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蒼白的月色下，在狂風與烈火之中，少女仰天狂笑。　　初得能力就將它用在殘暴的殺戮之中，品嘗了力量與鮮血的甘美之後，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殺掉了自己的父親，哈哈哈哈哈！哦，不對，我殺掉了自己的爺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不對，我殺掉了自己父親和爺爺，卻隻殺了一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在狂笑中錯亂地大喊。

　　錯誤的展開將得到錯誤，悲劇的延續仍舊是悲劇，右代宮金藏犯下的罪惡，最終還是迎來了罪惡的終結。

　　“窺人陰私的感覺如何呀?麻美醬?有沒有覺得心懷舒暢呢?”

　　獵獵海風當中，白色的異獸悠然問詢。

　　“不怎麽樣。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值得多加在意。”麻美淡然回答。“反倒是，明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你卻仍舊與她簽訂契約，將她的理智無法承載的力量借予她使用……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這個後果了吧?”

　　“這只是一種比較高的可能性而已。”對方居然沒有直接否認，倒是有些出乎麻美的預料。“當時我的猜測中，也有可能她會選擇和金藏和解……好吧，雖然可能性很小……”

　　“所以實際上你根本不在乎這一切?也不在乎她在弑父的重壓下變成後面的癲狂樣子?”麻美直接打斷了它。

　　QB選擇了沉默，片刻才重新出言。

　　“我還以為你根本不會在意這種事呢。”

　　“就算是我，也是有一定的道德感和同情心的。”麻美欣然微笑。

　　“好吧，我們別糾結於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了，”QB渾不在意地結束了兩人道德觀念上的小小爭議，“對這種能力的使用上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還好，”麻美也嚴肅起來了，“剛剛主動使用的時候仍舊有些滯澀，現在好多了。不過，我倒是有一個問題很不解……你究竟是怎麽辦到了?”

　　“辦到什麽?”QB睜大了眼睛，似乎顯得很無辜。

　　“就是這個啊！”麻美有些不耐煩了，“那一天在東京的時候，你找上我跟我說了莉潔洛緹的事情，叫我去神戶，還說要補償當初對我的無禮……而現在我就得到了這個，”麻美說罷攤開手掌，迎著海風，看著無邊的海面，接著重新看向QB，“這肯定與你有關系！”

　　【還有人記得上一卷QB找過麻美嗎?哎喲恐怕我自己快都不記得了……】

　　“那就與我有關系吧。”QB平淡地應下了。

　　麻美頓時有些吃癟，對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她準備好的很多說辭都直接作廢了。“那……那你就沒別的可說了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結界原本不是莉潔洛緹開發的嗎?怎麽會轉移到我這裡來了?”

　　QB突然動了起來，它來回跳了幾下，似乎是在準備說辭，良久之後它才重新問。

　　“麻美醬，你覺得這是哪裡?”

　　“這還用說嗎?”麻美哂笑著回答，“這是在貝阿特麗切的夢魘裡面。”

　　接著她伸出了手，感歎了起來。“好涼爽的海風啊，真是好逼真的夢境呢！”

　　QB突然咧開了嘴。“你錯了。”

　　“嗯?”

　　“還記得我們簽訂契約的時候嗎?”白色的異獸停下了躍動的腳步，盤腿而坐。“你當時在車禍中身受重傷……”

　　“記得，那又如何?想要叫我感謝你嗎?”麻美冷然回應。

　　“不……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而是……”QB盯著麻美，然後又問了一個不搭界的問題，“你知道我為什麽找你簽約嗎?”　　“為什麽?”

　　“當時我親眼所見，你在車內的殘骸中搜索到了你的母親，然後……然後你將她……再然後又暈了過去。”它突然住了口。

　　麻美駭然看著QB，突然從心底頭冒出一陣毛骨悚然的惡心感。“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記得了嗎?你是怎麽從幻燈結界——莉潔洛緹取名字的品味還是很不錯的——中脫困而出的?”QB眼中露出了絲絲嘲笑，“當時我還不了解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你大大有趣，所以和你簽訂了契約，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我在自己幻夢當中的作為，被映射到了過去當中。”麻美呆然為它補全了。

　　“嗯，就是如此。”QB欣然點頭，愉悅地欣賞著麻美的不知所措。

　　“不對！你在騙人！”麻美不能接受地大喊，“完全不對，想一想就知道了吧！你一定是在騙人！”

　　“麻美醬，我什麽時候對你說過假話?”在激動的麻美面前，QB淡定如常。

　　是的，QB從未說過假話，它只是每次隻說一點點真話而隱瞞其他真話。換言之，他說的這事確實存在。

　　不過……那反而更加讓人難以接受了。

　　“怎麽看也不對吧！如果我不與你簽訂契約，我就不會碰到那麽多事，也不會在未來被困到幻燈結界當中;可是按你的說法，我不被困到幻境裡的話又怎麽會勾起你的興趣來找我簽訂契約呢?這……”

　　“這是一個悖論，對吧?”QB替麻美總結了。

　　“怎麽看都是悖論吧！簽訂契約和封入幻境到底哪一個先發生哪一個後發生?”麻美大喊。“而且，這不明明只是幻境嗎，怎麽會影響到時空了呢?”

　　QB的紅瞳中似乎透出了絲絲的譏諷。

　　“還不明白嗎，麻美醬?這一切很明了了，是幻燈結界選擇了你啊！”

　　“你這是什麽意思?！”麻美厲聲喝問。

　　“幻燈結界不是由莉潔洛緹發明的，而是由莉潔洛緹發現的。”QB悠然解釋，“它一直存在在那裡，存在於非實在的空間當中，有自己的規則，甚至有自己的意志。莉潔洛緹所能做的，就是打開境界的通道，讓它降臨出來而已。”

　　麻美緊緊地看著QB，雖然身處在晚間的海風當中，但是依舊汗如泉湧。

　　“它的志趣似乎就是發掘人心中最不堪忍受的過去，而後翻來覆去地重演，直到讓人精神崩潰。從種種跡象來看，它似乎覺得比起莉潔洛緹來，你更對它的胃口呢……”QB略帶嘲諷地看著麻美，“所以就將自己憑依到你這裡來了……”

　　“可是悖論……”麻美仍舊有些不能接受。“這樣來看，整個因果就崩壞了吧?”

　　“執著於因與果的話，永遠也無法更進一步哦。”QB有些促狹起來。“對它來說，即不存在因與果的概念，也不存在時空的概念。它只是存在而已。它憑依在你這裡的時候，直接造成了對過去的干涉，也許對你來說，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哦……”

　　說到這裡，QB突然感歎了起來，“啊，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啊！真沒想到都已經到了這個時代了，居然還有這種程度的‘未知’來供我們發現！麻美醬，真的感謝你了呢！因為你的幫助——雖然是無意的——對我的評價可能會直接高上一層也說不定哦……”

　　麻美苦笑了出來，千頭萬緒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最後她澀澀地問。

　　“那麽，我們現在是在造成新一次的因果崩壞嗎?”

　　“當然不會了，那一次只是幻燈結界憑依在你身上時造成的時空波動，只要它沒有轉換憑依對象，就不會再有了。”

　　麻美終於寬心了一點。

　　她遠遠眺望著隱隱間已經出現在海平面上的朝陽，心中思慮極其繁雜。

　　“麻美醬，說起來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呢。”QB突然出言。

　　“嗯?”

　　QB的紅瞳緊緊地盯著麻美。

　　“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麻美初時被這個問題弄了愕然了片刻，然後輕笑了出來，幾乎忘了剛才的煩心事。

　　“一開始是完全不信的，但是現在……自從得知你們這些東西的存在之後，我既信又不信。”

　　“既信又不信?”QB也有些疑惑了，“什麽意思。”

　　“既然世界上有這麽多的神秘，那麽無疑很有可能會存在某些‘東西’，擁有改天換地般的威能，擁有古時候神話傳說中神祗才擁有的能力……”麻美悠然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我絕不相信會存在什麽全知全能的生物，也不相信會有什麽愛著一切人、關照著一切人的神靈。上古的先民們因為恐懼和無力，而將自己的美好願望寄托在神靈的庇佑上，這無可厚非;但是今天的人還相信有什麽愛一切人的神靈，那簡直是愚不可及。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東西，世界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QB靜靜地聽著麻美發言，不置一詞，直到麻美說完後它才重新開口。“是這樣子啊，這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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