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索爾聽到房間裡的聲音後面色如常。
他放輕腳步,繞過門後的石頭屏風,拐進了屏風後方的辦公室裡。
這裡有一個頭戴兜帽的人,正用雙手捧住影核,虔誠又卑微地跪在地上,像是禱告一般向影核表達自己的“忠誠”。
兜帽人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相同的話語,用不明意義的未知語言和影核“嘮嗑”。
雷克索爾懷抱雙臂靠在牆上,安安靜靜地等待起來。
或許是兜帽人表現得足夠“忠誠”了,也或許是影魔厭煩了他的嘮叨,影核上開始散發出朦朧的黑霧。這霧氣從兜帽人的手腕處鑽入袖口,緊貼兜帽人的內襯遊走到領口,然後蔓延至兜帽人的鼻間。
“吸~~”兜帽人深深地吸了口氣,貪婪地把黑霧吸入體內,喉嚨裡飄出來一聲沉醉的低吟,“嗯~~~美妙的記憶~”
下一秒,黑霧像是受驚般縮了回去,轉眼間便躲回到影核之中。
“呵呵,你又上當了,影魔。”兜帽人看著手裡的影核,輕蔑地笑道,“還會有下次嗎?我覺得不會了..呵呵呵..”
兜帽人站起身,隨意地把影核往辦公桌上一丟,完全見不到先前的虔誠。
他撩開兜帽,露出腦袋上像觸手一樣的小辮,還有一雙八爪魚狀的耳朵。他的雙眼是倒三角形的,瞳孔為琥珀色,眼睛眨動的時候,左右眼皮一閉一合。他沒有鼻梁,鼻子的部位是兩個進氣、出氣的小黑孔。嘴巴沒有嘴唇,只有在灰白色下巴上裂開的一道橫縫。
這個看上去怪異,甚至有些邪惡的人,胸前掛著聖殿成員的徽章:
【破譯者大廳,高階破譯者·卡杜姆。】
“久等了,雷克索爾。”卡杜姆一邊說著話,一邊伸出猩紅的蛇類舌頭在嘴邊舔舐了一圈,發出又黏又濕的聲音,“這隻影魔的價值已經被榨幹了。哧溜~我不覺得它還有存在的必要。你可以把它拿去銷毀了。”
“碧翠絲說這隻影魔掌握了【虛構記憶】的心靈能力。”雷克索爾看向辦公桌上的影核,“你有沒有受到影響?”
卡杜姆伸手掀開自己左手臂上的袖子,一道蜈蚣狀的猙獰紋路,覆蓋在他的小臂上。紋路像心臟一樣撲通撲通地抽搐,“噗~”,紋路上裂開一個小口子,把一團紫黑色的煙霧排放到空氣中。
“它的【虛構記憶】對我無效,雷克索爾。”卡杜姆略顯陰森地笑了起來,“食夢怪這兩天過得又好又充實,它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麽多美味的虛假記憶了。”
卡杜姆走到桌旁,拿起水壺,伸出長舌頭,用舌尖吸食了一口濃茶,接著說道:
“況且你也知道,影核這東西就像個黑盒子。影魔失去軀殼後,就被關在了影核裡面,這是它最後的避難所,也是它的墓地。影魔在影核裡沒法感知到外界的環境,更不可能知道是誰在復活它…”
卡杜姆放下水壺笑道,“每次我對它施展影魔的復活術,它都很小心,很謹慎,不會輕易地就接受復活。它得反覆確認我的語調和措辭準確無誤之後,才會嘗試著接受我的復活術。也就在這一刻,它的意識、思維、記憶,會完完全全地向我敞開,任由我閱讀和索取。”
卡杜姆拍了拍桌上的幾個羊皮卷,“這些就是我篩選出來的真實記憶了。”
雷克索爾走過來查看。
他快速地翻閱了前兩個羊皮卷,發現這上面的情報,與之前從其它異魔那截獲的差不多。
每個從教會出發前來聖殿領地內搜尋黑旗的異魔,都會從上級那接取一個教令。教令裡只會給出調查范圍和時限,並不會透露更多有關黑旗的情報。
雷克索爾看了這些早就知道的內容後,不免有些失落,他默歎一聲說道,“都是和以前一樣的內容嗎?有沒有什麽新的情報?”
卡杜姆抽出一個羊皮卷,在桌上展開說道,“看這裡,這段話。這句話是異魔教會的執事·努克阿洛法親自跟這隻影魔說的。他說,‘我需要你去再次調查一遍西大陸。’”
“努克阿洛法親口說的?”雷克索爾神情凝重地問道。
“沒錯。”卡杜姆點了點頭,頭上的小辮四處搖擺,“異魔教會等級森嚴。下級只能接受對應上級的指令。顯然一隻影魔應該聽從高階影魔的命令,不能接受執事的跨級指令,更何況努克阿洛法負責掌管裂肢武裝和血魔,不會輕易插手影魔的事情,這不合規矩。但這隻影魔不但見到了努克阿洛法,還出現在了西大陸..這意味著什麽,你想到的應該比我多。。”
雷克索爾懷抱雙臂,閉上雙眼,集中注意力回憶與黑旗有關的所有記憶。
第一個被發現在搜尋黑旗的異魔,是一頭名為誇珞烏奇的血魔。在誇珞烏奇之前,可能早有其它異魔滲入到了聖殿領地裡搜尋黑旗,它們可能是血魔,也可能是影魔或者是其它異魔。
在察覺到異魔教會的計劃後, 聖殿隨之展開了與黑旗有關的搜索工作,抓到了一百多頭潛伏到聖殿領地內的異魔,它們中有超過80個是混血法師,最高層級為高階血魔。
雷克索爾一開始認為,之所以有這麽多混血法師加入到搜尋黑旗的工作中,純粹是因為這類異魔擁有很好的偽裝能力,對聖殿領地的滲透能力遠超其它異魔。
但當雷克索爾得知,有一隻影魔直接受命於努克阿洛法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先前的推測出現錯誤了。
混血法師成為搜索黑旗的主力,並非因為它們的混血魔法可以偽裝成正常人,而是搜索黑旗是混血法師和努克阿洛法的本職工作,進一步說,黑旗與混血法師有關。
努克阿洛法直接指派影魔來西大陸,這是一種對下屬不信任的做法,他可能覺得混血法師裡出了叛徒..
這麽做確實有用..因為聖殿的確在異魔教會裡安插了奸細,正是通過這個間諜,聖殿才能操控某些重大事件的最終走向。但像是尋找黑旗這種很難界定緊迫程度的事情,聖殿是不會讓間諜幫忙的。
也就是說,在搜尋黑旗這件事上,聖殿除了追捕滲入領地的異魔以外,尚未從間諜那獲取到任何信息,埋伏在教會裡的間諜,也從沒有對搜尋黑旗的事情做過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