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和曹參心底是苦澀的，也是驚悸的。

從今日起，他們正式踏入大秦的決策圈了，但是同樣的，他們的才能才乾，也只能為大秦服務，否則只有死！

這是一個選擇，一個站位。

身在朝堂，站位是關鍵的，無論何時何事，都少不了站位。

樗裡尋現在就是在逼著他們選擇站位，是選擇站在大秦這邊，為大秦效力，還是選擇站在大秦的對立面，埋沒才華，歸隱山林。

“煌煌大勢，王道湯湯，君上不僅是軍略超群，政謀也不在軍略之上啊！”李斯看懂了。

武君不僅僅是在敲打蕭何和曹參啊，同樣是在敲打他們這些位高權重的人。

否則，武君完全可以私下召見蕭何和曹參，而不是當著他們的面去召見二人。

這麽做的目的，也是在敲打他們，讓他們親眼見證踏入大秦決策圈需要敬畏的是什麽。

始皇帝逝去之後，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過王權的至高，扶蘇和樗裡尋這兩年的妥協，任由他們限制了自由，讓他們逐漸對王權帝王失去了敬畏。

看，這就是陛下和君上啊，還不是被我們逼著當一個打工人?

這樣的思想漸漸侵蝕了他們的行為，在任何事上都敢當場懟一下陛下和君上。

“讓起居官和禦史們都收斂一些吧！”李斯和馮去疾對視一眼，這兩年他們確實做到有些過分了，有些分不清主仆了。

也就是扶蘇性格好，不然換做始皇帝或者其他君王，多少個起居官都不夠他們殺的。

大是大非上他們可以限制王權，保證大秦的政令的準確性，但是小事上，不應該再去對王權加以限制。

這是樗裡尋給他們的警告和敲打。

“積怨成疾，終究不是什麽好事，任何小事積累多了，總會變成大事！”樗裡尋望著阿房宮歎道。

這兩年扶蘇的怨氣已經積累得太多了，雖然沒有爆發，但是再這麽積攢下去，遲早是會出事的。

一個小小宦官，一年內連升幾級，差點成了阿房宮的大長秋，這就表明了扶蘇的怨氣積累之盛。

因為扶蘇做的任何事都被起居官、禦史們彈劾，這時候，出現一個人事事阿諛，扶蘇自然是會親近這樣的人，而逐漸遠離賢臣。

如此長久之後，大秦遲早會出現另一個郭開。

這不是扶蘇的問題，因為這就是人性！

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一個事事跟自己作對的人，扶蘇能容忍起居官和禦史們這麽幾年，已經是非常人了。

扶蘇是真的不懂得那個接近他的宦官是什麽貨色嗎，他知道，但是這是唯一一個能讓他感受到王權無上的人，不想殺，也舍不得殺。

可是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千裡之堤毀於蟻穴。

樗裡尋親自將前往西域的文臣武將人選名單送到了阿房宮中遞承給扶蘇。

“將閭，蕭何和曹參?”扶蘇沒有去在意其他低於六百秩比的官員任命，那些人的任命國尉府和相府都有權利去任命。

但是大秦高於六百秩的官員任命都是要經過他的，所以，扶蘇關心的也只是這些人。

“嗯！”樗裡尋點頭，目光卻是看向了站在一旁隨侍的宦官，以及一個女人。

樗裡尋眉頭微凝，沒有任何態度。

扶蘇看著奏疏上的名單，除了將閭為大軍主將，蕭何、曹參為主副政務使外，同樣還有各級曲長以上的級別將領名單和典吏以上級別官員名單。

“陛下！”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扶蘇皺眉看向了聲音來源，正是身邊的那個女子，也是如今的宮中一位夫人。

“舍弟入朝依舊，不如讓舍弟隨諸位大人也一同前往。”女子開口說道。

扶蘇遲疑了一下，看向樗裡尋。

樗裡尋皺眉，然後沉默的閉目養神。

“不可！”扶蘇見樗裡尋默認，但是沉思了片刻後還是拒絕了，西域是大秦對孔雀的布局，所有人選都是經過丞相府和國尉府再三甄別選定的。

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道理扶蘇還是很清楚的。

女子見狀一臉的不滿，但也沒有再堅持。

樗裡尋離開了阿房宮，卻是章邯和蒙毅陪同。

“君上見到了?”章邯開口說道。

“什麽時候開始的?”樗裡尋問道。

“半年前吧！”章邯答道。

“禦史為何沒有彈劾?”樗裡尋皺眉問道。

后宮不得乾政，這個女子居然能進入政知殿，禦史台是做什麽吃的。

“彈劾過了，陛下留中不發。”蒙毅答道。

樗裡尋皺眉，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禦史台和起居官對扶蘇的限制終究是積怨了。

這時候一個宦官、一個女人的出現，事事順從，才能讓扶蘇感受到王權的無上，因此也才會允許二人進入政知殿。

“你們呢?”樗裡尋看向章邯和蒙恬，禦史台和起居官勸不了，他們二人作為內衛首領，為何沒有提醒。

“勸了幾次，陛下已經逐漸疏遠我二人了！”章邯歎道。

“殺了！”樗裡尋淡淡的說道。

“啊?”章邯和蒙毅都愣住了。

“本君已經跟相府和禦史台打過招呼，不會再多加限制陛下，以後陛下也是時候展現帝王威嚴了。”樗裡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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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位帝王一開始就能縱橫捭闔的，哪怕是始皇帝也是一樣，呂不韋沒有退下之前，始皇帝同樣是在學習的路上，直到呂不韋退下，始皇帝才開始了他的縱橫捭闔。

說是始皇帝雄才大略能革出呂不韋也好，還是呂不韋功成身退也罷，無疑都是在說明，那時候的始皇帝才是真正的有那個能力去統禦群臣，執掌大秦。

在這之前，真正有能的帝王都是在學習的過程，扶蘇能站出來跟否決掉禦史台的彈劾，也就說明了扶蘇已經自信有能力去統帥大秦了。

但是過猶不及，不能等到君臣決裂了，才算是真正的執掌大秦，那樣的王權是危險的。

權利終究不該是一言堂，王權也是要加以限制的，這個度是要把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