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懷母后，何洛又順道去了趟方元的病房，正好就在隔壁。

　　沒錯，康一院唯一兩間單人病房，一邊是懷母，一邊是方元。

　　躺在病床上的方元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塊平板電腦，架在腿上津津有味地看劇。

　　嘴裡銜著瓜子，一顆顆地往出嗑，生活好不自在。

　　見門外來人，也沒偏頭

　　“怎，探望嶽母來了啊?”

　　何洛也沒和他客氣，關了門，立刻就掏出上午那包玉溪，還剩下三根

　　“別瞎說，普通同學的母親。”

　　他抽出其中一根，在方元的鄙視中毫不客氣的點火。

　　方元覺得何洛越來越不靠譜了，上次好歹帶了半瓤西瓜，這次連根煙都不肯遞了。

　　“普通同學你這麽上心?你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

　　“沒。”

　　“那是什麽?”

　　“正義感”

　　“滾你的。”

　　何洛笑笑，換了個話茬

　　“人家單間裡都有護士小姑娘陪著，你這怎麽沒有?”

　　方元仍是磕著他的瓜子，骨折的右手還沒好:“我和她們又沒有共同話題，我難道和她們聊事業，聊股票基金麽?”

　　何洛一拍大腿:“誰讓你聊那個了，你和人家聊八卦緋聞，聊明星花邊啊！你那個年代這種事兒不多了去了麽?有一件算一件。”

　　“人家小姑娘不得給你訓得服服帖帖的，還覺得你博學多識哩。”

　　“你排解了寂寞，人家小姑娘也傍上了大款，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大好事麽。”

　　方元覺得這話從一個高中生嘴裡說出來多少有點違和，但那人是何洛，他又覺得沒毛病。

　　“你喜歡聊你自己聊去，我對小姑娘是沒興趣。”

　　何洛把頭湊過去一看，平板上播的是韓劇浪漫滿屋，立刻就懂了。

　　零四年的水木劇，到現在也有十五六個年頭了，裡面宋慧喬的快奔四了，方元，你原來喜歡熟女。

　　“誒，方元，問你個人。”

　　“說”

　　“白閻羅，你熟不?”

　　方元一愣，把平板按了暫停:“昨晚他出面了?”

　　何洛點頭:“嗯呢，他一出面，那些黑衣人直接嚇得在地上磕響頭，巴不得認祖歸宗呢，他到底什麽人啊?”

　　作為廬州地區的代抽人前輩，方元對白閻羅的了解自然是比何洛更深些，不過也是冰山一角。

　　“我只知道他姓關，21歲那年出道的時候還被稱作白面書生，從臨海區起家，短短七年間就做到了廬州市代抽第一人稱號，在全國內也是赫赫有名。”

　　“接著又過了兩年，2018年，30歲的他接任廬州市代抽人協會會長職務至今。”

　　“等等”何洛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抽卡業興起至今不是一共才十年麽?”

　　方元翻了個白眼:“那只是第一台抽卡機面世的時間，而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抽卡業就已經建立相當規模的雛形，只不過一直屬於小眾愛好，活躍在地下而已。”

　　何洛眸子微亮，恍然大悟，這些信息在網上的記載十分隱晦，一直到方元告訴他才明白。

　　方元聳了聳肩:“總之，對於咱們廬州市的代抽人來說，白閻羅無疑是個盡職盡責的好會長。”

　　這一點何洛頗為認同，昨天見面的時候，無論是對孫憶，還是對他這個不知名的小代抽人，亦或是和代抽完全不沾邊的陳雷。

　　白閻羅俱是一視同仁，

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雖然長得是陰森了點，但並不妨礙他給何洛帶來安心感。

　　“所以，昨天是關會長出面救了你們?”

　　何洛點頭，隨即又想起了什麽，問道:“你昨天第一個打電話過來讓我跑的是你，為什麽?你怎麽知道馬淵的手下來抓我的。”

　　方元按下屏幕上播放鍵，繼續嗑起了瓜子

　　“巧合，從抽卡區出來的時候，連著碰見倆黑衣人，操著江川口音，說抓捕目標有變，還有另一個年紀相仿的代抽人，請求上頭指示。”

　　“我一猜，就是你和孫憶倆人”

　　多虧了昨天方元的電話，不然專注於抽卡借運的他，還真不一定能及時注意到包圍過來的黑衣人。

　　如果當場被抓獲的話，他現在應該在江川省，面對著那個叫做馬淵的男人，也就沒有後來這麽多事了。

　　“謝了，方子，下次請你吃飯。”

　　方元冷哼了一聲，他一刻也不相信那個“下次”會真的來到。

　　“對了，方子，能向你借倆打手不?”

　　“打手?你要打手幹什麽?”方元疑惑

　　“有點小事需要解決。”

　　“小事?你要帶家夥的還是不帶家夥的?”

　　這時候的何洛還沒明白方元口中的“家夥”到底是什麽東西，還傻傻的以為是某種冷兵器或者管制刀具。

　　“肯定得帶家夥啊！不然要他們幹什麽，打麻將湊腳麽?”

　　方元點頭:“一萬一天。”

　　“臥槽，一萬塊一天?鋼鐵俠還是蝙蝠俠?”

　　何洛眨了眨眼，說以咱倆的交情能別談錢不?

　　方元說不能，而且你小子上次的委托還沒付錢。

　　何洛趕緊作罷，沒接著問下去。

　　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傷腦筋。

　　何洛發現這幫代抽人是一個比一個唯利是圖，方元也好，孫憶也罷，試圖和他們扯關系比扯牛皮還費勁。

　　現代社會，金錢至上。

　　何洛趴在病房的窗戶內，吞吐煙氣，從住院區最高層，能分外清楚的看見天邊光與暗的交際線。

　　這樣的傍晚，火紅的是燒人的晚霞，寶藍的是初乍的夜色，兩者混糅，姹紫嫣紅，

　　晚風吹起，底下的樹葉就嘩啦啦響起來，醫院，總是靜謐的。

　　何洛想，自己也許是應該找個機會好好賺上一筆了。

　　或許應該等把懷叔的事解決了，或許在那之前應該先嘗試接幾個代抽任務。

　　思來想去，沒下定決心，卻等來了手機的震響。

　　班傑明的消息。

　　他已經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摸得一清二楚。

　　那幾個在街上張揚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姓甚名誰，學歷家世，以及最重要的，那條街上的老大。

　　一切信息，全部盡收眼底。

　　何洛暗自讚歎，不過才三四個小時，就能完成如此大的工作量，不愧是連孫憶也讚歎有加的收信人。

　　專業。

　　“方子，走了。”

　　方元瓜子嗑完了，口渴，又從床頭剝了兩瓣橘子，頭也沒抬。

　　“不送。”

　　“誒方子，真不能借我倆打手?”

　　“能租，不能借。”

　　何洛眼睛眯成一條縫，訕笑著

　　“那還有件事，閑著也是閑著，車借我開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