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存在是為了襯托光明的無私,假如沒有了黑暗去了它華麗的外衣。若這世界上沒有了壞人,好人又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只是,在那華麗光鮮的外衣下,又有多少人是披著羊皮的狼?
滾樂酒吧裡,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位置,一個年將朽木的老人獨自坐在一張小桌前。在桌子上放著三瓶已經打開的啤酒,可是三支酒瓶都是溢滿的,老人獨自在這裡坐了近兩個小時,隻點了三瓶啤酒,而且還是滴酒未沾。
酒吧的老板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但每次都是遠遠的,面帶幾分焦色的看了老人幾眼,從始至終也未敢上前跟他說話。看他的模樣,似乎很畏懼這個老人的身份。
此時還是傍晚七點左右,還未到酒吧營業的時間,可是今天的滾樂酒吧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全員到位,而且每個員工都穿戴的整整齊齊的站成兩排,像是準備迎接某個大人物一樣。
終於,在酒吧老板惶恐不安的等待下,有三個年輕人走進了酒吧。
看到這三個年輕人時,老板馬上精神一振,一改焦慮的神色換過一付職業性的媚笑,上前迎接道:“洋少爺,你可來啦!”
居中的那位被喚作洋少爺的年輕人高傲的點了點頭,也不拿正眼去看這位老板一眼,只是匆匆檢查一下員工的陣容,問道:“都安排好了?”
老板一臉訕笑的點頭道:“當然,您洋少爺要包場,哪個敢不給面子啊。”
洋少爺淡淡的笑了笑,正要轉身出去時,他身邊一位眼尖的同伴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然後指向老人所坐的那個角落位置。
酒吧老板那肥胖的身子不著痕跡的輕輕顫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摸出紙巾不停的擦著額頭。
洋少爺順著同伴所指地方向看去。忽然面色一沉。有些陰冷地口氣不悅地說道:“朱老板。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這個……那個……”朱老板臉部地肌肉使勁地抽搐著。支支吾吾了大半天也沒能解釋出半句。
洋少爺重重地哼了一聲。瞪著他喝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要包場嗎?怎麽。酒吧不好。不想開了?”
沒!”朱老板一付驚慌失措地神色。哭喪著臉說道:“洋少爺啊。我真地是照你地吩咐。今天除了你之外不做任何人地生意了。”
洋少爺指著老人。大聲喝罵道:“那這老頭是什麽東西?他是怎麽進來地!?”
朱老板抹著額頭不停淌下地冷汗。肥大地臉龐湊到洋少爺耳邊。小聲說道:“這個人是非要坐這裡地。說是跟人約好了在這裡等人。”
不待洋少爺老板立刻繼續說道:“我也趕過他,可他……可他來頭不小,我一個小老百姓,我不敢哪。”
少爺眉頭往上挑了挑,冷笑兩聲道:“來頭不小?什麽來頭?”
朱老板壓低聲音說道:“是政法部的人。”
洋少爺面色微微一沉,政法部確實不是他這個世家少爺能得罪起的。
這是個獨立部門,管著國家的政法司法,可謂是八面玲瓏人人都要巴結的一個吃香部門。就連洋少爺家裡那幾位大官老爺子們平日裡也要和這個部門裡的人拉拉關系,若真要是因為點小事跟這個部門的人結上怨,回去後他家老頭子少不了要活剝了他一層皮。
洋少爺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兩圈後,揮退了朱老板,一改先前的傲態,換過一付謙虛的笑臉迎上去走到老人桌前,微笑著問道:“老先生,您好,不知道怎麽稱呼叫徐子洋,我爸爸就是國務院的徐天平。”
老人緩緩的抬起頭,淡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這樣老人相貌平平,屬於那種放在人海裡就找不出來的類型。唯一顯眼的也只有他額角上一刀淡淡的疤痕,彰顯著他年輕時年輕所盛的英勇事跡吧。
老人這般愛理不理的樣子,徐子洋不禁心中來氣,但是他隱藏的很好,至少表面上看不見來生氣的模樣,反而保持著禮貌微笑說道:“聽說老先生是在政法部門嗎?政法部我也認識不少前輩,不過老先生您好像很面生,我們沒碰過面吧?”
老人似若有所思的看著桌上的酒瓶子,仍是不搭理他。徐子洋眼中某種隱晦的光芒跳閃了兩下,不著痕跡的輕吸了口氣,臉上繼續保持著微笑說道:“對了,不知道您老今天晚上在這裡…沒別的意思,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們學校的文學系比賽贏了獎,系裡的同學們都挺高興的,那麽大家就商討了一下該怎麽慶祝,最後嘛我提議來這裡包場,大家晚上H一下。”
老人斜視了他一眼,眼神中明顯透出少許厭惡的神色。隨後,他的視線又重新移回到酒瓶子上。仿佛這三支裝滿啤酒的酒瓶子,也要比眼前這個人有吸引力。
徐子洋為之一滯,臉上已露出少許不悅的神色。不管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只要抬出他老爸的身份,任是誰都要給他幾分面子。不給他老爸徐天平面子?沒關系,在京城誰不知道徐子洋是徐天平的兒子,徐天平又是龍國上將徐大槍的兒子?徐大槍可是龍國唯一幾個跟歐陽博平級的軍方大腕。另外徐子洋的母親還是三大家族中楊家的大小姐,有這麽幾層複雜的關系,徐子洋在京城完全可以橫著走。平日裡只要抬出他老爸的身份,就連軍政大腕都要對他客客氣氣的,哪像今天這個老頭愛理不理的,眼睛都要長到頭頂上去了。
雖然心中有氣,不過徐子洋畢竟是生長在官家,從小就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在沒有證明這老頭的身份是真是假之前,他也不敢輕易去得罪人。為官之道就是這樣,能避免的就千萬別去得罪人,尤其是那些你不能得罪的官,否則哪怕就是一句話的過失,也足以讓你一輩子翻不了身。
徐子洋乾咳了一聲,掩飾臉上不悅的尷尬,笑道:“您老可別誤會,我可沒趕您老的意思。您肯在這裡也是給我們這些小輩的面子,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就是,我們這幫同學瘋起來沒個準,我就怕一會兒吵到您老,您可別介意啊。”
老人拿起一支酒瓶晃了晃,沒拿正眼去瞧他,目光隻盯著酒瓶,有點
聲音說道:“說完了?”
“呃?”
“說完了你就可以滾了。
”
徐子洋面色猛地一沉,眼中透出凶意,盯著老人半晌後,臉色才漸漸平伏下來,隨後重新換過一付笑臉,微笑道:“那我就不打攪了。”
徐子洋站起身,背對著老人狠狠的磨了磨牙,朝一直在遠處觀望不敢上來的朱老板使了個眼色。朱老板馬上會意,點頭哈腰的一路小跑過來。
徐子洋將朱老板拉到偏僻的角落,小聲的交代了幾句。似乎他在讓朱老板做什麽很為難的事,期間朱老板還面有難色的多次瞟向老人所坐的方向。但是面對著這位洋大少爺,就算是再難辦的事,朱老板還是得不住的點頭答應,至於心裡是怎麽想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徐子洋好像很滿意朱老板的態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賞了幾句,隨後便獨自走出酒吧。而朱老板卻是苦著張臉,亦步亦趨的走到老人的桌前,先是陪笑又東扯西談,支支吾吾了大半天才道出了來意:徐少爺想請老人移駕到二樓的雅座。
好在這個老人也不是那麽難伺候,考慮了一下便點頭答應,跟著那位像是剛打完一場勝仗似的一下子輕松許多的老板移駕到了二樓。
而此時,徐子洋已經撥通了他老爸的電話:真沒給你惹事,我就是想問問政法部有沒有這麽個人,我怕遇上騙子嘛。關我什麽事?當然關我的事啦,我們系裡今天贏了比賽,我包了家酒吧慶祝,誰知道這個老頭賴著不走。你說一個老頭子沒事兒躲在酒吧裡幹嘛?這裡是年輕人玩兒的地方,你有見過老頭來這種地方嗎?……我少管?我是不想管啊,我本來也沒打算趕他走,是他自己跑過來說是政法部的,聽說我是你兒子,他還當著我面說徐天平算個屁,見了他的面氣都不敢出一口,還叫我滾,你說氣不氣人。名字?他不肯跟我說名字啊。特征?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就一老頭,對了,他額頭還有道疤……”
回到酒吧裡的時候,徐子洋整張臉已經全拉下來了,衝著二樓的位置頻頻的\著冷笑。他那兩個跟他一起過來的朋友,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某人要倒霉了。
果然,徐子洋朝他們兩個人使了個眼色,兩人嘻皮笑臉的上前道:“洋少。”
“跟我過來。”徐子洋帶著那兩個人上了二樓,不用洋少爺吩咐,那兩人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三人很有默契的成犄角之勢圍著老人的那張桌前坐下,手指輕輕敲著桌子,那模樣活脫脫就是電影裡的黑社會上門鬧事的。
徐子洋一改先前的謙虛態度,陰陽怪氣的道:“老先生,真是政法部的人?”
老人從頭到尾只看著樓下的門口,連眼角都沒瞧過他一眼。
徐子洋冷笑一聲道:“這就怪了,我剛才打電話問了一下,政法部好像沒有你老這麽個人吧?”
老人淡淡的說道:“就連你老子也不敢查我,你算什麽東西?”
徐子洋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凶光。但是很快被他掩藏下來,笑了笑不急不慢的說道:“對哦,我老子還真的不敢查你,特地打了個電話打我爺爺那裡去問爺爺你聽說過吧?”
旁邊一個較胖的年輕人馬上接道:“洋少的爺爺就是咱們龍國上將徐大槍。”
其實徐子洋話一出口,另外兩人就已經猜到了。先前他們聽朱老板說這老頭是政法部的人,也不敢隨便來插一腳。現在徐子洋這麽說,擺明了這個老頭是冒充的。既然是冒充的就好辦了,這個較胖的年輕人翹起了二郎腿,說話也全無顧忌了。
熊。”旁邊另一個輕瘦弱的年輕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別隨便抬出徐上將的名頭嘛,會嚇壞人的。別說是徐上將了,就算把你爺爺的名頭拿出來,也足夠嚇倒一批人了。”
兩個輕年人自顧說著樂,誰都沒有注意到在老人的嘴角浮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徐子洋陪著他們哈哈大笑了兩聲,忽然拍了一下額頭,一臉“慚愧”的說道:“哎喲,我都忘了跟你老介紹一下。”
他指著那個叫大熊的人說道:“這個叫熊展報,他爺爺就是第三軍區的熊少將。老熊的老爸也很了不起,他可是京城第一法院的副院長。那位是余佳偉,佳偉的老爸就是滿福集團的總裁,他媽媽還是蘭京市的副市長。”
三個年輕人相互介紹著對方的顯赫身世,雖然嘴上說的很謙虛,可是臉上都好不得意,仿佛那些顯赫的榮耀都是屬於他們自己一樣。
那位老人從頭到尾都沒去理過這三個自吹自擂的年輕人,甚至連正眼都沒去瞧過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樓下的門口處。
老人這付模樣,別說是一向心高氣傲的徐子洋,就連另外兩個人也心中有氣。
徐子洋向余佳偉使了眼色刻會意,敲了敲桌子,提高音量,陰陽怪氣的叫道:頭,聽說你是政法部的人?政法部我們也認識不少人啊,怎麽沒見過你?不會是冒充的吧?”
徐子洋充紅臉說道:“佳偉別亂說話, 怎麽說人家也是‘領導’。”他刻意將“領導”兩個字咬的很重,誰都能聽出話中譏諷的意思。
熊展報也說道:“洋少,這年頭冒充官員的事可是屢見不鮮了,前些日子不是還有人冒充軍官上校,在外面騙吃騙喝,還兼騙財騙色嘛。咱們三個不懂事沒什麽經驗,可不能隨便讓人騙了。”
“也對,也對。”徐子洋一邊偷著樂,一邊故作為難的說道:“要不,老先生,你的工作證可不可以讓我們看看們可沒別的意思,就是多留一份心嘛,你說是吧?相信老先生也不會怪我們幾個年輕人不懂事吧?”
老人似乎連掏工作證的意思都沒有,又仿佛是耳聾了一樣,只看著樓下的大門口。驀地,這時老人原本無神的雙眼忽然散\出懾人的光采,就像是一個饑渴的色狼在最需要的時候突然\現了一個誘人的美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
三人一愣,也都下意識的轉頭往酒吧門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