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夏佐把安茹兒送到能源研究院，他剛到波幸大廈的實驗室，就先後收到了一份文件和一則密訊。

　文件與工作地點變更有關。

　從今天起，他將成為被借調去盧明頓市海洋實驗室的研究員，照常領取波塞頓市應急響應部的工資，同時還會獲得一份來自於盧明頓市應急響應部的津貼。

　在限制其它州的研究員遠赴坦布斯州的大背景下，海倫伯格還能爭取到這樣一個能夠享有津貼的名額實屬不易。

　對夏佐來說，意義更加不凡了，他以後就可以借著水下作業的名頭，進一步訓練軀體，直到完全不能從中獲取屬性值提升為止。

　這種不但可以白嫖，還能有津貼的好事情，多來點多來點~

　夏佐帶著笑意收拾自己的煉金室時，海倫伯格的密訊指環有動靜了。

　這則從波塞頓市東邊，數百公裡開外的地方傳來的密訊，意味著發訊者在至少兩個小時前就發出了訊息，大概是聯邦時間早上6點左右。

　學派會晤很費時間。

　但改變時間流速的法術專治一切磨洋工的事情。

　海倫伯格在今早發了一條面向部分海洋生物研究組成員的密訊。

　密訊中提到，昨晚高塔學者、狩魔學派、煉金學派與薩滿學會的會談已經有了結果，夏佐在今天上班前直接到海上城堡的地下2樓集合。

　海倫伯格沒說集合之後要做什麽，但夏佐憑直覺就能猜到，今天肯定要加班了。

　…

　盧明頓市東邊大約三公裡。

　海上城堡以巍峨的姿態，穩穩地漂浮在海面上，燦爛的陽光在濕漉漉的牆壁上反射，城堡如同一個散發著光亮的海上巨獸，讓人心生敬畏。

　但如果以廣闊的海洋為畫卷，從高空俯瞰城堡的話，會覺得誕生於自然界的地中海更加壯美，人為煉製的海上城堡在自然造物面前無比渺小。

　夏佐在飛到海面上的時候，有意放慢了一些速度欣賞美景。

　他帶著內心的感慨，落到角樓的平台上，循著昨天走過的路來到了地下2層。

　海上城堡的整體布局和各市的應急響應部大廈有點兒相似。

　地下1層停靠載具。

　地下3層是保密級別比較高，實驗樣本帶有一些危險性的實驗室，海倫伯格的海洋觀察室只是其中之一。

　地下2層則是各研究組負責人的辦公室。

　夏佐步入組長的辦公室後等了一小會兒人就到齊了。

　除了他和海倫伯格以外，另外兩人是光頭雷克索爾、冷面男瑟瑞特斯。

　“好久不見，瑟瑞特斯大師。”夏佐向闊別數十日的冷面男欠身問候。

　“嗯…”瑟瑞特斯上下掃視了一下對方，點了點頭作為回應，依舊是那副冷酷的樣子。

　海倫伯格走到夏佐面前說道:

　“今天的行動，以兩位狩魔大師為主導，我們兩人作為輔助人員協助他們。”

　“好的，組長。”

　海倫伯格緊接著問道，“有關位面的知識看得怎麽樣了?”

　“已經全部記下來了。”夏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從煉金口袋裡摸出書籍還了回去。

　位面學是一門易入門，難精通的基礎學科。

　海倫伯格分享的位面學書籍，主要介紹了這門學科的基礎知識，沒有涉及到位面架構、形成原因、位面衍變等艱澀的內容。

　所以夏佐只花了一晚上，就將位面知識收錄到了【知識儲備】裡。

　“很好。”海倫伯格滿意地笑了笑，對夏佐的記憶力表示肯定，“我們可能要去一趟雷海位面，很少有成員能在剛加入進來兩三天的時間裡，就有機會去那裡，這可是十分難得的體驗。”

　今天的任務要跨位面?…夏佐眨眨眼，有些期待親眼見到雷海位面電閃雷鳴的景象。

　海倫伯格向雷克索爾點頭示意，將隊伍的話語權轉交出去。

　“我們邊走邊說吧。”雷克索爾帶隊走向地下1層，“昨晚的會談上，薩滿學會常駐外殿的的理事長透露了一件事，他們的耐奧克薩特長老，其實並沒有徹底死亡…”

　雷克索爾無奈地歎了口氣，“哎，真實的情況簡直是一團糟。”

　瑟瑞特斯不屑地輕哼兩聲，“哼哼..人都會有私心的，別看那些家夥整天把‘死亡是均衡的不一部分，擁抱均衡就要接受死亡’之類的鬼話放在嘴上，真到了壽命將盡，即將死亡的地步，還不是會想著苟延殘喘，想法設法延續壽命，甚至不惜突破自己的底線。”

　雷克索爾搖了搖頭說道:

　“真要是徹底墮落那就好了，直接找到他，將他徹底消滅就行，最麻煩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

　雷克索爾步入長廊，揮手布下隔音的結界，防止交談的內容泄露出去，向身邊的夏佐和海倫伯格接著說道:

　“在15年前，耐奧克薩特通過靈體法術，知道自己的壽命大限要來臨了。

　“作為一個從上一紀元活到現在的老家夥，他知道自己總會面臨這一天的，平時逢人就說自己已經看淡死亡，會坦然接受了。

　“真到死亡來問候他了，他內心的焦躁和不安就迅速顯現。

　“據薩滿學會的理事長說，耐奧克薩特的父親在身死前，將一個名為【狄梵塔納的靈龕】的靈性道具交給了耐奧克薩特。

　“這個道具可以讓使用者以自己的部分軀體為素材，製造出具有靈體的法術分身。

　“分身有著自己的壽命，可以脫離主體存活，並承載主體的意識，在主體的軀體腐朽後，分身將成為主體的第二具軀體。

　“這麽做相當於擁有了兩次生命。”

　海倫伯格聽到這兒，適時地問道:

　“那耐奧克薩特的父親，為什麽不用這個道具來間接地延長自己的壽命呢?”

　雷克索爾摸索了一下腦門，臉上有隱隱的沉重神色，“他用了，海倫伯格。有關耐奧克薩特父親的資料，被聖殿封鎖了起來，因為他並非正義的人物。如果你有幸閱讀到第四紀元的歷史，便會知道他與部分煉金大師之間的仇恨。”

　“這些事情的時代過於久遠了，我們暫且不談。”雷克索爾搖了搖手，說道:

　“耐奧克薩特使用那件道具製作出來的法術分身，落入到了異魔教會手中。

　“最糟糕的是，在此之前，耐奧克薩特的主體已經死亡了，他的意識完全被法術分身承載，等同於說投靠了異魔教會。

　“至於法術分身為什麽會被異魔教會掌握…我就不和你們說了，完全是一團亂麻。”

　“豈止是亂麻，哼哼。”一旁的瑟瑞特斯似是嘲諷般說道:

　“整個事情的經過，就是貴族倫理話劇的經典場面。

　“耐奧克薩特這個家夥沒把自己擁有【狄梵塔納的靈龕】這件事告訴自己的兒子，但他的兒子和他的情婦有染，從對方那知道了這件事。

　“然後嘛，呵呵，你們應該能猜到了，兒子和父親的情婦聯手坑死了自己的父親，卻沒能拿到狄梵塔納的靈龕，自己還落了一個被薩滿學會監禁的下場。

　“而耐奧克薩特則被自己的兒子推向了墮落的深淵，被迫成為教會的階下囚。”

　瑟瑞特斯看著一臉無語的夏佐和海倫伯格，吐槽道:

　“要我說，人還是不能太安逸，飯不能吃太飽。

　“薩滿學會投靠聖殿之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整天吃飽沒事乾。我們在外面對付異魔，他們倒舒坦地龜縮在大後方快樂自在。

　“還是你們煉金學派好，同樣是守在大本營裡，你們能做實驗幫上忙，薩滿學會就只知道享受，他們真是一幫廢物。”

　夏佐聽到對方這一大串話語，差點笑出聲，以瑟瑞特斯的性格而言，他能這麽吐槽薩滿學會，肯定是內心的怨氣早就積蓄已久了，這時正好來了個宣泄口供他發泄鬱結之情，怎能不一吐為快。

　向來謹言慎行的雷克索爾，並沒有阻止自己的同伴，看來他也對薩滿學會的所作所為不爽很久了。

　海倫伯格瞥了眼神情奇怪，努力憋笑的夏佐，問道: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據點周圍留下了怪卵呢?為什麽每次怪卵出現後，據點就會遭到攻擊?”

　“哈！”瑟瑞特斯怪笑一聲說道，“還能是誰。當然是耐奧克薩特那個老家夥了…”

　“咳咳..”雷克索爾輕咳幾聲，打斷了同伴的話語。

　“好吧，具體的情況，等進入了潛水室再說，還只是我們的推測。”瑟瑞特斯板起臉，恢復了那副冷淡的樣子，“總之，如果我們今天的旅途順利的話，就能把這爛攤子給解決了。”

　雷克索爾伸手按在一個潛水室的玻璃牆上，灌入能量，開啟了牆壁內的法陣，獲取了潛水室的操控權限。

　四人步入潛水室，夏佐和海倫伯格穿上了煉金潛水服，而雷克索爾二人則激活了自己的元素軀殼。

　兩位狩魔大師的造型，看上去有幾分相似，均以某種龍類的黑色龍鱗作為元素軀殼的護甲片，在關節處則使用柔軟又堅韌的龍皮與龍筋縫合物作為銜接。

　頭盔極具第四紀元風格，用龍皮包裹堅硬的附魔金屬，把頭部和頸部整個罩住，隻留下眼部呈一條直線的觀察孔，還有兩腮與嘴部的呼吸孔。

　他倆用胳膊上的臂章來作為區分。

　雷克索爾是紫色臂章，瑟瑞特斯的則是紅色，臂章的材質特殊，在漆黑的海水中散發著明亮的光芒，兼具照明的功能。

　四人乘坐的潛水室有水下迷彩功能，隨著雷克索爾在控制台上按下幾個按鈕，無形的法術能量在玻璃牆內遊動，給潛水室覆蓋上一層淺灰色的外殼，與無光帶的環境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路避開正在作業的實驗人員，夏佐所在的潛水室下潛到無光帶深處，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壓力表轉動的哢噠哢噠聲，在提醒著四人此時的深度。

　“夏佐，過來，握住這個，然後激活毒素感應。”雷克索爾招呼對方來到自己身邊，指著面前的金屬握把說道，“這是一個可以極大增強偵測范圍的煉金道具，你可以通過它，來把自己的偵測范圍提高到2千米。”

　夏佐握住握把，眼裡綻放碧綠的光芒，果然像光頭所說的那樣，視野范圍瞬間提升數倍，盡管依舊一片昏暗，但已能勉強在無光環境下，看清2千米以內的所有地方，除了那些障礙物遮住，或是位於洞穴之中的地方以外，其余位置的景象盡收眼底。

　“海倫伯格，你的任務是操控潛水室，給夏佐指路，同時用寶珠來輔助他偵測毒素的蹤跡。”

　雷克索爾讓出了控制台的位置，給未來的海洋煉金學大師騰出位子，“你對著附近很熟了，所以這活兒就由你來負責，一定要把位面銜接點周圍20千米的每一處地點都搜索一遍。我和瑟瑞特斯負責偵測可能存在位面裂隙。”

　“大師，是否能描述一下搜索目標的特征呢?”海倫伯格推了下眼鏡。

　“注意保密。”雷克索爾豎起1根手指，目光在夏佐和海倫伯格上移動了一個來回，說道:

　“我們要找的可能是一頭成年期的深海伏鱉。

　“它的體型大概有成年人那麽大，在探照燈下為鮮紅色，下顎與尾部可能會有毒素存在。

　“需要格外留意的是，它的腹部有一雙樹形怪的根須大腿。”

　“樹形怪?”夏佐一愣。

　海倫伯格不由得再次推了下鏡架，神情專注地問道:

　“為什麽深海伏鱉會有根須大腿?這是一種出現變異的新品種，還是…哦！我知道了！”

　海倫伯格一拍雙手，滿臉驚奇地低呼道:

　“這該不會是耐奧克薩特吧?”

　…為什麽這麽認為?…夏佐在一旁聽得一臉懵逼。

　“準確地說，這隻深海伏鱉是耐奧克薩特利用狄梵塔納的靈龕製作的一具分身。”雷克索爾解釋道:

　“耐奧克薩特那家夥，提前把靈龕放到了第一具分身上，也就是最開始準備用來延長壽命的那一具。

　“這具分身落入到了異魔教會手中。

　“耐奧克薩特在降臨到這具分身上，還算知道自己是聖殿的一員，絕不能讓異魔教會拿到靈龕。

　“所以，他又製作了第二具分身，讓它帶著靈龕逃出異魔教會的領地。

　“很不幸的是，他在異魔教會的地盤上，找不到未被褻瀆的生物。他的第二具分身以一頭被血肉煉金師改造過的深海伏鱉為載體。”

　海倫伯格聽了這番話後，撓了幾下頭髮，腦海中飛速旋轉，陷入了思索之中，嘴裡嘀咕著，“我懂了…我懂了…原來是這樣…難怪屍體會缺少肺部、腸胃和膽囊…難怪會出現耐奧克薩特的觸須…”

　夏佐看了一眼出神的組長，內心的疑惑還是沒解開，總覺得自己缺少了某些至關重要，但卻人盡皆知的重要信息，他向光頭問道:

　“大師，我大概知道事情經過是怎樣的了，可是..這和樹形怪又有什麽關系呢?”

　雷克索爾透過面罩的觀察孔，與瑟瑞特斯對視了一下。

　瑟瑞特斯朝他點了點頭，攤開雙手做了個聳肩的動作，“薩滿學會的破事沒什麽好掩蓋的。等咱們的任務完成了，外殿說不定會向所有重要成員發出告示，到時候幾乎每個人都會知道薩滿學會中某些敗類的所作所為。”

　“呼~那就讓我告訴你吧，夏佐。”雷克索爾吐出一口氣，語氣有些低沉，“薩滿學會裡的部分成員——主要是原教旨派，保留了比較原始的儀式方式。他們為了追求更悠長的壽命，會將自己與長壽的樹木結合到一起，變成一種類似樹怪的人類。”

　“聖殿不管這個嗎?！”夏佐按住腦袋，瞪大眼睛，感覺對方所說的話頗為不可思議，禁止非人化改造可是被寫進律令裡的，任何膽敢僭越這條紅線的人，都會受到聖殿的嚴厲處罰。

　“我們肯定會製止他們的，夏佐。”

　雷克索爾拍了拍對方的胳膊以示安撫。

　“但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在建立聖殿的過程中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

　“所以聖殿允許他們以贖罪來代替懲罰。聖殿會每年派人收集他們的觸須，壓製他們的實力的同時，給圖騰流派和煉金學派創造穩定的靈性材料來源。

　“耐奧克薩特之前就是原教旨派的一員， 擁有樹形的軀體，用像根須一樣的雙腿走路。”

　夏佐揉了揉眉頭，沉默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旋即又冒出來一個疑問，“那…大師，海倫伯格組長多年前發現的深海伏鱉，為什麽會丟失肺部、腸胃和膽囊呢?”

　海倫伯格回過神來，他的腦海中已經形成了完整的邏輯鏈，語速飛快地說道:

　“因為耐奧克薩特的第二個分身並不穩定，它需要這些東西來修補分身的損傷。這和原教旨派的延壽儀式有關，具體來說…”

　“不，別再說了。”雷克索爾按住對方的肩頭，堅定地搖了搖頭，“到此為止，海倫伯格，就讓這些原始又落後的儀式隨著時間消失吧。”

　海倫伯格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甚至有可能觸犯到了律令，便立刻緊閉雙唇，攥緊拳頭，克制住了說話的衝動，朝著夏佐遺憾地點了點頭說道:

　“雷克索爾大師說得對，這些老舊的東西不值得宣揚，它們和血肉煉金學一樣，應該待在無人問津的垃圾堆裡，元素煉金學才是正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