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種。

　只因為他是幽無際。

　他是歷經磨難艱險的魔神大人幽無際。

　天生帶著魔印出生的魔神大人。

　後天修煉也是不按套路的。

　暗夜無涯一直想盡辦法想要窺破他的心思，卻毫不辦法。

　也一直想盡辦法想要誘惑他，讓他墮入暗黑的魔道，也總是辦不到。

　如果真要墮入魔道，幾萬年前，他就已經自己衝破身上的魔印墮進去了。

　因為他是魔神——掌管著下五界，自然也掌管著魔界的魔神大人。

　他是超越了魔的魔神大人，既是魔，也是神的魔神大人。

　什麽樣的暗黑花招是他沒有見識過的呢。

　他是個油鹽不進的魔神大人！

　除了狼小七身上銷魂釘的疼痛折磨之外，暗夜無涯找不到一丁點兒突破他的辦法。

　但就是這銷魂釘的疼痛，對他這裡，也像是被蚊蟲叮咬一般不放在心上的。

　現在，魔神幽無際進了自己的心靈之地來見暗夜無涯了。

　這是第一次面對面的交鋒。

　暗夜無涯卻猜不透他的想法，更看不透。

　狼小六的小心思在暗夜無涯面前直接是透明的。

　但幽無際的心思卻要難以揣摩萬萬倍。

　他是個最最腹黑的大惡魔。

　“你來做什麽?”

　雙方沉默了良久，還是暗夜無涯決定打破沉寂。

　幽無際帶著探究和知曉一切的目光，一直盯著他看，就是不說話——暗夜無涯終於受不了了。

　畢竟，他暗黑。

　卻不腹黑！

　哪怕是以前做戰神的時候，青無涯也是偏向於直男，而非腹黑男的。

　等到他衝冠一怒，變成了暗黑之主之後，就更不需要腹黑算計了——他要麽是湮沒地下孤獨寂寥，要麽就是靜靜旁觀，吃瓜看戲，根本不需要費什麽心思了。

　所以他自己都感覺現在的自己接近於狼小六那樣的白癡水平了。

　甚至還不如狼小六。

　最有力的的證明就是——他連狼小六都說不過。

　所以現在，他越來越少說話，越來越陷入了沉默。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沒有人能知道。

　也沒有人想知道。

　現在幽無際來跟他說話卻不開口，他便突然受不了，想要打破這千年萬年永遠不變的沉默。

　“你來做什麽?”暗夜無涯有些沙啞的嗓音低沉得像是粗拉拉的砂礫。

　“狼小六竟然變成鳥，一隻……神族血脈的鳳凰！”

　幽無際暗沉沉地緊盯著暗夜無涯同樣暗沉沉的眼睛，語氣平淡無味。

　“我看見了。”暗夜無涯的眼眸波瀾不驚，語氣也是同樣的平淡無味。

　“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哼哼，她只是我的宿主，現在是宿主之一。我隻關心她願不願意投靠我，別的與我無關！”暗夜無涯冷哼有聲。

　“是嗎?”幽無際平淡的臉上突然掠過一絲哂笑，意味深長。

　“當然。說到這個，我就很奇怪了——那洪荒之果明明是你苦心經營了幾萬年的成果，就算是九重天也不一定有的稀缺珍寶。

　我能看得出來，你的元神受損相當嚴重，靈魂都已經碎成了幾片……明明只要你自己吃了，

你就可以完全康復。 而你竟心甘情願舍棄了，一顆也不給自己留，全給狼小六吃了，為什麽?”

　對於先前幽無際的行為，暗夜無涯一萬個一千萬個沒想通。

　狼小六是個白癡沒錯，現在竟然連身為魔神的幽無際也變成了白癡！

　以前，幽無際毫不猶豫聯通了狼小六身上的銷魂釘時，暗夜無涯已經驚詫疑惑了一次了。

　現在，幽無際再一次成功地讓他對他產生了濃重的懷疑——

　他是真的擁有雙重人格呢，還是只是在狼小六面前會變成白癡?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有沒有過想要守護，想要讓她平安幸福一輩子的人?”

　沉默了片刻，幽無際平平淡淡地開口了，“對我而言，狼小六就是這個人。”

　暗夜無涯突然就想起了胡素兒，想起了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狼小六，也想起了狼小六的母親胡六姐。

　這狐仙族聖姑姑，是在一代一代轉世輪回的嗎，竟然都很相像。

　幽無際淡淡看了暗夜無涯一眼，他便轉開了身，背對了他，面對了暗沉沉的虛空。

　我都幾萬歲了，哪怕是元神受損，靈魂破碎，我也是沒有人可以撼動一分一毫的魔神大人。

　而狼小六才剛剛十九歲，魔魂受損嚴重，靈力修為為零。拖著個自以為是的凡人之軀，每一天都在遭受著宵小之徒的羞辱和打擊。她未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凡人講長命百歲，狼小六卻不是凡人……我想帶她去九重天看風景，我想讓她光明正大地在九重天遊來蕩去， 愛去哪裡就去那裡！”

　“我們倆一起去九重天，賞明月清風！”

　幽無際一想起說到九重天，狼小六就一臉心向往之，眼睛瞬間閃亮璀璨的模樣，就很動心。

　他不由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小六兒，你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

　你喜歡星星，我都摘一顆給你送過來！

　聽著幽無際的話，暗夜無涯竟沒有了“他是個白癡”的想法，甚至有了一絲絲羨慕嫉妒恨的情緒。

　但他選擇了沉默以對。

　幽無際再一次轉身面對了他:

　“狼小六還是陸雲煙的時候，就一直是一隻狐狸，狐仙族的聖姑姑九尾白狐。哪怕是她自己砍掉了自己的九條尾巴，也還是一隻禿尾巴的白狐狸。”

　幽無際看著暗夜無涯，不嫌囉嗦地陳述著往事。

　暗夜無涯聽到狼小六當初竟然是自己砍掉了性命之根的九條尾巴的時候，哪怕他是久經沙場磨礪的先戰神，哪怕他是冷心絕情的暗黑之主——

　他還是不知不覺間變了臉色。

　是什麽樣的仇恨，什麽樣的遭遇，讓她可以下得了手，砍掉自己靈力攸關，性命攸關的尾巴呢?

　還是九條尾巴，一條不留！

　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說服不了，誘導不了狼小六的原因了——她根本就是個固執死硬、堅決果斷的臭石頭。

　還是個很有主見的臭石頭。

　跟他一模一樣的臭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