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了，紫荊花用兩萬人的損失換取了兩萬五的殺傷。最重要的是，黑森主要的空戰力量巨鷹基本損失殆盡，黑森之劍因為是重甲部隊，撤離時移動過慢，留下了三千多具屍體在戰場之上。

　　這樣的損失讓黑森士氣大損，潘德如是想到。

　　可系統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

　　“你以為你做的很好嗎?這場戰鬥達成了什麽樣的目的了嗎?自以為比其他貴族高貴，可實際上你的指揮真的有足夠的效果嗎?”

　　這次系統居然開始責問起了自己，這讓潘德很是意外，第一次發現這樣的系統。

　　“你自以為能夠掌控戰局，自以為憑借先輩數千年的積累就能在異世界暢遊?你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現在能回想起你高中的知識嗎?看過的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能背下嗎?”

　　雖然系統的聲音依舊是機械般的冷漠但潘德似乎感受到了其憤怒的語氣。

　　“你以為你比異界的人高上一等，其實如果不是系統你早在第一天你就是死了。你的實力萊因克爾用氣勢就能將你壓死，你的智慧?對方指揮但凡是有些戰場經驗的人你所謂的計劃只是將自己的部隊拿去送死。”潘德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下去，被穿越者帶來的傲慢壓下的那股自身上過於平凡的自卑暴露了出來。

　　“凱瑟琳之所以能同意你的計劃那是她也沒有大戰場經驗，那是因為聽你說上去很有道理。但事實上打完這場仗你要如何用剩余的七多萬部隊拿下守在完整城防的要塞內的近四萬大軍?”

　　潘德沉默了，自己的驕傲或者說傲慢似乎被系統給敲碎，如同垃圾一般扔進了旁邊的小河。

　　“世間那個名將不是在行伍數年甚至數十年，不斷總結和學習才成為名將的，沒有上戰場第一天就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那種人隻存在小說裡。”

　　世間似乎都安靜下來，遙望河對岸的土地，紫荊花的部隊正在回營，滿地的鮮血將大地染紅，小河中屍體形成了堵塞，河水也變成了鮮紅之色。

　　四萬具屍體就那麽安靜的躺在對面堡壘與河流之間，一個黑森之劍士兵，一隻手臂被切了一半，手肘掛在空中搖晃，另一隻手抓著一位紫荊花的戰士腸子已經流到了地上，身體之上還中了數箭。

　　還有紫荊花的士兵趴在地上，一隻手還抓著土地向往會爬，但背後的盔甲上一個巨大的熊爪印印在了上面，整個盔甲凹陷，士兵眼球突出，部分內髒都吐在了身前。絕望的眼神還停留在屍體之上。

　　這樣的畫面遍布在戰場之上，刺鼻的火油味和燒焦了的人肉味，順著午間的清風吹到了潘德的面前，慘烈的戰場讓潘德那高在天邊的內心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埋進了土裡。失落與恐懼來到潘德身邊，指揮時隻想著自己的計策，可現在被系統罵醒過來卻發現，戰場從沒有改變，它會吞噬自以為可以掌控他的一切。

　　我到底幹了什麽，賣隊友，並肩作戰的隊友，指揮這場的戰鬥最終要達到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究竟幹了什麽?

　　思緒一下侵佔了潘德的整個大腦，讓潘德帶著迷惘的臉色就這樣騎著戰馬站在了河邊。身邊經過的士兵那股並非勝利的喜悅而是仇恨的眼神，讓潘德腦子也陷入了空白。

　　這究竟是為什麽?

　　士兵的眼神，貴族的怒罵，可潘德這裡世界似乎是死寂的黑白兩色，沒有一點聲音。

　　前來怒罵的貴族也發現了潘德的異樣，

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潘德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大帳之中，迷惘，痛苦與悔恨的情緒還沒有散開，躺在床上昏昏的睡去。

　　待再次醒來，原本那柔和卻骨子裡的傲慢徹底消失，殘酷戰場用最直接的方式催促了潘德的成長。可能唯一的問題就是臉上一直帶著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漠，在戰場上學會成長的人能擁有儒雅笑容的可不多。

　　整理了衣裝，潘德拉開帳門，走了出去，黑夜又重新籠罩在大地之上。無數燃燒的火堆將天空照亮，雙方按照戰後條例打掃了戰場，清理了屍體，紫荊花軍營正在將戰友的屍體進行焚燒。

　　走過一個火堆，一大隊士兵正取出一位戰士的屍體裡的長箭，而那隻長箭正是紫荊花所用的製式長箭，看見這一切的潘德感受到了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在了自己胸口之上，這一切都是由自己造成的。

　　河邊，凱瑟琳的站在一個巨大木質架前，那裡面擺放著戰死的貴族的屍體，而其他兩萬戰士的屍體也用同樣的方式沿著河流擺放，河對岸黑森王國亦是如此，這時聖陽花王國留下來的傳統。

　　當潘德來到這裡時，凱瑟琳正在向剩下的七萬將士進行著充滿力量的演講，將士也被她的情緒所帶動，開始瘋狂的呐喊，宣泄著心中的怒火，仇恨以及對戰爭的恐懼，巨大的喊聲將整個雲層都吹散。

　　已經完成演講的凱瑟琳也看到了潘德的到來，便揮手邀請他上來。原本就吸引了全場注意的凱瑟琳一揮手所有人的目光自然投降了潘德，可見到潘德的到來場上突然如同死亡般寂靜，所有人都死死用怒火盯著潘德。

　　“你這個人渣。”一位紫荊花士兵怒罵道，但身旁的士兵立即把他拉入了人群，平民罵貴族，貴族即便將他處死也沒有問題。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影響潘德，人群自動散開了一條道路讓潘德走向了凱瑟琳的木架上。

　　走上來的潘德發現，凱瑟琳的眼眶通紅，淚珠在不停的打轉，面對如此巨大的傷亡她的內心也十分的痛苦，周圍的貴族並沒有為死去的士兵感到痛苦，只是死死的盯著潘德，因為他們差點死在戰場之上。

　　歎了口氣，潘德主動上前去，說出了讓所有人吃驚的話。

　　“這次戰鬥錯誤在我，所有戰死的戰士的撫恤由承擔，對不起了。”說罷，潘德向下方的沉默的戰士彎下了腰。

　　第一次，從有貴族開始第一次有貴族向平民道歉，更別提這是貴族勢力最為強盛的紫荊花王國，這發生的一切超乎了所有戰士的認知，一時間仇恨與這道歉引來的奇異情感相容，所有人都蒙在了原地。

　　該不該原諒，高高在上的貴族居然向我們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