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次被踹?

　徐北望也記不清了。

　這次隻丟在京師外，並沒有像上回那樣踢進邙山深淵。

　“死亡之瞳……”

　領教到恐怖的威力，徐北望很難不欣喜。

　不過緊隨而來，就是惆悵的情緒。

　老大來自域外，這是一個心照不宣的事實。

　她擁有尊貴血脈，而且理所當然地輕視白月光，這個在徐北望看來恐怖的輪回大能。

　那老大該是何等存在?

　“該如何追趕呢?”

　徐北望咽下喉間苦澀，朝太初宮而去。

　……

　喧鬧的朱雀長街，他被一駕馬車給攔截住了。

　窗簾掀開，姚曼神色哀怨，幽幽道:

　“望兒，不回家麽?”

　身旁的徐靖端詳著兒子，一臉複雜。

　碧色的眼眸，黑白分界的長發，遺世獨立的氣質。

　他安靜站在這裡，整座長街無人敢靠近。

　變了。

　變得太陌生了。

　徐北望沉默片刻，從儲物戒取出兩株人形靈參，恭敬遞過去。

　“爹、娘，這是延壽神藥。”

　足以讓各大道統陷入瘋狂的古參，姚曼卻沒有看一眼，她眼眶微紅，重複問道:

　“望兒，不回家麽?”

　聲音沙啞，帶著哽咽。

　徐北望避開眼神，無言了許久，才故作坦然地笑道:

　“生個弟弟妹妹吧，恕孩兒不能時常在膝下盡孝。”

　說完轉身離去。

　“大道無情……”

　徐靖喟歎了一聲。

　所謂父子一場，不過是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個年紀踏足宗師境，誰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超脫於凡俗，在無盡歲月中追求長生大道。

　徐靖握住妻子的手心，陡然大喊道:

　“爹為你感到驕傲！”

　……

　……

　嚴冬天氣，太初宮覆蓋著皚皚白雪，如同水銀鋪在池面，晶瑩閃耀。

　宮殿裡濃鬱的血霧逐漸消散。

　閉關修煉兩個月的徐北望，緩緩睜開眼。

　這段時間穩固了宗師境界，將海獸的精血吞噬殆盡，最重要是深刻領悟了死亡之瞳。

　“滾來。”

　這時，慵懶的聲音傳入耳邊。

　九州池，第五錦霜身披紫色大氅，上面薄薄一層積雪，她扶著欄杆欣賞雪白輝映的景致。

　肥貓在雪地裡歡快蹦躂。

　狗腿子快步近前。

　“修煉還算刻苦。”

　第五錦霜審視了他片刻，點了點下巴，眸光明亮，清澈而透淨。

　嗡！

　半空懸浮著數十瓶丹藥，濃鬱的藥香氤氳蔓延。

　“娘娘辛苦了。”

　徐北望很是感動。

　那可是足足幾個宮殿的仙藥仙草，煉製起來很費精力。

　“喵！”

　肥貓急了，委屈巴巴竄上前，指著自己的嘴巴邀功。

　是喵喵往丹爐噴火，喵喵才辛苦呢。

　第五錦霜眸子微挑，冷漠地命令:

　“做頓火鍋犒勞本宮。”

　“是！”

　狗腿子剛應下，看著肥貓可憐兮兮的模樣，吩咐道:

　“來噴火。”

　……

　內殿中，鋪著松軟的地毯，榻邊一個黃銅爐，爐中木炭黑紅，熱氣四散。

　狗腿子舀上一杓奶糖粳米粥輕輕吹，遞至老大面前。

　第五錦霜抿了一口，凝眉道:

　“太甜了。”

　“娘娘不是喜歡吃甜味麽?”徐北望不解。

　第五錦霜玉頰又冷冽起來:

　“本宮喜歡恰到好處的甜。”

　狗腿子整無語了，訥訥稱是。

　七分甜，絕不能是七點一分，這太難伺候了。

　肥貓專心致志消化火鍋，辣得直哆嗦。

　徐北望動作熟練的涮羊肉，再放進老大的碟子裡。

　“等你大宗師了，去極北魔窟走一遭。”

　第五錦霜往碗碟裡灑了點蔥花，漫不經心道。

　“好的。”徐北望回答得很隨意。

　第五錦霜側過冷眸:

　“你好像沒有緊迫感?”

　頓了頓，凝視了他好一會，才用冷冷地語調說道:

　“短則三年，多則七年，本宮將超脫。”

　刹那間，徐北望夾菜的動作滯住，久久怔愣不已。

　肥貓也罕見地停下筷子，靈光四溢的大眼睛有不舍的情緒。

　好想跟小壞蛋一直在一起呀。

　“喵！”

　肥貓鼓著腮幫。

　大壞蛋飛升，喵喵也要走，再也見不到小壞蛋啦。

　徐北望心底浮現一層失落，苦澀開始泛濫。

　三年?

　七年?

　這真是讓人絕望的數字。

　膳殿裡，氣氛有些壓抑。

　“卑職要生生世世跟著娘娘。”

　徐北望抬起頭，鏗然有聲。

　第五錦霜眼底有不易察覺的笑意，表情卻格外無情:

　“想永遠做狗腿子，那就看你的能耐。”

　“本宮修為到了，無法停留在天辰界。”

　既然狗腿子見過域外來客，她這次沒有稱九州，而是直接說遺棄之界的名字。

　徐北望喉頭滾動，想說什麽。

　卻被第五錦霜截住話頭，冷聲道:

　“有人生下來就是大帝，有人一夜頓悟，證位神王。”

　“幾年時間修煉到至尊，在遺棄之界是不可能，但本宮希望你創造一個奇跡。”

　徐北望陷入沉默，繼續給她夾菜。

　第五錦霜也終止了這個話題。

　殿內又一陣無言。

　為緩和氣氛，徐北望悉心地給老大揉腳。

　今天她換上肉色絲襪，清晰地看到粉嫩的腳趾，以及晶瑩無瑕的足弓。

　“娘娘，你喜歡白色襪子麽?”徐北望神色從容，裝出隨意的模樣。

　白襪?

　第五錦霜點了點精致下巴。

　可以試試。

　徐北望話鋒突轉:

　“娘娘，無聊麽?”

　第五錦霜抬眸看他。

　狗腿子小心翼翼地說:

　“來親吻吧?”

　感受徹骨的冰冷，他顯露真誠且懇切的眼神，振振有辭:

　“娘娘，吻你一下卑職修煉動力滿滿，踏入至尊輕而易舉。”

　肥貓驚呆了。

　小壞蛋好無恥耶。

　陡然。

　它瞠目結舌。

　徐北望冒著生命危險，緩緩湊過嘴去。

　美撼凡塵、姿容絕代的女子猝不及防，心跳莫名加速。

　兩唇合在一起。

　肥貓爪子遮住眼睛，好奇地偷看。

　羞羞噠。

　第五錦霜緩緩眯起美眸，濃密的睫毛風情萬種的搧動著。

　徐北望輕撫柔嫩細膩的粉頸，十分貪婪地在紅唇上索取。

　“滾！”

　他被推開了。

　第五錦霜碧眸冷霜褪盡，腮暈有微微潮紅，寒聲警告道:

　“不準再伸舌頭。”

　一道真氣卷來，肥貓圓滾滾地衝上天際。

　徐北望還惘然若失，此時如聞天籟。

　……

　第五錦霜睫毛輕顫，攏了攏散亂的青絲:

　“得寸進尺，這是最後一次。”

　清冽的聲調，仿佛珠玉落地，不帶任何語氣。

　狗腿子被踹翻在地， 他習慣了老大的冷漠臉，只能唯唯諾諾稱是。

　心底卻著實舒坦。

　雖然只是單純親吻，但真的爽到爆棚。

　第五錦霜碧眸含著危險的精光，嚴厲警告:

　“這已經是本宮的底線，你再敢逾越，本宮真會閹割你。”

　伴隨著話音落下，她玉頰透著深寒:

　“滾去修煉，別讓本宮再看見你。”

　“遵命！”狗腿子彎腰壓槍，飛速地退出膳殿。

　第五錦霜眉眼冷意消散，一雙玉足在地毯在蹬來蹬去，惱怒道:

　“狗腿子，膽大包天！”

　說完身影消失，瞬間出現在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