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宗第七日,陸葉傷勢已大好,可見二師姐醫術之了得。
就連他的靈力的情況都有所好轉,之前每日浸泡和喝下去的藥汁,似乎有淨化丹毒的功效,二師姐明顯是看出他靈力的問題,有針對性地在調理他。
最讓陸葉讚不絕口的,是二師姐還能烹製美味的藥膳,那一道道藥膳不但鮮美可口,甚至還有一些淬體之效,療傷這幾日,陸葉明顯感覺自己的氣血之力增強了一截。
如今碧血宗只有陸葉這麽一個新入門的弟子,之前又因為上一代的恩怨留下的遺毒受了那麽大委屈,所以二師姐這邊幾乎把所有的愛護和關懷都加諸在了陸葉身上。
跑來碧血宗蹭飯療傷的李霸仙就沒這個福氣了,每次開飯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有點被針對。
碧血宗如今雖然落魄,可幾十年前好歹也是個一品宗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宗內總有一些好東西遺留,這些東西對修為有成的修士來說或許沒有太大用,可對陸葉這樣修為不高的人來說助益極大。
日上三竿,守正峰,安魂殿中。
碧血宗佔地廣袤,靈峰上百,守正峰只是其中一座,最鼎盛時每一座靈峰都有大量弟子活動的身影。
但時至今日,那些靈峰都荒廢了,如今只剩最核心的一座守正峰。
掌教與二師姐平日裡便生活在守正峰中。
安魂殿也安置在守正峰內,原本有個安魂峰的,安置的是碧血宗自開宗立派以來死去的修士的靈牌。
此時此刻,安魂殿中,那數萬靈牌之前,陸葉端跪著,二師姐水鴛與四師兄李霸仙站在一旁,神色肅穆。
掌教在最前方的香爐中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才開口道:“碧血宗第十代掌教唐遺風,敬告列祖列宗,今有兵州人士陸葉心性淳樸,心性堅毅,性格溫淳,天資不俗……”
一番言說,直把陸葉好一陣猛誇,誇的陸葉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今收陸葉入門,望列祖列宗護其平安,佑其康然。”
轉過身,望向陸葉,掌教的神色肅穆:“陸葉,今收你入門,從今以後你便是碧血宗正式弟子,與宗門榮辱與共,日後在外行事,不得做出有辱師門之事,望你能……”說到這裡,掌教的聲音頓了一下,輕撫陸葉的頭頂:“平安成長!”
原本肯定是有一些大而化的說辭的,但眼下碧血宗攏共也才三個人而已,說再多的大話也沒有意義,而且經過金光頂一戰,陸葉以後的處境不會太好,掌教如今只有一個願望。
陸葉能平平安安……
“是!”陸葉恭敬叩首。
雖說半年前在回宗的路上,被偷襲之際掌教已恭請天機見證,將陸葉收為碧血宗正式弟子,但那只是事從權宜,如今這一套流程走完,陸葉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碧血宗弟子。
目光在那數萬靈位上掠過,仿佛看到了整個宗門的先輩們在注視著自己。
陸葉緩緩起身,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便無依無靠的心靈終於有了一絲歸屬。
從今以後,我也是有宗門的人了!
“恭喜小師弟。”李霸仙在一旁含笑道賀。
“四師兄!”陸葉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這一禮既是感激李霸仙之前的拚死護持,也是對同門師兄的敬重。
“二師姐!”陸葉又對水鴛行了一禮。
水鴛的眼眶微微發紅,與李霸仙不同,碧血宗沒落的時候,李霸仙還只是個孩童,什麽都不懂,可水鴛卻是親眼見證著碧血宗這個龐然大物是如何傾倒的,眼下這一幕讓她不由回想起幾十年前,那一個個朝氣蓬勃的少年們,初次拜入宗門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碧血宗,是真的輝煌啊!
她慢慢走到陸葉身前,抓起他的右手,又取出一方流光四溢的大印來,深吸一口氣,嬌聲道:“碧血宗第十一代弟子,掌印使水鴛,恭請天機見證,今封第十一代弟子陸葉為碧血宗靈溪戰場鎮守使,落印為證!”
這般說著,她拿起那大印,在陸葉手背上一蓋。
冥冥之中,天機落下。
陸葉身形微微晃了一下,很快穩住,狐疑地看著水鴛:“這是……”
李霸仙在一旁解釋道:“每個宗門的駐地都有自己的鎮守使和副使,就比如我,便是丹心宗的鎮守副使。鎮守使和副使在自家駐地之中有鎮守駐地的責任,相應地也有許多權限,這個一時半會說不明白,回頭我錄一份玉簡給你,你仔細看看就懂了。”
他咧嘴一笑:“眼下碧血宗十一代弟子就你和二師姐兩人,二師姐真湖境修士是沒辦法隨便進靈溪戰場的,所以啊小師弟……靈溪戰場那邊的駐地,就需要你多多操心了。”
水鴛在一旁道:“不用去管什麽駐地,只是給你這個身份,方便你進出戰場,畢竟修行的話,還是在靈溪戰場比較好。”
陸葉就有些好奇:“咱們碧血宗在靈溪戰場的駐地,沒被萬魔嶺的人攻佔?”
他碧血宗弟子的身份一暴露出去,便引來眾多萬魔嶺修士的圍攻,駐地沒道理還能繼續存在。
李霸仙搖頭道:“以前是有人攻打的,不過現在沒了,因為攻打碧血宗駐地沒什麽好處,沒好處的事情,誰去幹?更何況,駐地那邊雖然沒有碧血宗弟子主持大局,可還有一隻凶物的,外圈的勢力一般打不下來。”
水鴛也道:“咱們碧血宗駐地的情況比較複雜,如今是許多散修聚集在那裡,之前小師弟你遺失在靈溪戰場的時候,我曾托付幾個人打探你的消息,不過都沒什麽收獲,那些散修……除了少數幾個信得過的可以讓他們留下,其他人小師弟你看著辦吧,想驅逐都可以驅逐了。”
陸葉點頭,如今他對駐地那邊的情況還有自己這個鎮守使的身份一無所知,暫時不急著做什麽決定,等一切都熟悉了再說不遲,而且四師兄便是鎮守副使,有什麽不懂的東西,正好可以跟他請教一番。
“對了,還有你那隻獸寵,滄溟山的人已經送到駐地了,你想去尋的話,現在就可以去。”
“我現在就去。”陸葉緊忙道。
“跟我來。”水鴛說話,領先而去。
很快,便將陸葉帶至天機殿。
每一家宗門都有自己的天機殿,本宗一處,靈溪戰場一處,安置著天機柱,可以說,這是每個宗門最核心的地方之一,關系著門下弟子能否安然進出靈溪戰場,一旦天機殿被攻佔,後果不堪設想。
在水鴛的指導下,陸葉抬手按在那天機柱上。
與他第一次進入靈溪戰場的情況一樣,當手背上的戰場印記與天機柱產生共鳴之時,整個世界都在迅速離自己遠去,周邊一切都變得模糊。
“記得從天機柱那邊請一張寵契。”耳畔邊傳來水鴛的叮囑。
一眨眼的功夫,四周模糊和扭曲就重新凝實起來。
再回神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一處陌生而蕭條的大殿之中,這大殿極為寬敞,可是殿內卻是空無一人。
望著自己面前的天機柱,陸葉感覺這東西與自己的戰場印記之間有一層緊密的聯系,這種聯系既有他身為碧血宗弟子的緣故,還有他是此地鎮守使的原因。
而且他還感覺到,這天機柱內隱藏了一些奇妙的東西,自己能感知到那些奇妙,甚至能通過鎮守使的身份對它做出一定程度的調整!
具體要如何調整,他不太清楚,這需要摸索。
他沒有貿然施為,眼下他對這方面的知識了解太少,還是等從四師兄那邊取取經再說。
當務之急,要把琥珀接過來,依依那邊應該很擔心自己。
邁步走出大殿,明媚的陽光鋪下,陸葉抬頭望去,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靈溪戰場與外界的時間應該是一樣的,外界也是這樣的時辰。
收回目光時,忽然察覺到四周有一道道目光朝自己望來,陸葉立刻伸手朝腰間按去,按了個空。
這才想起,自己的長刀已經徹底碎了。
轉頭四望,看到四周有幾個修士,或驚疑,或詫異地望著自己,這些人的修為都不高,只有三四層境的程度。
看樣子是二師姐所說的散修了。
碧血宗在靈溪戰場上的駐地幾十年來沒有弟子入住,所以駐地雖然留存,可這裡已經成了許多散修的聚集之地,儼然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坊市。
不過這些散修好歹有些自知之明,沒把聚集的地點放在天機殿中,而是駐地靠外的位置。
如此一來,哪怕哪天碧血宗有弟子進入這裡,也不至於得罪碧血宗。
散修們雖然無依無靠,生活清苦,看也正是因為自身的孱弱,才練就了他們的八面玲瓏之心。
一般情況下,散修只求生存,不會隨意去得罪那些出身門派的修士。
碧血宗的天機殿已經荒廢幾十年無人動用了,陸葉忽然從裡面走出來,自然讓那些散修們詫異。
一聲熟悉的虎嘯從一個方向傳出,陸葉立刻轉身,朝那邊衝去,不片刻功夫,便在那邊的一處廣場上,見到了通體雪白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