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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畿雖著朝服,號令軍中眾將校及地方行政官吏於軍府間商討軍務。
可就在他拔劍高聲傳令於郭淮之際時。
兩側諸人卻是感受到了他渾身所凝練的恢宏氣勢。
此勢不似普通官員般掩藏著一股柔弱的書生氣息。
宛若有一絲絲殺伐果斷的氣質伴隨。
目前屯駐關右的軍中諸將校基本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廝殺多載,於血與火的沙場上搏命的百戰悍將們。
他們眼光敏銳無比,自是能捕捉到此微弱的氣息變化。
當發現杜畿渾身竟掩藏著如此鐵血的勢後。
諸將原本有些不服之心也漸漸是收斂了數分。
不過先前有這種輕視之心倒也正常。
他們或許並未專程了解過杜畿於河東郡的過往。
但凡有所了解,也不會輕易認為他會是一介普通官員。
須知。
最初河東郡雖名義上是屬於漢庭。
可當地卻橫生亂象。
各派勢力割據境內。
在曹操當初憂慮究竟派遣何人有資格上任時。
當時被時人譽為“令君”的尚書令荀彧推舉鄰居杜畿。
由此也發生了一件趣聞。
那就是準備遣軍護送其上任。
可杜畿卻是斷然拒絕,選擇孤身一人趕赴河東郡。
並以示敵以弱之策降低當地諸勢力領頭首領的防備。
然後暗中收攏人心,孤立瓦解眾叛軍。
也因此一舉奠定了河東郡的軍政大權,為後來的大治創下了基礎。
此等膽略,氣魄,自然也能體現杜畿有勇有謀,膽識過人的一面。
這一聲令下。
也忽然是讓眾將感受到了他渾身氣場與平日間完全不盡相同!
眼瞧著郭淮也是快速接令告退。
不過嘛……
杜畿號令傳下後,又隨是眼神往側面徐徐飄來,望向右側的一年過約三旬多的中年男子。
一眼望卻。
見此人渾身膚色呈黝黑色,身長八余尺,肌肉健碩的標準西涼壯漢,雖然現大敵來襲,府中莫名間升起一股極為凌厲且嚴肅的氣氛。
他的面色間依然是掛著一副波瀾不驚,鎮定自若的神色。
“成侯,你久居西涼之地,想必對於當地的敵情甚為了解,現敵軍來犯,除卻方才張將軍所提到的應對之策外。”
“您覺得我軍還應當作何準備乎?”
似是凝視了許久,一語方才快速從口中吐落。
一言落罷。
中年男子才有所反應。
隨即恰似面色上做了一番短暫的深思,才拱手回應著:“英以為,張將軍不愧是大將之才,深得韜略,這一切的部署安排都恰到好處,並無有絲毫的不妥。”
一席話語緩緩落罷。
此中年西涼男子也先是做了番高情商的回應。
他乃是西涼人士,先前曾在韓遂麾下效力的成公英。
是舊主敗亡過後,才舉眾歸附。
因此被曹操加封為軍師,列侯。
此番班師回朝過後。
也考慮到關涼二地的重要性及穩定性。
也留下來了成公英,以為參謀。
杜畿老成持重,深知成公英在韓遂麾下,便一向智謀不俗,此刻也請教對策。
那一番對張郃的讚譽過後。
似是又約莫過去了小半響。
成公英面上卻好似重新燃起了一絲絲的笑容,而這股笑意間又仿佛充滿著冷意,冷聲道:“不過嘛,英確實也有些許愚見。”
“據消息稱,此番侵犯我境的乃是以屯駐武都郡的駐軍為主。”
“漢中方面暫時並未有任何調動的跡象。”
“敵軍主力既未至,那顯然戰略目標並非是攻城略地。”
“而聽聞去歲的寒冬季節,那趙統還招來了參狼羌的援軍。”
“若英不出所料的話,敵軍目前北上進犯會是以襲擾邊境,借機連接周邊諸羌胡部族。”
“此不得不防,諸位可別忘了漢中大戰前,引眾來襲的那西涼錦馬超。”
這最後一語剛落罷,此話頓時間就引起了府中兩側諸文武的重視。
一聽聞馬超之名,他們都不敢輕視。
在座諸人都是久居關右,對於馬超接連叛亂,卻屢屢無法剿除。
這其中的根源就在於他在羌中的影響力太過巨大。
不管處境如何。
但凡他北上,必然會糾集起羌人作亂。
現在聽聞成公英提及此事。
眾人不自覺間各自警覺起來。
一席話落罷。
成公英稍頓了頓,言語間還意猶未盡。
他遂繼續分析著:“不過,馬超雖於羌氐之間影響力不弱,可自漢中大戰結束後,便聽聞此人跟隨那賊子劉備回返成都了。”
“由此看來,兩軍間不爆發大戰的前提下,他是不會再度出涼州的。”
又是一語而落,聽聞著馬超短期間不會再度前來,在場眾將校方才稍稍略微松了一口氣。
只有與馬超交戰過。
才能夠理解他的勇猛。
不過,成公英的言語卻還未道落,繼續說著:“但不知諸位可曾聽聞過駐軍羌道的主將趙統的事跡?”
此言一出,一側的郭淮國字臉上,面色間仿佛有些若有所思,遂拱手回應著:“成軍師所說可是在最近長安周邊市儈間所流傳著的趙統去歲入參狼羌的事跡乎?”
“郭司馬所言甚是!”
“正是此事!”
聞言,成公英眼神飄向側方,微微抬首示意著。
“何事?”
“哦,此乃淮前番快馬入城是偶然所聽聞的,據說是去歲隴西守將費曜遣軍欲趁敵軍立足不穩之際而擊之,可參狼羌卻是派遣了援軍助陣。”
“以至於令費將軍不敢輕舉妄動!”
“而羌人部族之所以會派遣援兵助陣,就是由於趙統以一己之力挑戰全族間的勇士不僅並未落敗,反而大獲全勝。”
“後更是大發神威,赤手空拳將參狼羌視為神獸,凶悍無比的狼圖騰白狼王予以馴服。”
“聽說據此之前,這頭白狼王野性難馴,無人能夠將之馴服。”
“也正因為此樁事件,令趙統聲名漸漸於各羌氐部族間響譽而起。”
“而照此看來,此子的事跡已是在關右之地廣為流傳著,顯然他絕非等閑之輩!”
“我軍與之交戰,絕然不可輕敵也!”
隨著郭淮的一番番言語道落。
片刻功夫後。
一側的大將張郃似也是面色有所思。
隨後面向諸眾,拱手附和著:“沒錯,伯濟所言非虛!”
“據聞趙統雖年紀尚輕,深入軍旅,獨當一面也不過才約莫將將兩載間的功夫。”
“可此人卻極其具備軍事上的天賦。”
“初次領軍,便深入南中那不毛之地,施以攻心之策,降服了當地不服的蠻人,後又攜部接連抵禦了江東孫氏對於荊襄之地的突襲。”
“以及我方曹將軍麾下的大將牛金攜眾趁勢攻擊上庸,以圖全據漢東三郡。”
“可依然是此人攜部擊退了我軍的進攻。”
“從這一樁樁的事件能夠察覺到,此子雖年幼,可卻是心思縝密,擅於謀而後動之人。”
“的確不可輕視之!”
顯然,經過這麽多時日的消息發酵。
關乎於趙統先前於軍旅之中的絕佳戰績。
也早已被各方摸索透徹。
現在張郃一語而落。
軍府中大多數將校都持著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
他們自然也或多或少有了解過這些。
現在才會做此神態。
“張、郭二位將軍的分析都言之有理,有理有據!”
“趙統此子絕對不可小覷。”
“不過嘛,諸位也不必太過分擔憂!”
“他能力即便再為出眾,也需要有施展的地方。”
“我方只需一切部署安排妥當,他也不足為慮!”
隨著成公英再度洋溢著歡愉的笑容吐落時。
上首的司隸校尉杜畿見狀,不由詢聲道:“成侯,可否是已有所良策禦敵乎?”
此言一落。
也令在場眾人都一齊將目光匯聚到其周邊。
面對著諸眾的一道道投來的眼神。
成公英面色上依然淡然自若,沒有浮現出絲毫的緊張情緒,沉吟了片刻,方才對視著迎面而來的杜畿,拱手道:
“良策也算不上,倒是有一小策。”
“或許可與敵軍所周旋,抗衡也!”
說罷,他隨即也不再拐彎抹角,徑直吐露道:“觀趙統於參狼羌所打拚出的聲名來看,他此番欲攜眾北上進犯。”
“基本上唯有襲擾,已借機趁熱打鐵接連結交周邊的各羌氐部族。”
“以達成孤立我方涼州諸郡的局面。”
“故而,英以為,我軍亦當重視起此事,差人增添與羌氐各部間的聯系,一方面避免他們被趙統所拉攏的情況。”
“另一方面,也可拉攏親近我方的勢力,以此與敵軍分庭抗禮。”
這一席席話音落定。
府間暫時陷入了短暫的寧靜。
片刻後, 尚且還不待諸將有所回應,正居於主位上的杜畿面上便浮現著濃濃的大笑之色,沉聲道:
“啊哈哈,成侯此策,頗為精妙矣!”
“畿接下來當迅速著手落實才是。”
話語落下。
他也是稍微簡短的解釋了一番大致情況。
由於漢中新敗的乾系。
現在己方主力已經班師回朝。
丞相曹操也暫時無意再度西進。
那麽目前關右方面的重心就將是積極的以組織耕種,恢復生產為主。
現在與敵軍爆發大戰,將會打亂節奏與進度。
可與敵軍搶奪羌氐各部族的相助,那就不失為良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