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以前還做過職工啊?”
中午,13:45。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趙立淵對蘇澤可謂是越來越滿意,兩人本就不遠的距離一點點拉進。
杯中的酒也是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中,那瓶500ml的酒已一半。
“是啊,做過一段時間。”
好漢不提當年勇。
可區別於陳家這種文化世家,趙立淵二十來年了,也沒完全融進去。
他雖從小並不是太窮,不過他們趙家也沒有陳家那麽好的教育環境。
說句大實話。
趙立淵這個人,就是因為時代造就,往後退二十六年,他就是一個從小縣城裡出來,剛剛畢業的大學生。
當然,90年代的大學生。
跟70年代的大學生比不了。
但份量甩當代大學生八條街。
“以前在藥職廠當小幹部…後來遇到下崗熱潮,就自己找了營生做。”
盡管趙立淵幾十年融不進陳家,本質上和老太太他們,脾性不一樣。
可作為他們唯一的女婿,趙立淵的前半生,可謂是沾盡了他們的光。
如果趙立淵本身沒有文化。
如果趙立淵沒有娶陳淑惠。
或許,他沒有如今的身家。
千禧年間的石門市,因為一句“工人要替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
趙立淵剛工作一年。
便成為了光榮的下崗工人。
其實趙立淵可以不下崗的,
因為是並廠不是倒閉,但他卻換了名額。
跟當時一個家裡嗷嗷待哺,明顯不能下崗的男人,向廠長做了申請。
在趙立淵當時還未過世的父母看來,跟塌了天一樣,如此的嚴重。
而正是因為他這個好心舉動。
加上陳世雲和田敏兩位老人為石門市教育界發光發熱,桃李滿天下。
從開第一家百貨超市起…
他的人生跟開了掛一樣。
倒是完全號召了國家由計劃經濟,轉到市場經濟的鄭策,一頭猛扎。
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趙立淵雖然是個文化人。
但或多或少有一點匪氣在,畢竟二老幫的再多,更多是靠他自己拚。
給你介紹了人脈。
並不是說你不需要維持。
這裡面,門道多了去了。
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可能趙羽微都不知道,他爸媽以前差點離婚。
而陳淑惠想離婚的原因很簡單,這也是她注重門當戶對的根本原因。
並不是說陳淑惠看不起趙立淵,而是早年間,夫妻倆誰也不理解誰。
尤其是兩個家庭之間不理解。
趙羽微為什麽從小跟著外公外婆,主要的原因還是門不當,戶不對。
就像…
無論是陳世雲兩位老人,還是陳淑惠本人,從來都沒把錢看的太重。
可趙立淵創業以後沾的毛病,加上結婚後和趙家父母沒有共同語言。
有時候令陳淑惠很累…
陳淑惠很感謝,結婚後能依舊留在石門,而不是去母極縣那個縣城。
她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丈夫考慮到她的父母,總歸來說…失望雖然有,但不至於太過失望。
現在,趙羽微不缺錢。
每一代都要比上一代好。
陳淑惠身上的傷痛,哪怕不是很多,她也不希望在女兒身上出現。
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事情。
所以按照陳意茹的轉述…
蘇澤,在她心裡嚴重不合格。
成長環境,不對等。
教育環境,不對等。
自身眼界,不對等。
只看外在條件的婚姻,陳淑惠實在想不出,女兒幸福的幾率有多大。
嫁去一個陌生的城市。
過著不如以前的生活。
做別人不理解的事情。
女兒喜歡的幾何創造、寫生,在別人看來是在浪費時間,浪費金錢。
說鄰近,說超現實,說肌理,說三大面,丈夫卻回一句房貸該還了。
這樣的生活…
陳淑惠不敢深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沒有高低之分,但奈何這個社會非常現實。
鄉下有自己的漫天星河。
城裡有自己的高樓大廈。
所謂門不當,戶不對。
是鄉下放牛娃笑城裡人不懂放牧,城裡孩子笑放牛娃看不懂藝術。
兩者沒有高下之分,但這個社會會告訴你,城裡的高樓大廈就是好。
能去盧浮宮賞畫的人,可能隨時到鄉下了解放牧,甚至是親身體驗。
而鄉下的放牛娃…
可能這輩子也到不了盧浮宮。
這個社會不是那麽的公平。
連一個明星都覺得高人一等。
說雞湯的人從不信雞湯,陳淑惠不喜歡以勢壓人,但在選擇未來女婿上,她要比一個花季少女思考的多。
可…
年輕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陳淑惠作為母親,也只能在旁做個參謀。
目前來說,蘇澤暫時待定。
…
陳淑惠是這麽想的。
可是在趙立淵心裡…
這個未來女婿,針不戳!
要身材有身材,要長相有長相,謙虛有禮,待人接物上都非常得體。
陳淑惠從廚房內出來,兩位老人熬不過趙立淵和蘇澤,已經回到客廳。
她走到餐桌前,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笑著看向蘇澤三人說道:
“我到學校看看…”
“你們先吃。”
蘇澤放下酒杯,只是還未說話,一旁聽兩人說話的趙羽微連忙抬頭。
“媽,忘了說了…”
“那個長安車我給開回來了,等換一個車牌,你以後就當做備用車。”
因為怕父母不要,趙羽微在回來之前,並沒有說把車開回來的事情。
“好…”
陳淑惠眼底閃過疑惑,不過蘇澤在場並沒有多問,隻點點頭便略過。
“小劉到車庫了…”
或許是讀懂了妻子的眼神,趙立淵吃了口菜,對著趙羽微說道:
“微微,你去送送你媽!”
“哦!”
陳淑惠說了不用,趙羽微卻看了眼蘇澤,明白自己是必須要離開了。
很快,趙羽微跟在陳淑惠的後面,跟二老說了一聲後,離開了家裡。
陳淑惠剛走,趙立淵好似是暴露了本性,直接拿出一盒中華金中支。
熟練了從櫃子裡拿出煙灰缸,回來的時候,他抽出一支煙遞給蘇澤。
“抽煙嗎?”
“我不抽,叔叔。”
蘇澤擺了擺手,趙立淵點點頭也沒有強求,繼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此時,餐桌上只剩下了翁婿兩人,趙立淵那抹生意人的氣場,初顯。
倒是和蘇從海的匪氣有些相似,但又好像是很地道的北方中年男人。
“踏噠。”
不知是趙立淵有意還是無意,他拿煙灰缸前,拿走了煙卻留下火機。
這…蘇澤哪能看不懂啊。
在他坐好以後把煙拿在手上時,蘇澤伸手打開火機,竄出一抹火苗。
“好…”
趙立淵看了眼蘇澤,沒有讓對方多等什麽,很快點上煙後示意他坐。
很快吧嗒了一口,灰煙籠罩住他還算圓潤的臉,眼鏡裡出現絲霧氣。
“我也就喝酒的時候抽兩口。”
“微微在家聞不了煙味…”
“慢慢抽的也少了。”
趙立淵隨口說著,但蘇澤聽起來並不是隨口,每一個字都不是廢話。
他說著話動作也沒有停,蘇澤見狀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下,順勢道:
“不滿叔叔。 ”
“我以前也抽過煙。”
“不過遇到微微後就戒了。”
“是嗎?”
趙立淵露出意外的眼神,動作未停的把酒放在嘴邊,繼續說道:
“挺好!”
說著,趙立淵夾著煙的手輕輕揮動,準備喝酒前和藹的笑著道:
“少喝點,咱慢點喝。”
“誒。”
蘇澤答應一聲,正要喝半杯,眨眼卻見未來老丈人爽利的喝了一杯。
“操…”
心裡暗罵了一聲,蘇澤沒有跟他客氣,直接張嘴把杯中酒喝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