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牢中陰暗潮濕,地面是一灘灘水跡和爛泥,還混合著腐爛的血肉,有死囚的血肉,也有老鼠、蛆蟲的血肉。
整個死囚牢內的氣息非常難聞,令人作嘔。
執法堂弟子直接將方鑒推進了一間潮濕的牢房後,鎖上萬斤重的鐵門便匆匆離開了。
方鑒進入牢房後才發現,這裡的監牢竟然大部分都是虛鐵煉造的。
雖然修士不能用虛鐵來煉製法寶,但用來煉製對付修士的東西,那可真是絕佳的材料。
方鑒雙腳踩在監牢地面上,一道道靈光在他腳下散開,青霞玉鬥麒麟袍更是纖塵不染。
黑暗的監牢之中,方鑒發現自己還有一個獄友,此刻她正用一雙明亮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方鑒走上前去,在她身旁不遠處坐了下來,當方鑒坐下的那一瞬,地上的灰塵、汙垢瞬間朝著四周散開,那是青霞玉鬥麒麟袍的辟塵之力。
方鑒坐下後仔細看著眼前這個獄友,只見她大概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形消瘦乾癟,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黑色,但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方鑒甚至從裡面看到了一絲不屈的意志。
“你叫什麽?”方鑒朝這個小獄友問道。
這個小獄友好奇地看著方鑒,然後用沙啞的嗓音說道:“折瑜。”
方鑒聞言,當即用法力凌空寫了兩個字,問道:“是這兩個字嗎?”
折瑜搖頭道:“我不識字,那是公子小姐們的權利。”
“什麽叫公子小姐們的權利?”方鑒問道。
折瑜道:“上等妖修老爺們的子女,天生就比我們這些下等妖修高貴,識字學禮、參悟道法是他們的特權。”
方鑒聽到這裡,好奇地道:“那麽下等妖修是怎麽修煉的呢?”
折瑜道:“每個下等部族的妖修出生後,天生就有血脈中的傳承練炁法,但並非是高等道法,只是很普通的練炁法,僅僅讓你能夠修煉並獲得法力而已。”
說到這裡,折瑜看著方鑒道:“你不知道嗎?”
方鑒搖頭道:“不知道啊。”
折瑜靜靜地看了方鑒一會兒,然後說道:“我剛剛看到你用法力了,這裡法力很珍貴,你最好保留著。”
“為什麽?”方鑒問道。
折瑜道:“因為他們可能會把你關到天荒地老,到時候你就要靠法力來維持自己的生命,還有這整座死牢都是用虛鐵打造的,所以靈氣極為稀薄。”
“這我倒是感受到了,不過這裡是死牢,為什麽還會關到天荒地老?不應該很快就拉出去行刑了嗎?”方鑒問道。
折瑜道:“關到死也是一種行刑。”
“說得對,不過你這麽說我倒不擔心了,因為我不愁法力不夠用。”方鑒笑著說道。
“為什麽?”折瑜問道。
方鑒道:“因為可能明天我就會被他們拉出去砍啦。”
“...”折瑜沒見過這麽樂觀的人,凡是被打入這死囚牢的哪個不是哭天喊地,悲痛欲絕的?怎麽還有這樣的呢?
“你犯了什麽罪?”折瑜問道。
方鑒道:“我在前線當了逃兵。”
折瑜聞言道:“哦,難怪了,逃兵是必死的,而且是神魂俱滅。”
方鑒又看著她道:“那你呢,你是犯了什麽罪?”
折瑜道:“我以前是曾氏上族一位小少爺的婢女,有一次小少爺叫我跪下給他當馬騎,我不同意,他就打我,然後強行騎在我背上,我就往後一仰,就把他摔到在地上了。”
“那你被關了多久了了?”方鑒問道。
折瑜道:“快一千多天了。”
說到這裡,折瑜看著方鑒道:“我的法力快耗光了,在這裡法力耗光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如果我死了你還沒死的話,你能度一下我嗎?”
方鑒道:“可以啊,你想我怎麽度你呢?”
折瑜道:“如果我死了,把我送進監牢外面那株梅花樹裡吧,我在牆縫裡看著它長大的。”
“好,一言為定。”方鑒笑著說道。
折瑜也笑了,笑得很開心,因為她終於找到一個願意度自己的人了。
方鑒開心,折瑜開心,但是有人不開心。
這個人就是盧英,他正靜靜地漂浮在監牢之外,聽著方鑒與折瑜的對話,忍不住寒聲道:“你放心,他一定會比你先死。”
聽到盧英的聲音,折瑜立時轉頭朝監牢外看去。
方鑒早就知道盧英來了,只是沒有在意而已,此時聽到盧英的話,便也與折瑜一起看了過去。
折瑜看到盧英,臉色頓時一變,很顯然她是認得盧英的,於是她又不由朝方鑒看去。
方鑒笑眯眯地看著外面的盧英道:“這位道友,進來坐啊。”
“道友?”盧英被方鑒給搞蒙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反應過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方鑒道:“你倒很會裝傻,但這一次你敗壞的是盧、袁兩家的聲名,你裝瘋賣傻是救不了自己的。”
方鑒聞言微微一訝,“你是盧...不,你是我什麽人?”
盧英目光更顯幽冷,只見他盯著方鑒道:“你真不認識我?”
盧英這麽一說方鑒就有些認真起來,只見方鑒仔細盯著盧英看了一會兒,隨後愕然道:“咦!觀你長相與我頗似,難道你是我兒子不成?”
“孽畜!”盧英聞言頓時大怒,抬手用法力化作一道刀光便朝方鑒斬去,誓要將方鑒一擊滅殺。
但就在這時,只見監牢外突然飛來一道白光,‘砰’地一聲以極快的速度打在了刀光之上。
白光與刀光轟然碰撞、炸裂,一道道法力波散開來,方鑒身後的折瑜直接被這強大的法力給震暈了過去,法力繼續不斷擴散,最後在觸及到那些虛鐵之上後便逐漸消弭無形。
盧英皺眉扭頭一看,只見一道靈光飛入監牢,正是袁頃。
“大伯?”盧英看著飛落在眼前的袁頃,有些疑惑地道:“你這是?”
袁頃此刻一背的冷汗,他先前讓人把方鑒送到死牢之後,就因為元神中那道劍氣的存在,讓他太緊張所以忘了盧英這回事。
剛才他突然想起來,這才急忙趕了過來。
他到不是怕盧英傷害方鑒,而是怕盧英惹惱了方鑒,牽連了自己。
況且方鑒白日裡說的那些話,明顯是有什麽圖謀不能打草驚蛇,要是因為盧英而驚動了別的幾位大長老,先不說那幾位大長老怎麽想,方鑒第一個就得先弄死他。
“盧英,你在幹什麽?”袁頃面無表情地朝盧英說道。
盧英道:“大伯,這孽畜今晚必須死,否則我盧、袁兩家顏面何存?”
袁頃搖頭道:“不行,他現在還不能死。”
“???”盧英大為震驚,一臉不解地看著袁頃道:“大伯,我們先前可是已經說好了。”
袁頃不耐煩地道:“先前說的不算,現在我改主意了。”
“你...”盧英大怒,但面對袁頃卻又不敢隨意發作,只能扭過頭去朝方鑒道:“孽畜,當初生下你時就應當把你溺死。”
方鑒聞言,當即指著盧英道:“你這樣當爹,放在外面我能治你一個天打五雷轟的罪。”
盧英不知道方鑒說的‘外面’是哪裡,但他卻認為方鑒依舊在裝瘋賣傻,於是便一臉陰狠地罵道:“孽畜!”
“滾。”方鑒看著盧英,淡淡地說道:“你很快就會知道,誰是兒子誰是爹了。”
盧英瞬間暴怒,但還不等他發作,就聽到一旁的袁頃道:“盧英,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走吧。”
盧英猛地轉頭看向了袁頃,一雙眼睛簡直就像要殺人。
但袁頃卻絲毫不懼,反而直面袁頃道:“怎麽,你還想殺我嗎?”
“哼!”盧英看著袁頃道:“大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做,但你會害了盧、袁兩家的聲名。”
“哦。”袁頃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又指著監牢外說道:“走。”
盧英目光似乎要噴出火來,但在袁頃不甘示弱的注視下,他還是隻得冷哼一聲,然後腳下靈光一閃,便朝監牢外飛去。
這時方鑒突然站起身來,雙手抓著虛鐵煉製的牢籠喊道:“小子,老子遲早把你吊起來打!”
外面隻傳來一聲崩潰的怒吼,傳入監牢中久久回蕩不息。
而在監牢之內,袁頃楞然看著雙手抓在虛鐵牢籠的方鑒,眼中滿是驚異。
方鑒收回目光後,正好看到了袁頃的眼神。
他淡淡一笑,雙手抓住虛鐵牢籠上兩根手臂粗的虛鐵欄杆,然後輕輕往兩側一拉。
‘哢嚓’一聲脆響,只見那用純虛鐵煉製的、成年人小臂粗的虛鐵欄杆,直接被方鑒給拉斷了。
袁頃眼睛都要瞪出來了,那可是虛鐵啊,修士的克星啊!
方鑒拍了拍手,然後笑眯眯地說道:“只要我願意,無論是妖宗還是邪怪族,全都得死!”
直到這一刻,袁頃才徹底明白眼前這個神君‘盧華’有多強!
他不怕虛鐵,那就說明他完全不懼邪怪,對邪怪來說,他就是一個毫無弱點和破綻的真仙修士!
而他既然有不懼虛鐵的肉身,那麽他也就完全不懼怕妖宗的這些大長老。
他不願打草驚蛇並不是怕這些大長老聯手,而是怕他們四散開來,不能‘一網打盡’。
那麽,袁頃猛然想到,他要見自己的父親的目的...