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心理的較量。

　也是相互間的觀察、審視，評估和打分！

　足足有半分鍾之久。

　然後~

　大鬥篷默然垂下了眼簾。

　陸雲煙悄然翹翹嘴角，繼續冷聲冷氣:“可還滿意?”

　大鬥篷顯然沒想到，張口第一句竟是這個。

　吃驚……又抬眼簾盯一眼，趕緊更低地俯身，低頭，猶豫如何表達……低低地回答:“……是！……主人可還滿意?”

　陸雲煙站起身來，手裡拍打著那支夜梟發釵，繞著他轉起了圈圈，一直到他看起來有些發毛發虛。

　這才冷冷說:“我不喜歡靠臉吃飯的人，不喜歡自以為是的人。”

　“是，主人！”更低沉，更恭敬的回答。

　嗯哼……聲音倒不再刺耳朵了，變正常了，甚至算好聽了。

　陸雲煙決定既沒辦法讓他走，那就接受他這個……魔靈，好了。

　只要不再是落木那種，怎樣都好。

　“你叫什麽名字?”

　“……沒有，主人決定！”

　沒有……這世間竟有沒名字的人！

　陸小六吃驚，然後是更大的心痛。

　竟忘了自己是誰了……我自己不就只是個試驗品六號嗎?……歸根結底，我跟他有什麽區別！

　“你……有沒有喜歡的名字?”

　“沒有。”

　這可就為難了！

　陸雲煙又拍著發釵，繞著他轉起了圈圈。

　她不知道，那發釵上面，幽無際暗暗放上去的金色骷髏頭，閃來閃去，本身就讓大鬥篷的心裡恐慌到一陣陣眩暈的程度。

　他只能垂下眼簾……閉眼，恭恭敬敬站立。

　“夜梟如何……不，不，不行！”會想起白癡幽無際來。

　沒等大鬥篷回答，陸雲煙已經自己否決了。

　全靠自學成才的陸小六只能再次借助於靈魂空間裡的資料庫了。

　唰，唰，唰……

　一陣亂翻，一陣亂瀏覽！

　無邊落木蕭蕭下……算了，一個落木就有點討厭和晦氣了！

　……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

　有了！

　“暗風，如何?”陸雲煙站在大鬥篷面前問。

　“是，主人！”

　雲煙皺皺眉:

　“暗風，今後不要叫我主人……雲煙，或者三公子都可以。”

　“是，主……三公子。”

　“暗風，這名字來自於兩句詩，是關於一個超級厲害的飛將軍的詩，你可明白我的用意?”

　“是，暗風定不辜負三公子期望！”暗風抬眼看看雲煙，低頭回答。

　“好，你先退下吧。”

　暗風抱抱拳，原地消失。

　“娘親，好神奇啊，有木有?”爛木頭跳到了雲煙懷裡。

　雲煙拍拍它，微笑。

　“娘親，他大還是我大?”

　

　雲煙沒懂。

　“哎呀，代溝都有了……就是他管我，還是我管他！”

　看著爛木頭一本正經的表情，陸雲煙不禁莞爾，想要開個玩笑:“你大，讓他叫你師兄！”

　於是讓喜笑顏開，嘴巴都扯到耳朵根兒上了的爛木頭下來。自己繼續修習功課。

　虎旋和鐵二回到京城各自去複命。

　玄砯崖拿起送出去又送回來的鳴泉劍，

有些難以置信。 世間哪有這樣做事的?

　可這雲煙的行事風格一貫是不按常理出牌，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的啊。

　“她到底怎麽說的?”

　“她……她說‘如果再問，就說我看見天空中飛過了一隻鳥兒’。”虎旋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很罕見地緊張得結巴起來。

　殿下交代的事，他可是從來沒出過差錯的……隻除了山獵那一次！

　“看見鳥兒?”玄砯崖一臉驚，也是一頭霧水淋濕了他。

　轉來轉去，想了半天，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呵呵呵大笑起來:

　“廢柴六啊廢柴六，也只有你，才能想到這樣絕妙的辦法來回復我了！”

　看著殿下笑，虎旋提懸的心這才落到實處。

　“殿下，到底什麽意思啊?”

　“鳴泉劍，她既知道了是名劍，又是我的心愛之物，接受劍就等於默許接受了我的心意;不接受的話，就等於當眾給我下不來台，她有些不忍，所以就用原物回贈的方法，巧妙化解了尷尬。

　至於天空中的飛鳥嘛……她是想說，她更願意做一隻自由自在的飛鳥，而不是……”玄砯崖看著手中的寶劍歎口氣，“黃金鑽石堆砌的鳥籠裡的金絲雀。”

　“那她……還是廢柴一個嗎?”虎旋也是聽得一愣一愣了。

　“跟我一起……就是天下絕無的廢柴一雙嘍！”玄砯崖轉瞬又是無比歡喜。

　玄砯崖又好奇向宇光所送禮物的結局。

　虎旋就從鐵二倨傲挑釁說起，一一據實說明。

　“真的這樣?……你確定沒說錯什麽?”玄砯崖聽完很驚訝。

　“一字一句，每一個細節，絕對屬實！”

　“呵呵……看來，鐵二的腦袋是保不住嘍！”玄砯崖躺回了榻上。

　“為何?”

　“別說向宇光了，就這樣的蠢貨，擱我這兒，也得殺。”玄砯崖微眯了眼，緩緩地說。

　“殿下……如果鐵二隱瞞別的，只是原樣送回禮物，隻說有關‘飛鳥’的回話呢?”虎旋實在忍不住好奇了。

　“向宇光不是傻子。玄機就在廢柴六的處理，一切跟我這邊一模一樣上！”

　“殿下，你倒是說明白些呀……你知道我腦子笨！”虎旋著急了。

　“你這笨蛋！”玄砯崖衝著虎旋虛踢一腳，“今天我心情好，就給你指點指點！”

　“我的是名劍，又擺明是心愛之物，廢柴六的處理方式合情合理。而對向宇光的弓來說，原物送回，還說飛鳥之類的話，就是狗屁不通，一聽就是極不耐煩的應付之言。

　就因為那張出自白金坊的新弓，對廢柴六構不成心理壓力，區區宰輔府對廢柴六也絕對達不到金絲雀籠子的效果……當時我還差不多已經肯定了習慣用弓箭的廢柴六會更喜歡他的弓呢。這鐵二倒幫了我一個大忙！”

　果然~

　向宇光從禮盒匣子裡拿出弓，玩弄著，聽完了鐵二簡短的回復報告，陰沉沉地問:“你確定陸大姑娘拿起弓箭試了試，又原樣放回了?你確定你沒有隱瞞別的什麽事?”

　“屬下不敢隱瞞！”鐵二斬釘截鐵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