒進入毒物煉金區前，導師就曾通過這本書了解她的過往經歷，以及在學府內的表現情況。

　　夏佐自己的成長信息也收錄其中。

　　庫洛夫凝視書頁上的文字，緩緩點頭，似有所悟，神情恢復鎮定:

　　“應該是地洞裡暗無天日的受難經歷，讓你的精神海洋嚴重受創。

　　“還好還好，你意志堅強，成功從精神創傷中恢復過來了。”

　　他眼含慈祥地看向夏佐，溫煦地說道:

　　“去煉製毒劑精煉粉末吧，對構想元素特質很有幫助。”

　　“是，教授。”

　　夏佐一點頭，走進廊道，在明亮的燈光下緩步前行。

　　導師剛才問了句什麽?

　　我能提出這麽多構想，但為什麽精神海洋才開始蛻變?

　　什麽意思?

　　精神海洋在精神屬性達到9點時開始蛻變。

　　我的初始精神是1點。

　　沒別人那個運氣，一出生就是8點、9點，甚至是10點以上的精神。

　　靠著老老實實看書背書，好不容易才提升到9點。

　　憑借上一世的經歷和腦洞，才想出這麽多元素特質的構想。

　　跟精神海洋有沒有蛻變，有關系嗎?

　　等等。

　　！！！

　　還真有關系！

　　夏佐一怔，呆立在高級煉金台前，後背上冷汗淋漓。

　　在剛才的對話發生之前，我在庫洛夫眼中，只是個受難的鄉野小子，憑著頑強意志，以及噴火表演帶來的火系抗性，才得以進入星夜學府。

　　從小生活在偏遠的村莊裡，很難接觸到知識。即便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也很難被挖掘出來。

　　我這樣的人，在精神海洋才開始蛻變的情況下，怎麽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提出元素特質的構想?

　　大意了，大意了。差點就暴露了。

　　夏佐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手裡握著那幾張紙，手指和手心滲出的汗珠濕透紙面。都怪這段時間順風順水，讓自己放松了戒備。

　　他緊貼著置物台坐到椅子上，感覺血壓有點高，腦袋裡暈暈的。手臂支撐著腦袋休息良久，終於從後怕中恢復過來。

　　“呼~”

　　夏佐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仰望頭頂的煉金燈具。

　　幸好導師自己找到了合適的緣由。

　　庫洛夫所說的精神受創，應該是那種在一定時間內，減少精神屬性值的負面效果。

　　他可能以為，我的精神屬性值原本很高，和他一樣接近精神海洋蛻變的水準，地洞的經歷讓精神海洋處於受創狀態。

　　逃脫惡老頭的魔爪後，過去了2年多的時間。

　　我憑借意志力和堅持不懈的讀書，從精神創傷中恢復過來，讓精神海洋開始蛻變。

　　然後受到四芒星相陣啟發，順利地總結出元素特質的構想。

　　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

　　夏佐露出笑容。

　　有的時候，還真就這麽巧。

　　最大的破綻，原來早就有了最好的應對方法。

　　這具身軀的父母， 全都犧牲在焚燒成灰燼的村子裡。村子又處於王國的最南端，是最偏遠最落後的地方。

　　沒有幸存者，沒有見證者，沒有文獻記載…

　　沒人能知道，真正的“夏佐”是什麽樣的。

　　完美無缺。

　　天衣無縫。

　　難怪穿越過來時，一丁點兒原主的記憶都沒有。

　　敢情是根本用不到。

　　“金手指大哥，您選擇的穿越時機可真是牛批！”

　　夏佐在心裡默默地恭維一句，不出所料地沒有答覆。

　　系統大人高冷得很，基本不會理睬宿主的調侃。

　　他對此習以為常了。還是辦正事要緊。

　　夏佐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展胳膊，活動活動肩部，整理好置物架上的毒素瓶。

　　既然金手指大哥，早就安排好了毫無破綻的身世背景，自己所暴露的異常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那麽！

　　就放手大乾吧！

　　6個月內學完入門級的毒劑配方，再花6個月學完對應的精煉粉末配方。

　　用最多1年的時間，把入門級的內容搞定大半，然後全力鑽研元素特質。

　　要是1年半以後，仍就無法領悟元素特質，那到時候再找導師上課。

　　嗯！

　　就這麽定了。

　　夏佐鬥志昂揚地站到坩堝前，伸手拉動鼓風機的繩環。火爐口噴出一團旺盛的火焰，火焰舔舐堝底，散發陣陣熱浪。

　　通風口呼呼作響，與液體冒泡的咕嚕聲交織在一起，為全神貫注的毒物煉金師獻上美妙的伴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